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當然不可能回答這個問題，隻是翻開口供記錄本，拿出鋼筆，說：“我現在問你幾個時間，你幫忙回想一下，當時的謝曉筠在不在馬戲團，如果在，都在做什麽。如果不在，你知不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

  “哦，你問吧。”

  高捷點了點頭，表情還是有點懵圈。

  安雪直接提問道：“6月17號下午，謝曉筠在馬戲團嗎？”

  “6月17號，我想想。”

  高捷仔細回憶了一下，說：“不在馬戲團，他出去了，說是要去城裏逛逛，到了很晚才回來的。當時，團長都著急死了，還有兩個節目，就到謝曉筠的壓軸節目了。幸好後來還是趕上了。”

  “他回去之後，有沒有什麽異樣？”

  “沒有啊。”

  高捷搖了搖頭，說，“除了有點疲憊，別的還好。哦，對了，他回來的時候，拎了個包，裏麵放了一些東西。不過，我隻看到了一頂假發套，還是長卷發那種。”

  “別的，你沒看到？”

  “嗯。”

  高捷點了點頭，說：“但是，我可以確定那個包裏，還有衣服的！隻是不知道是什麽衣服。”

  “那在這之後，他還有離開過馬戲團嗎？”

  “沒有了。”高捷想了想，說道：“不過，之前他倒是經常出去。”

  “什麽時候？”

  “6月初吧，幾乎每天下午都有出去，然後到了晚上6點回來。”

  “也會帶著那個包嗎？”

  “嗯，會。”高捷給了篤定的回答，看著安雪用鋼筆做著記錄，問道：“他到底犯了什麽事？”

  “這個，就不方便告訴你了。”

  安雪直接打消了她的好奇心，問道：“你們和謝曉筠相處這麽久，知道他有什麽朋友嗎？”

  “這應該就是他最奇怪的地方。”高捷直接吐槽道，“除了練習舞蹈，就是喂養那條鯊魚，所以，我才會以為那條鯊魚，不會對他造成過分嚴重的傷害，誰知去把他傷成那樣。”

  “那他有什麽經常去的地方嗎？”

  “去的地方，也都是為了他的鯊魚，找最好，最新鮮的魚肉，還有就是找醫生詢問鯊魚的照料方式。”

  “醫生？”安雪知道大丫一定是個掌握醫學常識的醫務工作者，便問道：“哪裏的醫生？有醫院地址嗎？”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遊樂場的醫務室，他也會經常去請教問題的。”

  “遊樂場的醫務室？”

  安雪擰著眉，想到幾個死者的屍體上，都發現了深海海藻，還有就是非常熟練的醫學解剖技術，於是問道：“醫務室的醫生叫什麽名字？”

  高捷搖了搖頭，說：“這個我不是很清楚。因為我沒有去過醫務室，如果生病了什麽，我會直接去醫院。”

  安雪低頭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問道：“現在這個時間，醫務室還有人嗎？”

  “當然沒有了，他們的下班時間是下午6點前。”

  “那醫務室早上什麽時候上班？”

  “10點左右吧。”

  高捷想了想，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我真的不太關注醫務室的情況。”

  “除了醫務室之外，謝曉筠還有其他常去的地方嗎？或者說他喜歡獨自待著的地方？”

  “沒有了。”高捷咬著棒棒糖，聳了聳肩，說：“至少，我是不知道了。”

  “好吧。”

  安雪明白地歎了口氣，說：“等謝曉筠醒了之後，你有話要我帶給他嗎？”

  “除了對不起，我還能說什麽？”

  高捷笑了笑，覺得自己既然已經做錯了，說什麽都顯得特別的蒼白無力。

  “我會把話帶到的。”

  “謝謝。”

  高捷轉頭看向窗外，樹蔭和路燈在她臉上交相輝映著，明暗的光影形成鮮明對比，也映射出她此刻複雜的心情。

  半小時後，她們回到了警局。

  楊婕把車子停好之後，就聽了安雪的安排，和邱雲一起帶著高捷進了專案組偵訊室。

  至於安雪和簡晶晶，則另外開車去了醫院。

  此時，謝曉筠的手術已經結束了。

  他被推進了病房。

  但是，麻醉藥效還沒有過去，所以他還沒有清醒。

  安雪和簡晶晶到了醫院，直接打電話詢問了石睿病房號。

  接著，兩人就乘坐電梯，到了病房處。

  由於謝曉筠是嫌疑犯，所以石睿讓自己的下屬守在了病房門口。

  對方一看到安雪，立刻開門讓她進去。

  安雪走進病房，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沙發上玩手機的白旭。

  白旭看到她立刻放下手機，跑上前，一把抱住她：“老婆，你可算來了！無聊死我了。”

