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知道小孩子是藏不住事的，好或者不好，都會表露在麵上，或者直接告訴身邊的長輩。

  但是，周萌萌卻選擇沉默，完全不像一個幼兒園的孩子，該有的反應。

  “你不常在他們家，所以不了解牛妍麗和女兒的相處模式。那麽，他們的鄰居會了解嗎？”

  “這個……”

  宋春嬌不太好確定。

  安雪立刻起身，和簡晶晶一起走去隔壁。

  兩人禮貌地敲了敲門，就聽到屋內傳來一串踢踏的腳步聲。

  鄰居是個50多歲的獨居老阿姨。

  她穿著睡衣，似乎是剛從臥室出來。

  她看著麵的安雪和簡晶晶，不解地問道：“你們找誰啊？”

  “警察。”

  安雪她們出示了證件。

  張阿姨明顯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怎麽又是警察呀？你們上午不就來過了？怎麽中午又來了？”

  “抱歉，實在是想多了解一下隔壁周萌萌的情況，所以才打擾您的。”安雪微微躬身道歉。

  張阿姨看她態度誠懇，便開了客廳的燈，說：“進來說吧。”

  “謝謝。”

  安雪和簡晶晶走進她家裏，發現一個獨居女人的屋子，跟獨居男人的屋子，沒什麽區別，都是一樣的髒衣服亂丟，然後茶幾上擺滿了各種外賣快餐的盒子。

  安雪和簡晶晶看著屋內一片狼藉的樣子，實在不知該在哪裏坐下。

  張阿姨洗了個臉，刷了個牙，走到客廳，見安雪她們還站著，便走到沙發處，把茶幾上的外賣盒全部裝進垃圾袋，然後把沙發上的髒衣服全部丟進了洗衣機。

  “好了，坐吧。”

  “嗯。”

  安雪和簡晶晶走上前坐下。

  這時候，門口又傳來敲門聲。

  張阿姨的表情有些無語，苦笑著走去開門：“又是誰啊？”

  來人竟然是宋春嬌，她手裏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醬油麵，說：“張阿姨，還沒吃午飯吧，我煮了麵，趁熱吃吧。”

  “哦，謝謝。”

  張阿姨接過她手裏的托盤，就請宋春嬌一起進屋坐了。

  宋春嬌就在安雪她們身邊坐下，心裏也是比較好奇萌萌和牛妍麗的情況。

  張阿姨放下餐盤，拿了一雙一次性筷子，一邊吃麵，一邊問道：“你們想了解什麽情況，直接問吧。”

  “我們想知道，隔壁小女孩萌萌，跟她媽媽的關係好嗎？”

  “應該不太好吧。”張阿姨糊了口麵，對著宋春嬌豎起了大拇指，點讚道：“這麵味道不錯。”

  “你喜歡就好。”宋春嬌很開心自己做的食物被誇讚，幫著安雪她們問道：“張阿姨，是不是你聽到過牛妍麗打孩子的聲音呀，所以才說她們關係不好？”

  “沒有。”

  張阿姨搖了搖頭，說：“要是有你們說的，打孩子，教育孩子的聲音，我還不會覺得他們關係不好呢。就是什麽都沒有，才奇怪。”

  “什麽都沒有？”

  “對啊。”張阿姨吃著麵，解釋道：“我在這裏住了很多年了，他們家生孩子，外婆還給過我喜蛋的。所以，我記得比較清楚。那個孩子出生了五六年了，一直都是爸爸和外婆在照顧的。反正，我是從沒有看到過那個女的，帶孩子出去玩，或者是送她去上學，放學。”

  “這麽冷淡嗎？”

  “嗯，就是這麽冷淡。”張阿姨點了點頭，說：“萌萌跟我的互動，都比跟她媽媽的互動要多。”

  “她們這麽冷淡的嗎？”宋春嬌有點懷疑地說道，“可是，我在她們的幾天，感覺還好呀，隻是萌萌不太喜歡搭理小麗。”

  “信不信隨你，你們也可以去問問孩子幼兒園的老師嘛，總之，我肉眼可見的日子裏，沒見過隔壁的媽媽照顧過小女孩。”

  張阿姨非常肯定地說了實際情況。

  簡晶晶擰著眉，問道：“但是你早上告訴民警19號那天晚上，母女倆玩得很開心呀。”

  “是啊，這就是我覺得最近期的地方。我非常篤定19號那天，隔壁的母女倆玩的很開心，孩子做功課吧，反正媽媽一直都陪著，之後，還嚷嚷著不要睡覺，要聽故事。媽媽還給她講了故事。然後，差不多11點半的時候，我就回房睡覺了。”

