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花抬起頭，靜靜地和安雪對視著，說：“在我心裏，早就已經把小麗當成親生女兒了。所以，她的痛苦，做母親的感同身受。我一定要找出罪魁禍首，為她報仇！”

  “不，這不是你的想法，是牛妍麗的想法。”安雪搖了搖頭，糾正了她的意思。

  “安警官，你錯了，這就是我的想法，不是小麗的想法。”

  宋春花同樣糾正了安雪的言語，說：“我開始找資料，調查20多年來，失蹤的女孩的情況。同時，也去找一些被解救回家的女孩，打聽情況。我總算知道哪些拐子裏麵，有個人叫劉同。而和劉同一起的，還有齊田，萬彪，伍荷和周浩。這五個人，28年前，都是跟著城的華哥的。做的就是這種拐子的買賣！於是，我就開始了自己的複仇計劃。隻是，他們這些人，絕對不是一個人可以擺平的。所以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幫手。”

  “你所謂的幫手，就是田甜，鄭莉莉，寧梓欣，胡倩柔她們？”

  “是的。”

  宋春花點了點頭，繼續道：“那是一次巧合，田甜去新遊樂場玩，卻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被送到了醫務室。當時，剛好是我在代班。然後，她就認出了我，問我是不是領養了大丫姐的人？我說是，就把她帶回去跟小麗見麵。之後，在田甜的安排下，小麗就跟鬼孤兒院的其他姐妹重逢了。那段時間，是小麗最開心的日子。於是，我就開始單獨約那幾個女孩子聊天，吃飯，然後把那些拐子人渣的事情，說給她們聽，讓她們幫我一切懲治人渣。”

  安雪笑了笑，問道，“依照你現在的說法，她們答應了？”

  她知道，以宋春花的麵子，根本不可能讓寧梓欣她們為她賣命。

  宋春花卻非常篤定地回答道：“當然，懲惡揚善的事情，隻要心裏存在是非正義的人，都會去做的。”

  “之後呢？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周浩會成為你的女婿？”

  “關於這件事，真的是一言難盡！”宋春花沉沉歎了口氣，說：“小麗大學畢業之後，因為一條寵物狗的關係，跟周浩認識了。接著，兩人就開始談戀愛了。等小麗決定要結婚，把周浩帶到我麵前的時候，我真的是懵了。原本，我是打算阻止他們結婚的。可是轉念一下，如果這個拐子成了我的‘家人’，那麽監視他們拐子的行動，就越發簡單了。”

  “所以，你就讓他們結婚了？”

  安雪知道，宋春花現在說的這些，其實都是牛妍麗自己的想法。

  “是的。結婚之後，周浩這個人還算顧家，也很疼小麗。每天除了上班，就是接送小麗上下班。後來有了萌萌，就變成了接送萌萌上學放學。曾經，我真的以為他改好了，沒想到一次半夜上廁所的時候，我看到了他在書房給人上網課。原本，是想敲門進去，叮囑他別太辛苦，早點回房休息。結果，就聽到他在跟人說‘你們隻要乖乖地給身邊的男人生個兒子，想要什麽，都可以得到的。如果不乖，那麽隻能每天被打，被欺負，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就這樣，你知道了周浩的工作，是給被拐的女生做‘思想疏導工作’。”

  安雪可以想象當牛妍麗聽到自己的丈夫給人上這樣的網課時，內心的絕望。

  “沒錯，所以我不可能放過周浩那個人渣。不過，因為他是小麗的丈夫，萌萌的爸爸，所以我就把他放到最後處理。”

  “那說說，你是怎麽處理掉劉同，齊田和萬彪的。”

  “我知道這三個人，如果來找周浩出去吃飯，一定是要商量買賣的事情。所以，我就讓最不起眼的胡倩柔和鄭莉莉跟著他們，了解他們拐人的方式方法，然後再跟蹤到他們的倉庫位置。”

  “那個倉庫的背景資料，你也查過？”

  “是。”

