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院長一眼便認出了她，又看向她身後的安雪和石睿，不解地問道：“這兩位是？”

  “這是我刑警隊的安雪隊長，和石睿隊長。”

  “哦，兩位好，來這裏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嗯。”

  簡晶晶直接拿出了大丫的照片，送到邵院長手上：“邵阿姨，你看看，這個女孩子，你有印象嗎？”

  “喲，這個有些年歲了吧？”

  “嗯，20年前被尤家的人，送進育幼堂的。”

  “哦，原來是那個女孩啊。”

  邵院長看著照片，說道：“我找找看，好像有當時的老照片。”

  她走到一排櫃子前，蹲在那裏翻東西。

  不過，年紀大了，所以蹲了一會兒，就覺得不舒服了，差點就摔倒了。

  簡晶晶連忙上前攙扶，安雪則走到那排櫃子前，說：“邵院長，您坐著吧，東西在哪兒，您告訴我，我來找。”

  “哦，好，麻煩了。”邵院長想了想，說：“那本相冊，應該是在最後幾本裏麵吧。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那您還記得當時是誰領養了那個丫頭嗎？”

  “記得。”邵院長回憶著說道：“那時候啊，尤家在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他們家女兒被拐的事情，也是引起了全城轟動的。所以，他們家送來的小女孩，我哪裏敢怠慢，安排的領養夫妻，也是條件很不錯的那種。我記得，我給那個女孩安排的是對有文化夫妻。”

  “有文化的夫妻？還記得姓名嗎？”

  “姓氏啊，”邵院長擰著眉，想了想，說：“好像不是常見的姓氏，但是我有點想不起來了。”

  說話時，安雪找到了兩本相冊，拿到了邵院長的辦公桌上：“邵院長，您看看，是不是這兩本。”

  “嗯。”

  邵院長戴上了老花鏡，翻開查看，一邊看，一邊感慨著過去的日子：“這些孩子，都是十幾二十年前，就被領養的。也不知道現在過得好不好。”

  “這些被領養走的孩子，長大之後，有沒有回來看過您？”

  安雪看她翻著相冊，很多都是黑白色的老照片。

  邵院長搖了搖頭，說：“大多數孩子，尤其是現在功成名就的那些，都是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是在孤兒院長大的。”

  “所以，沒人回來探望過您嗎？”

  “也有，不過比較少。”邵院長扶了扶眼鏡，說：“我還記得，半年前就有個孩子回來探望過我。不過，她是回來問小時候跟她要好的幾個姐妹的下落的。”

  “是誰啊？”

  “名字有點拗口，我記得也不是特別清楚。”

  邵院長想了想，說：“喏，就是這個女孩。”

  “這是……”安雪看著照片上的女孩，再對比大丫那張照片，用眼神詢問麵前的簡晶晶和石睿。

  兩人很嚴肅地回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邵院長，這個是不是就是尤家送來的女孩？”

  “額……”邵院長看了一下，似乎是努力回憶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對，是她！就是那個尤家送來的丫頭。”

  “她來找您，問小時候一起孤兒院的姐妹的下落？”

  安雪想到田甜和鄭莉莉的事情，便追問道：“她小時候，有幾個比較要好的姐妹呀？”

  “好像是四五個吧，我也記不清楚了。”

  邵院長想了想，說道：“那時候，我們育幼堂的孩子，都是很友好的，大家互幫互助，年紀大的會照顧年紀小的。如果有孩子被不錯的家庭領養，大家也是真的為對方開心的。我還記得，尤家這個丫頭，長得挺好看的，而且懂事，會照顧人，當時很多孩子都喜歡跟她玩。有一次，一對夫妻，已經決定領養她了，可是她覺得身邊的一個小女孩，更適合那對夫妻，就把機會讓給了那個小女孩。”

  “那個小女孩，叫什麽名字呢？”

  “不記得了。”

  邵院長搖了搖頭，說：“孤兒院的孩子，名字都是輪流叫的，比如之前有個小花，被領養走了，後麵再進來一個孩子，也可能會給她取小花的名字。所以，挺混亂的，具體誰是誰，我也是真的不太記得了。”

  “那回來見您的那個女生，現在長什麽樣子？”

  安雪特意拿出了田甜，鄭莉莉，陳杜娟，文馨和寧梓欣的照片，問道：“您看看，那個女生，在不在這五張照片裏麵？”

  邵院長仔細看了看，表情有點遲疑：“這個，長得好像都差不多啊。”

  “差不多嘛？”

  “嗯，都挺好看的。”

  邵院長說著，拿著桌上的茶杯，走到飲水機，倒杯水，喝了兩口，再次回到辦公桌前坐下。

  她重新看了一下照片，拿起其中一張，說：“是她，回來看我，說想找以前那些姐妹聯係方式的姑娘，就是她。”

  安雪看著她拿出來的那張照片，眉心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安雪看是楊婕的來電，便接聽道：“喂？什麽事？”

  電話那頭，有些沉寂，楊婕不似往常那樣，雀躍地接話。

  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師姐，殺人凶手來警局自首了。”

  “自首？”

  “嗯。”楊婕點了點頭，說：“是梓欣。”

  ……

  安雪聽後，看著邵院長拿出來的那張照片，同樣是寧梓欣，便回應道：“好，我知道了，先掛了，很快回來。”

  說著，掛了電話。

  簡晶晶看著安雪的臉色，小聲道：“寧梓欣真的去警局自首了？”

  “嗯。”

  安雪點了點頭，收起了桌上的照片，隻拿出寧梓欣的照片，向邵院長確認道：“院長，您確定嗎？真的是這個女孩，回來找您的？”