  身後，簡晶晶看著這一幕，表情有點尷尬，想直接退出病房，又怕太突兀；想往裏麵走，又剛好被安雪和白旭擋住了去路。

  安雪連忙拉下他的手，數落道，“行了，快放開手，沒看到你影響晶晶走路了。”

  “哦。”

  白旭嘟著嘴，朝著簡晶晶看了一眼，露出傻乎乎的笑容，立刻退到旁邊，讓她通過。

  簡晶晶也是第一次遇到“會笑”的白旭，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

  但是，很快的也回了一個微笑，快步走到病床旁的沙發上坐下。

  緊跟著，安雪和白旭也來到病床旁，看著謝曉筠腿上的傷勢，問道：“他的傷怎麽樣？”

  “被鯊魚撕扯下了一大塊，現在手術縫合了，等傷愈之後，腿上也是會缺一塊的。”

  “那他還可以跳舞嗎？”

  安雪絕對對於謝曉筠來說，舞蹈應該是他的第二生命。

  白旭點了點頭，解釋道，“跳舞可以，但是必須是穿裙子吧，否則不太好看。”

  “能跳舞，就還好。”

  正說著，石睿推門進來，看到安雪已經在了，便問道：“抓到害他的凶手了？”

  “嗯。”

  “是馬戲團的人？”石睿雖然不知道凶手是誰，但是在謝曉筠受傷的時候，已經猜到凶手是他們團裏的自己人。

  “是啊，”安雪長歎了口氣，說，“因為嫉妒，引發的案件。”

  “是誰？”

  “表演空中飛人的高捷。”

  “啊？就是那個很漂亮的女飛人嗎？”

  白旭隨口問了一句。

  但是“很漂亮”三個字，讓安雪有點不爽，半眯著眼睛看著他，問道：“很漂亮嗎？”

  “是啊，挺漂亮的。”

  白旭非常單純地點了點頭。

  現在的他，就是正常小孩子的想法，好看的就要誠實回答。

  簡晶晶一看安雪的臉色，立刻提醒道：“白法醫，那你覺得是那個女飛人漂亮，還是安隊漂亮？”

  “當然是我老婆漂亮了！”

  白旭不假思索地回答。

  這個反應，讓安雪的臉色頓時好轉，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差點就藏不住笑了。

  “在我心裏和眼裏，沒有女的可以跟我老婆比美。”

  白旭的話，聽起來非常肉麻。

  安雪一下子就被自己嗆到了，臉頰也跟著紅了起來。

  畢竟，這裏還有不太熟識的石睿在。

  “嗯？老婆，你怎麽了？怎麽被嗆成這樣了？”

  “閉嘴！”

  安雪一邊咳嗽，一邊喝止他說話。

  白旭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嘟著嘴看著她，表情有點小委屈。

  不過，他還是聽話地沒有再說什麽。

  簡晶晶倒了杯溫水給安雪。

  她喝了兩口之後，清了清嗓子，道：“石隊，我有事跟你商量。”

  “好，是在這裏談嗎？”

  安雪遲疑了一下，說：“我們去樓頂談吧。”

  “嗯。”

  石睿點頭，和她一起走出病房。

  接著，就聽到白旭跟了出去，表情有點小委屈地看著安雪：“老婆，你們去哪兒？”

  “等會兒就回來，你幫我看著謝曉筠。”

  “好。”

  白旭見安雪沒有生氣，還願意理他，就鬆了口氣。

  很快的，安雪和石睿上了樓頂。

  石睿朝著周圍看了一下，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後，才問道：“說吧，詳談什麽？”

  “我想把醫院的警務人員都撤走。”

  “為什麽？”

  “我覺得，如果大丫和謝曉筠有孤兒院的感情的話，應該會想辦法來探望他的。”

  “你想用謝曉筠作餌，引真正的幕後黑手入甕。”

  石睿已經猜到了她的用意。

  “嗯。”

  安雪走到扶攔處，看著遠處五光十色的城夜景，感慨道：“大丫本身藏得太深。而她孤兒院的那些姐妹，都願意為了她犧牲。所以，我想賭一下她對謝曉筠的感情。”