  “她們講故事，講到這麽晚嗎？”

  “嗯。”

  張阿姨喝著麵湯，大大咧咧地說道，“19號那天，真的很反常，我也是被他們鬧得昏沉沉，很晚才安靜的。”

  聽了這話，安雪幾乎可以斷定，牛妍麗用了錄音器械，先是錄製了“和樂融融”的對話聲，之後，就看好了時間播放出來，讓隔壁鄰居做她的不在場證明。

  至於萌萌，可能被她用藥物弄睡著了。

  “張阿姨，如果到時候需要請你出庭作證，說出你剛才對我們說的那些話，你願意嗎？”

  “出庭？”

  張阿姨認真想了想，說：“你請我吃飯，就可以。”

  “好，到出庭那天，我請你吃飯。”安雪爽快地答應了她的要求。

  張阿姨笑了笑，看著安雪道，“你這姑娘，真是個鐵憨憨，我開玩笑的。出庭沒問題，你們通知我就行。”

  ……

  安雪有些無語，抿唇笑了笑，說：“一碗麵，我還是請得起的。”

  “行吧，到時候再說。”

  張阿姨放下碗筷，看著安雪問道：“不過，隔壁到底出了什麽事？怎麽感覺三天兩頭有你們警察上門的？而且，他們家男主人，不是一直挺好的，怎麽突然就沒了？”

  “張阿姨，你不看新聞啊？”簡晶晶覺得這個獨居的張阿姨，還挺有意思的，雖然一個人，但是日子過得挺愜意的。

  張阿姨立馬回複說，“不看，我隻刷電視劇。”

  “那就難怪了。”宋春嬌苦著臉，歎了口氣，說：“新聞都有的，好幾起凶殺案了。”

  ……

  “凶殺案？”

  張阿姨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朝著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問道：“所以，隔壁的男主人，是被人殺了？”

  她突然感覺自己活得像個與世隔絕的外星人，隻覺得脊背一陣寒意，忍不住搓了一下手臂。

  “這個世道，真是亂哄哄的。”

  張阿姨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安雪看了眼手表，接著問道：“那麽張阿姨，除了你說的19號周萌萌和她媽媽很奇怪之外，還有沒有別的，你看到過的，很奇怪的情景？”

  “這個，應該沒有吧。”

  張阿姨認真回憶著。

  突然，右手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說：“有，我還記得兩年前，我下午買菜回家，就看到這對母女也回家，但是媽媽走在前麵，小女孩走在後麵，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開有五六米，不知道的人，絕對不會認為她們兩個是母女關係。而且啊，周太太當時是搭乘前麵一部電梯上樓的。而萌萌，是跟我一起上樓的。”

  “天哪，這也太奇怪了。”宋春嬌完全不能理解，回想前兩天的情況，簡直不敢相信。

  “除了這些，還有別的嗎？”安雪追問。

  張阿姨非常肯定的搖了搖頭，說：“沒有了，因為她們母女，真的很少一起出門。”

  “好，今天非常感謝你給我們警方提供資料。”安雪起身，跟張阿姨握了握手，說：“需要出庭的時候，我們會再聯係您，麻煩在我的同事那裏做個登記。”

  張女士沒有拒絕，走到簡晶晶麵前簽字，留下了姓名、手機號和身份證號。

  很快的，安雪，簡晶晶和宋春嬌離開了張阿姨家。

  她們回到了對門牛妍麗家裏。

  簡晶晶四處看了一下，湊到安雪耳邊，小聲問道：“安隊，我們想要搜查這裏，找到那段錄音，得向楊局申請搜查令吧。”

  “嗯。”安雪點頭道：“這個搜查令很好申請，就怕牛妍麗搶先一步，銷毀了那段音頻。”

  簡晶晶思考了片刻，說道：“現在這種錄音播放，需要手機或者電腦連接外放設備吧。如果是儲存在電腦和手機裏麵的東西，就算被格式化，楊婕也能恢複出來吧？”

  安雪聽她提到楊婕，而且是以這種肯定她能力的態度提起，嘴角揚起了淺淺的弧度。

  “那你留在這裏，我回警局拿搜查令，然後帶著楊婕和邱雲她們過來。”

  “好！”

