周萌萌低下頭，小聲道：“我隻是想爸爸不要出差，留在家裏陪我。”

  “那剛才的事情，是你計算好的，對不對？”安雪言歸正傳。

  萌萌緊抿著唇，不發一言。

  安雪看著她的表情，故意做出示弱的樣子，小聲道：“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計算發生的事情，差點讓姐姐死掉。”

  萌萌聽著“死掉”兩個字，表情非常驚訝，連忙解釋道：“警察姐姐，我沒想過讓你死掉！是你跑得太快了，超出了我的計算範圍，所以才會那樣的。原本，那些鋼棍，應該是當在你麵前，阻止你繼續追我的。”

  安雪聽了她的解釋，是相信的。

  她最初確實隻是想用那些鋼棍阻斷她向前的道路。

  沒想到自己已經跑過車子後，那些鋼棍才掉落下來。

  不過，即便如此，那也隻是兩三秒鍾的誤差。

  如果自己慢個兩秒鍾，命就沒了，慢個三秒鍾，可能就隻能繞道追趕，那麽就可能來不及救下牛妍麗了。

  想到這裏，安雪繼續提問：“那麽，到了建築工地的門口，你是故意站在那個地方的，就是為了讓你媽媽衝向你，然後推開你？”

  萌萌拿著棒棒糖，搖了搖唇，微微點了點頭：“對不起，我隻是想讓媽媽變得好一點，不要像之前那樣不理我，或者打我。”

  “你認為那樣做，媽媽會變好？”

  “嗯！”

  周萌萌紅了眼睛，點了點頭，說：“爺爺告訴我的，說媽媽可以被天上回收，然後修理好，再送還給我，那時候她就是個疼我，愛我的好媽媽了。”

  ……

  這話，讓楊婕超級無語，生氣地問道：“哪個爺爺這麽告訴你的？他簡直就是教唆殺人！”

  安雪聽著她激動的言辭，用手肘撞了她一眼，直接丟了個“閉嘴”的眼神，然後摸了摸萌萌的頭，接著道：“萌萌，告訴我，那個爺爺叫什麽名字，長什麽樣子？”

  “不知道，我隻是叫他爺爺。但是，他一直都是戴著墨鏡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

  萌萌想了想，說道，“不過，昨晚，爺爺帶我去吃了很好吃的牛排。那個餐廳，還會旋轉呢，特別漂亮。”

  “旋轉餐廳？”

  安雪和楊婕對視了一眼，問道：“萌萌，你還記得那個餐廳在什麽地方嗎？”

  “嗯，爺爺有給我寫了一個地址。”

  萌萌從裙子的口袋裏拿出一張字條，上麵寫了一個地址。

  不過，這個地址並不是什麽餐廳的地址，而是城的一個靈峰公墓的地址。

  楊婕查到之後，隻覺得晦氣，用力拍了桌案，氣鼓鼓地嘀咕道：“被耍了！”

  安雪朝著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她搜索到的結果，心裏雖然生氣，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惱火的表情。

  她扶著萌萌的肩膀，說：“萌萌，姐姐有個朋友，說很喜歡你，想要認識你。而且她說，如果你願意跟她做朋友的話，她就請你吃你最喜歡的兒童套餐。所以，你願意去見她嗎？”

  “願意！”

  萌萌不假思索，立刻就答應了。

  安雪抿唇微笑，心裏明顯是鬆了口氣。

  她所謂的朋友，其實就是幫周萌萌安排的兒童心理師，就針對萌萌現在的心理狀況，進行輔導和糾正。

  “小婕，幫我送萌萌去杜老師那裏。”

  安雪說著，讓楊婕幫忙把孩子送去杜岩那裏。

  楊婕聽完之後，就明白，這是要給萌萌做幼兒心理輔導呢。

  她點頭道：“好，包在我身上。”

  然後，看向萌萌，朝她伸出手：“我們走吧。”

  萌萌的表情略微有些遲疑。

  安雪朝著她點了點頭，她就把手交給了楊婕。

  很快的，楊婕就把萌萌送到了杜岩那裏。

  杜岩大概30歲的年紀，長得一張親和力十足的麵孔，看到萌萌，便熱絡的打招呼，“嗨，你就是萌萌吧？”

  “嗯。”