  “那你要我做什麽呢？”

  “你是c市的警察，又穿著便衣，我想你幫忙監視謝曉筠的病房。”安雪說著自己想讓他做的事情。

  石睿想了想說：“這個計劃到是可行。那你準備什麽時候實施？”

  “等謝曉筠醒了之後，給他做完筆錄，就實施。”

  “好，我隨時配合你的工作。”

  石睿接受了安雪的提議，伸出手，說：“希望我們可以合作無間。”

  “謝謝。”

  安雪跟他握了握手，正想轉身離開，就聽他道：“安隊，為什麽你不限製我的行動？你就不怕我搞亂你的計劃嗎？”

  “你是一個資深的刑偵隊長，我不認為你會做出魯莽衝動的事情。而且，你的經驗很可能會給與我查案最大的幫助。”

  “看來，是我小心眼了。”

  石睿自我檢討，道：“之前在c市，處處針對你，限製你的行動，是我太沒有風度了。如果有機會，你再到c市，我一定盡地主之誼，想你賠罪。”

  “石隊客氣了。”

  安雪笑著道：“不過，我一定會當真的。所以，你欠我和我的專案組一頓大餐。”

  “好，一定找機會兌現。”

  石睿難得笑了，攤開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讓安雪先行下樓。

  沒過多久，安雪和石睿回到了病房。

  石睿讓門口的下屬，回車上休息，自己則坐在沙發上，和安雪他們一樣，等著謝曉筠蘇醒。

  淩晨3點的時候，病床上的人動了一下，倒抽了口氣涼氣，顯然是被腿上的傷口疼醒的。

  “嘶……我的腿……”

  安雪單手支著下巴，一聽到聲音，猛地驚醒過來。

  她半眯著眼睛，朝著病床上看去，就見謝曉筠正抬著頭，試圖坐起來。

  “謝曉筠，你別動，當心扯裂了傷口。”

  安雪起身，走到病床前，幫他把病床搖起來：“我幫你坐起來一點。”

  “這裏是醫院？”

  “嗯。”

  “我的腿，還能走路嗎？”

  “可以的。”

  安雪點了點頭，說：“等你的傷好了之後，依然可以走路的。”

  “那可以跳舞嗎？”

  “你想跳的話，也可以，隻是腿上會有一道疤，你可能需要穿著長裙來遮掩。”安雪簡單地說了他的情況。

  謝曉筠明顯鬆了口氣，點著頭，道：“隻要還能跳舞就好。”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又想到什麽，立刻就變得緊張起來，看著安雪追問道：“那‘沙沙’呢？你們沒有傷害‘沙沙’嗎？”

  “鯊魚沒事，但是會有動物管理局的人，把鯊魚放生會大海，或者送去水族館。”

  “啊？為什麽？”

  謝曉筠不淡定了，掀開被子想要下床：“他們不可以把‘沙沙’送走的！”

  “謝曉筠，你先不要激動，否則傷口裂開了，會影響你以後跳舞的。”

  安雪知道對於謝曉筠來說“能否繼續跳舞”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這話一出，謝曉筠就安靜了，不再瞎動彈，隻是緊緊抓著安雪的手，說：“拜托你，不要讓那些人把‘沙沙’送走！‘沙沙’是沒辦法適應外麵的環境的。”

  “但是，鯊魚已經傷人了，管理局必須做出相應處理的。”

  “不行！求你了警察同誌，別讓他們把‘沙沙’送走。”

  “好吧，我盡量試著勸說他們，讓他們把鯊魚單獨安排在水族館的一個水魚展館裏，可以嗎？”

  安雪能做的隻能是這樣。

  謝曉筠聽完之後，稍微遲疑了片刻，算是答應了。

  “好吧。”

  他點了點頭，又強調說，“必須是單獨的展館！不可以讓它和別的魚兒待在一起的！”

  “嗯，知道了。”

  “另外，還有‘沙沙’需要的海水，一定是h市的海水，其他地方的都不可以。”

  “好。”安雪的聲音十分溫柔，扶著他躺回床上，說：“你放心，你說的我都可以幫你安排妥當。不過，我也要給你錄製一份口供，希望你能誠實回答我的每一個問題。”

  “給我錄口供？”

  “是啊。”安雪在他床邊坐下，拿出鋼筆和口供記錄本，說：“因為我們懷疑你涉嫌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