  簡晶晶接受了安雪的安排，就看著安雪開車離開。

  回到警局之後，安雪向研究申請了搜查令。

  然後，就聯係了薑鑫，帶著楊婕和邱雲，一起去了牛妍麗家裏。

  到了現場，安雪就向眾人出示了搜查令。

  原本還在周浩的靈堂前念經超度的道士和老太婆們，這會兒也沒辦法繼續了下去了，隻能暫時離開。

  宋春嬌也是沒辦法，再三跟兩個道士和幫忙的老太婆們打招呼，讓他們不要生氣，並且支付了一定的費用。

  沒過多久，她回到屋裏，就看到安雪他們已經開始在屋裏搜查。

  “安警官，你們這是在找什麽？”

  “任何線索，都不會放過。”

  安雪看著她，說道：“對了，帶我們去你妹妹宋春花的住處吧。”

  “哦，好。”

  宋春嬌點頭，就要帶著安雪去自己妹妹的住處。

  臨出門的時候，安雪對著簡晶晶，道：“晶晶，小婕，這裏交給你們負責。我和薑老師他們去宋春花的住處看看。”

  “是。”

  簡晶晶和楊婕接下了命令，看著安雪他們離開。

  宋春花的住處，距離牛妍麗他們家就幾幢樓的距離。

  很快的，他們就走進了宋春花家裏。

  正如她在偵訊室說的，家裏的壁櫥內，確實有關押過人的跡象。

  薑鑫走進壁櫥，用了熒光燈。

  “地上有一些血跡，應該是被關的人，當時身上帶傷。”

  “宋春花說過，周浩晚上會被帶去廢棄的廠房那裏被打，然後白天就會被關在家裏的壁櫥裏。”

  安雪說了宋春花之前的口供，問道：“薑老師，這個可以化驗dna吧？”

  “嗯。”

  薑鑫點了點頭，說，“這裏沒有用漂白水清理過的痕跡，應該隻是用清水擦掉了地上的血跡。”

  “如果是這樣，看來宋春花也是個知情不報的罪名。”

  “這個我妹妹未必知道。”

  這時候，宋春嬌站在門口，為自己妹妹說話。

  安雪轉頭看著她，不解的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我之前聽我妹妹說過，自從周浩失蹤之後，她就一直住在小麗那裏，沒有回過自己家。因為，每天要買菜做飯，然後接送萌萌上學放學。晚上還要陪著萌萌一起睡覺，所以，她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回自己家了。”

  “也就是說，這裏可能就牛妍麗在用。”

  安雪走出壁櫥，到廚房查看，確定廚房用具已經落灰，有比較長的一段時間，沒有被使用過了，隻有茶盤中的一個玻璃杯，看著比較幹淨，似乎是最近被用過。

  “薑老師。”

  “嗯？”

  薑鑫來到廚房，問道：“怎麽了？”

  “這輩子，會不會是凶手用過的？”

  安雪的手上戴著一次性手套，將玻璃杯遞給了薑鑫。

  薑鑫接過杯子看了一下，說：“先帶回去吧，或許還能提取到唾液樣本。”

  “嗯。”

  安雪點頭，又走進主臥室的陽台，朝著四周看了一下，發現站在陽台上，看向東北方的位置看去，可以看到牛妍麗住的那棟樓。

  “站在這裏，似乎可以觀察到牛妍麗住的那幢樓的出入情況。”

  薑鑫聽了這話，來到她身邊，朝著東北方向看了一眼，說：“如果是這樣，牛妍麗站在這裏，應該就可以看到宋春花每天帶著周萌萌進出那幢樓的動態了。比如，等他們從幼兒園回來，她就能第一時間離開這裏，回家去，以免宋春花安頓好了萌萌之後，見她不在家，就回來這裏家裏。”

  “對，我也是這麽想的。她用這種方式把宋春花留在自己家裏。”安雪認同他的推測，道：“以此來隱瞞她把周浩藏在這裏的秘密。”

  “這倒是有可能的。”

  宋春點了點頭，說：“因為我妹妹原本就很聽小麗的話，她如果想要把我妹妹留在自己家裏，我妹妹真的會聽她的。”

  “不過，最終她還是把全部的事情告訴了宋春花。”

  安雪推測當牛妍麗把所有的事情做完之後，就決定向宋春花懺悔，然後安排她為自己頂罪。

  “現在，能夠證明這一點的，可能就是這個玻璃杯上的唾液dna和能否在牛妍麗家裏找到那段她和周萌萌互動的溫馨錄音了。”

  薑鑫拿起那個玻璃杯看了一下，總覺得心思縝密的牛妍麗，不會留下這麽明顯的證據給警方查證。

  說不定，這個玻璃杯，是她設計宋春花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