  萌萌看著她走進自己，略微有點抗拒，本能地躲在楊婕身後，但是卻露出腦袋偷偷打量著杜岩。

  這是一種害羞的表現，同時也代表著她其實很想認識杜岩這個新朋友。

  杜岩指著身後的兒童樂園，說：“我這裏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哦，想不想玩？”

  “嗯。”

  萌萌看著她身後的滑滑梯，秋千，還有各種毛絨玩具，和電動玩具，用力點了點頭。

  杜岩微笑著朝她伸出手，說：“那你願意把手給我嗎？”

  萌萌略微遲疑了一下，緩緩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楊婕看著杜岩帶著周萌萌走進了遊樂區，暗暗鬆了口氣，朝著杜岩翹起大拇指比了個讚，接著就看了一會兒杜岩陪周萌萌玩遊戲的情景。

  顯然，周萌萌和杜岩的相處還是挺順利的。

  確定沒什麽問題之後，她才朝著杜岩身邊的助理做了個“手指走路”的動作。

  助理會意，朝她點了點頭，送她離開。

  “小魯，那個小女孩就拜托你和杜老師了，如果有什麽問題，你們直接給安隊打電話。”楊婕握住杜岩助理的手，直接把安雪推了出來。

  小魯笑著回應道：“知道了，杜老師會跟安隊說治療的進度的。你放心，絕對不會麻煩到你的。”

  “行，那我就先回專案組了，還有個嫌疑犯要偵訊呢。”

  楊婕開心地朝她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小魯看著她走遠之後，才回到杜華的工作區。

  此時，杜華正在陪周萌萌玩遊戲啊。

  她看到小魯回來，便示意小魯把畫冊和畫筆拿到萌萌麵前。

  正常的幼兒心理師，要了解孩子的心理，最直觀的方式，就是讓孩子畫出心裏最想畫的圖畫。

  另一頭，楊婕回到了專案組辦公室，看了眼時間，問道：“師姐，已經是1點多了，你吃過午飯沒有？”

  “還沒有。”

  安雪搖了搖頭，說：“不過，我泡了一碗泡麵，馬上就可以吃了。”

  “吃泡麵？”

  “嗯。”

  安雪點了點頭，說：“今天的時間比較緊，所以，你如果要去餐廳吃午飯的話，我給你一刻鍾的時間。”

  “一刻鍾？”楊婕沒好氣地撇了撇嘴，說：“那我也吃泡麵吧。”

  說著，她走進茶水間，用熱水泡了一碗泡麵。

  5分鍾後，兩人一起呼起了泡麵。

  不知道是不是確實餓了，還是很久沒有吃泡麵了，竟然覺得這東西，出奇的鮮美，尤其是熱騰騰的鮮辣紅湯，配上一顆q彈的鹵蛋，簡直是人間美味。

  呼麵、喝湯的聲音，充斥在整個公共辦公室裏。

  安雪因為比楊婕吃得早，自然就比她更早吃完。

  而後就直接拍了拍楊婕的肩膀，示意她進偵訊室。

  楊婕當然不樂意了，連忙道：“師姐，你要牛幹活，總得先讓牛吃飽吧。”

  “我沒說不讓你吃呀。”安雪解釋道：“端進偵訊室吃。”

  “啊？你說真的？”

  “嗯。”

  安雪確定地點了點頭。

  楊婕開心地笑了，連忙照做。

  她捧著半碗泡麵，跟著安雪進了偵訊室。

  李大壯本身長得比較壯實，這會兒也正餓著肚子，所以當安雪她們進入偵訊室，那股子泡麵的香味，就刺激了他的食欲。

  他抿了抿唇，下意識地動著嘴巴，做著吞咽的動作。

  “李大壯，說說吧，你受誰的指使，安排了那場意外？”

  安雪翻開了口供本，拿出鋼筆，做著記錄。

  “沒，沒人指使。我隻是看到那個小女孩身上有傷，然後詢問了她是怎麽造成的。她說是她媽媽打的，我就說這樣的媽媽，根本不配活著，然後我就說幫助小女孩教訓她的媽媽。”李大壯就像背台詞一樣，說完了這段話。

  安雪聽了之後，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滿是嚴肅道：“李大壯，知道什麽叫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嗎？你不說出實話，是會加重刑期的！如果你的資料沒有錯誤的話，你家裏還有老婆孩子和一個半癱瘓的老母親要養活吧？”

  “沒有啊，我說的就是實話！”

  李大壯擰著眉，解釋道：“真的，我說的真的是實話，警察同誌，請你們務必相信。”