  宋春花一臉坦然地說道：“我真的沒想到，那個倉庫，是屬於小麗外公尤俊的。這些人渣，竟然用小麗家的倉庫，做這樣的壞事，更不能饒恕。等了解清楚了他們的拐人流程，我就讓胡倩柔去做了第一個誘餌。隻是，沒想到她被帶走的當晚，我就和她失去了聯係。後來，當田甜和鄭莉莉被關進倉庫之後，我才知道倩柔已經死了。所以，田甜和莉莉就勾引了劉同，讓他開著麵包車，到了我的寵物美容醫院。”

  “那間寵物醫院，是你的？”

  “是啊。”宋春花笑了笑，非常傲氣地回答道，“我可是營業執照上麵，白紙黑字標注清楚的法人。”

  “到了醫院之後呢？”安雪故意問道：“你就殺了劉同？”

  “沒有。”

  宋春花含笑看著安雪，非常明白地說道：“安隊，你是故意再試探我吧？你到現在還覺得我不是凶手嗎？”頓了頓，把故事接著講下去，“到了醫院之後，我就讓劉同給齊田打電話，讓他到醫院一起玩。然後，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就讓他們兩個打電話給物流公司辭職。”

  安雪聽著她的講述，問道：“你讓他們辭職，是為了引出萬彪？”

  “是的。”

  宋春花點了點頭，道：“劉同和齊田，是萬彪下線中，第一重要的兩個人，必須由他們接單，並且運送物流，才能讓整個拐子的買賣運作起來。所以，劉同和齊田辭職之後，萬彪就給他們打電話了。我就讓他們把萬彪約到了寵物醫院。之後，我就處理掉了劉同和齊田。”

  “你說的處理，是什麽意思？”

  安雪繼續向她詢問問題。

  宋春花笑著搖了搖頭，知道安雪還是在試探自己，便直截了當地說道：“殺了。”下一秒，又補充道，“我殺了劉同和齊田。”

  安雪冷眼和她對視著，說道，“那就講一下你的殺害劉同和齊田的過程吧。”

  “首先，我把他們迷暈，搬上了麵包車，然後帶他們去了一個廢棄的廠房，那是城最著名的鬧鬼廠房，大半夜的，沒人趕去的。接著，我就用棒球棍打他們，打得他們渾身都是傷，就像他們在h9281號倉庫，打那些女孩一樣。我要他們明白什麽叫‘感同身受’。接著，我就把奄奄一息地他們押回車上，然後帶回寵物醫院。接著，就用棍子，打了他們腦袋，讓他們結束了自己罪惡的一生。”

  宋春花說著對待劉同和齊田的步驟。

  安雪聽完之後，知道這就是牛妍麗真正的行凶過程。

  所以說，眼前的宋春花，真的是從頭到尾，都看著她的養女，在完成這些“錯誤”的事情，卻沒有出言阻止。

  安雪擰著眉，看著邱雲的文字記錄，問道：“把你說的廢棄工廠的地址告訴我們。”

  宋春花立刻就說了個地址，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問道：“安警官，我可以繼續往下說了嗎？”

  “繼續吧。”

  “等劉同和齊田死了之後，我就把他們反過來，從背後把他們剖了。然後，把他們的髒器拿出了，燒熟了。還在胃裏充了水，全部放回他們身體。接著，把傷口縫合好，在破壞他們的五官，銷毀他們的指紋。而後，我在麵包車的後備箱裏，找到了兩個黑色行李箱，把他們放進去，然後丟去了銀杏林，和離銀杏林不遠的下水溝裏。”

  宋春花這樣的描述，非常符合法醫驗屍的結果。

  安雪擰著眉，半眯著眼睛和她對視著，問道：“這個過程，你竟然隻是看著，沒有出言阻止。”

  “安警官又說笑了，全部的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要阻止什麽？不會是到了現在，你還覺得這些是小麗所為吧？”

  宋春花笑了笑，強調說：“我再說一遍，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跟小麗無關。至於田甜那些女孩，也隻是被我利用，聽我吩咐而已。所以，我才是整個案子的真正凶手。”

  “既然這樣，那麽我們繼續把故事講下去。”

  安雪已經從宋春花的眼中看明白了她心思，反正就是把所有的罪責攬到自己身上，用她認為最充滿母愛的方式，保護自己女兒。

  “好，那就繼續說了。”