  呼——

  他的話音剛落，就伴著一聲“吃麵”的聲音。

  安雪沒好氣地瞪了楊婕一眼。

  楊婕知道自己過分了，連忙拿著紙巾捂住嘴巴，用力咀嚼著。

  不過，這一幕，看在李大壯眼裏，就更餓了，肚子不爭氣地發出了“咕嚕嚕”的聲音。

  安雪輕挑著眉梢看著他，問道：“餓了吧，想吃嗎？”

  李大壯抿了抿唇，坦然承認道：“想吃！”

  “那就老實交代，到底是誰讓你這麽做的？”

  “我說的都是真的！”李大壯再次強調說：“就是我自己為小女孩打抱不平。”

  “看來，你還不夠餓。”

  安雪說著站起來，對著楊婕道：“我們再給他時間，讓他考慮清楚之後，再來給他錄口供。”

  “哦。”

  楊婕捧著泡麵碗站起來，一邊吃著泡麵，一邊對著李大壯說：“你啊，真的沒必要包庇那個主謀。因為，今天的情況，正常都知道，這個模式絕對不是你能夠想出來的。因為，你連那些自由落體的公式，都背不出來吧？”

  ……

  李大壯聽了楊婕的話，再看她吃泡麵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隻好承認道：“是！今天的事情確實不是我謀劃的。我隻是收了錢，然後按照一個老頭的吩咐，開車到十字路，然後抱著小女孩跑過那段路，僅此而已。”

  “那個老頭是誰，長什麽樣子？”

  “我不知道。”

  李大壯一臉無奈的說道：“他是用電話跟我聯係的，錢是直接網上轉的。然後，我隻要按照他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那個老頭的手機號是多少？”

  “就在我的手機上，但是沒有顯示號碼，所以我不知道。”李大壯一臉委屈地說道：“因為當時那個老頭告訴我，按照他說的去做，所有的情況都隻是一場意外，別的都不會發生！我哪知道，一套黑色衛衣褲，就把我自己給暴露了。”

  “按照你這麽說，你還挺無辜的。”

  “可不就是無辜嘛！”

  李大壯解釋道：“當看到那些鋼棍從貨車上滾落下來，我自己都嚇了一跳呢！你說，如果我跑得慢一點，不就被壓下麵了！”

  這個情景，他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後怕。

  聽了他的敘述，楊婕立刻用平板查看了他的手機通話記錄。

  很快就得出了答案：“師姐，他說的是真的，那個打給他的電話，是被設置了防火牆的，所以號碼是被保護起來的。我如果想要破解那道防火牆，這個程序會讓我的電腦係統完全癱瘓，就是典型的同歸於盡的設置，完全不給機會讓我們查到那個手機號碼。”

  聞言，安雪繼續問道：“雖然你說的是實話，但是，對方為什麽會有你的聯係方式？”

  “我的聯係方式，太多人有了！因為我是個生意人，隨便買個水果，就可以拿到我的聯係方式了。”

  李大壯苦著臉，撇了撇嘴，說：“真的，警察同誌，你們相信我，我也是沒想到對方就這麽找到我了。原本以為是天上掉餡餅，隻要隨便跑一段路，就可以得到一萬塊錢。誰知道，會是這樣嚴重的情況。”

  “你真的不知道對方是誰？”

  “真的不知道！”李大壯再次強調，無奈又無助的表情很真實，一點都不像是演出來的。

  安雪垂眸，看著他的口供，認真思考了片刻，問道：“那麽最近兩三天裏，有沒有人找你買水果，然後特意要你的名片，或者聯係方式的？”

  “額……”

  李大壯擰著眉，認真地想了想，說：“我的名片都是直接放在水果攤上的。”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什麽，眼神一亮，繼續道：“哦，對了，有個老頭，他買完蘋果，向我確認過名片上的手機號碼！我還說了一句，就是我本人的聯係方式，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直接打電話聯係我。”

  “那個老頭長什麽樣？”

  “嗯，穿著非常體麵，那衣服看著就很高檔，料子和做工特別精細。不過，老頭全程戴著一個黑色的小禮帽和墨鏡，樣子很時尚！反正，我們周圍沒有這樣的人，也就電視劇裏能看到。不過，因為他全程戴著墨鏡，所以我是真的沒看到他的長相。”

  “他穿的衣服有品牌嗎？”

  “沒有。”李大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