  宋春花抿著唇，想了想，問道：“我們剛才說到什麽地方了？”

  “說到你已經解決了劉同和齊田。”安雪不緩不慢地提醒了一句。

  “哦，對。”

  宋春花點了點頭，繼續道：“那麽，我們現在來說一下萬彪。他在劉同和齊田辭職之後，打電話給他們，被告知在寵物醫院見麵。不過，因為他當時不在城，所以，推遲了幾天，才又打電話落實了這件事。”

  “他再電話的時候，劉同和齊田已經死了，沒人接電話，他不會懷疑嗎？”

  “劉同和齊田雖然死了，但是我卻留下了一段錄音對話，意思就是你直接來寵物醫院，我們會給你交代的。”

  “於是，當天晚上，他們就到了寵物醫院。我同樣是用麻醉藥把他迷暈了，然後綁到麵包車上，同樣又去了那個鬧鬼的廢棄廠房，把他揍了個半死。不過，因為他是這麽多年拐子買賣的第一中介人，所以我沒讓他那麽輕易就死掉。暴揍之後，我就把他帶回麵包車，然後鎖緊了黑色行李箱。”

  “之前你說後備箱裏隻有兩個黑色行李箱，那麽鎖萬彪的行李箱哪來的？”

  “去他家就有了。”

  宋春花解釋道：“寵物醫院白天要營業的，我當然不可能把他帶回寵物醫院。而那個廢棄工廠，白天會有孩子過去玩。所以，我能關押他的地方，就是他自己的住處了。”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下，有點小得意的繼續道：“不過，說來也是上天幫忙。萬彪的住處，竟然是那麽偏僻的地方，是個爛尾工程的工地簡易房。”

  “所以，在你看來，那就是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安雪幫她把潛台詞說完。

  宋春花點頭，笑著誇獎安雪：“安隊果然是聰明人，想法如此通透。”

  “你折磨了萬彪幾天？”

  “三天。”宋春花的臉色轉沉，一字一頓的說道：“二十多年來，他和他那些兄弟的買賣，拆散了多少幸福家庭，給多少女孩帶去了終身難以磨滅的黑暗陰影！如果，不是怕夜長夢多，我真的想折磨他幾年！”

  “那麽，說一下你殺萬彪的過程吧。”

  “一樣的。我決定結束他的時候，就把裝著他的行李箱，放進了麵包車後備箱。然後，帶回寵物醫院。接著，就跟殺害劉同和齊田一樣，把他處理掉了。棒球棍打頭，然後從背後解剖，清洗煮熟，最後縫合，毀了容貌和指紋，裝回行李箱，並且在箱子裏，放入了幾塊很重磚塊，把他丟進湖裏。原本以為警方這輩子都不可能發現這個人渣的屍體。沒想到，他卻是第一個被你們找到的屍體！”

  “因為行李箱壞了，所以他的屍體浮上了湖麵，被浪推打到樂青石灘上。”

  “所以，這麽一具屍體出現之後，媒體大肆渲染報道，伍荷就看到了新聞，認出了那個黑色行李箱。”

  宋春花眯了眯眼睛，說道：“於是，她就打電話給錢大偉，孫曉剛他們，詢問劉同，齊田和萬彪的下落。當聽到錢大偉他們都說不知道之後，她應該就聯想到了真相。於是，給她兒子打了電話。”

  “之後，你跟著她去了城？”

  “沒有。”

  宋春花搖了搖頭，說：“我用萬彪的手機，接到了一個電話，是h市的買家打來的。他們要求送5個女生過去。”

  “你覺得，這樣的拐子買賣，繼續從裏到外，從上到下一鍋端，就分配了任務給田甜和鄭莉莉？”

  “對，就是這樣。”宋春花再次露出了笑容，看著安雪道：“安隊，你真的非常厲害，連我當時怎麽想的都知道。”

  安雪聽著她的讚許，微微揚起唇角，笑容有點苦澀。

  “繼續吧。”

  “好。”

  宋春花抿著唇，長抒了口氣，靜默了好一會兒，才再次說道：“我當時用劉同之前的錄音，做了剪輯。然後就給孫曉剛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