  “是啊。”

  “那您有沒有跟她很要好的幾個女孩子的照片？合照也行。”

  “等等，我找找看。”

  邵院長立刻翻看著相冊，從裏麵找出一張女孩們的合照，說：“看，就是這個，是其中一個女孩被領養之後，她們要求我找攝影師給她們照的，說是要留作紀念，以便長大之後，她們可以憑借照片相認。”

  安雪看著那張合照，上麵是五個女孩的合照。

  照片上，五個女孩，分成兩排，第一排坐著三個女孩，年紀和身高都差不多，所謂的c位女孩，手裏還抱著一個孩子。

  身後的兩個女孩，年紀相對要小一點，大概是四五歲的樣子。

  安雪指著c位女孩抱著的那個孩子，問道：“邵院長，這個小孩是誰？”

  “這個，我想想。”

  邵院長認真地想了想，說：“這是那年冬天的時候，被丟在我們育幼堂門口的一個女孩，然後大丫就主動幫忙照顧她。好像是這個孩子的身體不是很好，但是在她們幾個女孩的照顧下，也慢慢長大被領養了。”

  “邵院長，你有領養人的登記表格嗎？”

  “這個是真的不知道還有沒有，因為育幼堂改建之前，院長辦公室發生過一次火災，燒了一些東西的。”邵院長摘下老花鏡，指著櫃子那邊說：“你可以找一下看看，在那邊最下麵，第二和第三個抽屜裏麵。”

  安雪立刻上前查找，很快就翻出了九十年代末，二十一世紀初的兩份檔案。

  打開檔案袋，就發現裏麵的很多紙張，都有大火燒過的焦黑痕跡，有些被燒得隻剩下一半的內容。

  沒過多久，安雪找到了一份資料，但是上麵的內容，已經看不全了，隻能依稀看到一些文字。

  ——2001年11月，大丫，教師，領養。

  斷斷續續的幾個詞語，大概就是大丫是在2001年被教師家庭領養的。

  然後，在這之前，有檔案，是2000年3月，6歲小花，知識，領養。

  2000年7月，5歲小豆丁，工人，領養。

  2002年，胡蘿卜，外國，領養。

  2003年，7歲包子。

  2004年3月，菜花。

  ……

  安雪看著這些被大火燒得不成句子的領養資料，隻覺得有點艱難。

  邵院長想了想，說：“這些資料，其實已經沒什麽用了，如果能夠幫助警方查案，你們就帶回去吧。”

  “好，那就謝謝邵院長了。”

  安雪把這份文檔和那張女孩們的合照收起來，對著邵院長說：“邵院長，感謝您配合我們的工作，我們先回去了，有什麽問題的話，會再來找您的。”

  “嗯，再來找，是找到不到我的，我今天是工作的最後一天了，明天就不用再來上班了。”邵院長笑嗬嗬地說道，“我光榮退休了。”

  “哦，那如果有什麽問題，我們去您家裏拜訪吧。”

  “嗯，行。”邵院長點了點頭，再次戴上了老花鏡，說：“那我就不送你們了，還有工作要處理呢。”

  “好，我們走了。”

  安雪跟她握了握手，示意簡晶晶和石睿離開。

  到了門口，關門的時候，就看到邵院長拿起了桌上的藥瓶，吃了兩顆藥，然後繼續整理檔案。

  安雪沒有太在意，輕輕關上門，離開了院長室。

  很快的，他們走出了福利院，跟門衛大叔老劉頭道了別，就開車回去警局了。

  路上，簡晶晶看著安雪，問道：“安隊，這照片上的五個女孩，是不是就是田甜，文馨，鄭莉莉，陳杜娟和寧梓欣她們？”

  “應該是吧。”

  “可是，這年紀不太對呀。”

  簡晶晶略帶疑惑地說道，“尤明娜的女兒大丫應該28歲了，可是，寧梓欣她們最大的也就二十五六歲吧。”

  “既然是領養的孩子，年紀不一定是真實的。”

  “哦，這樣啊。”簡晶晶恍然大悟。

  “尤其是移民去國外的，年紀方麵，更加可以修改。”安雪看著自己放在後座的那份領養資料，說道：“可惜，這份資料被大火燒過，能看到的信息太少了。”

  “還好，凶手已經自首了，這份資料，也就沒那麽重要了。”

  簡晶晶覺得這個案子，到凶手自首，已經算是告破了。

  安雪卻並沒有這個想法，擰著眉，保持沉默。

  不到20分鍾，他們回到了警局。

  安雪和石睿把車子停好之後，一起乘坐電梯，回到了專案組辦公室。

  楊婕一看到凝血，立刻來到她麵前，一把抱住她，心情真的特別糟糕。

  安雪明白她的心情，拍了拍她的後背，無聲地安撫著。

  好一會兒，她才開口道：“師姐，寧梓欣已經被安排在1號偵訊室了。”

  “嗯。”

  安雪點了點頭，扶著她的肩膀，說：“別想太多了，我們先給她把口供錄一下。”

  “嗯。”

  楊婕低低應了一聲，和安雪他們一起進了觀察室。

  安雪站在原子鏡前，看著偵訊室內的寧梓欣。

  她的額頭有道比較新的疤痕，看起來是半個月前傷的。

  可能，就是她逃離倉庫時弄傷的。

  而身處在偵訊室的她，有點焦躁不安，似乎帶著一絲小急切。

  石睿走到安雪身邊，同樣觀察著偵訊室內寧梓欣，問道：“安隊，你真的認為她是凶手？”

  “一切等錄完口供就知道了。”

  安雪並沒有正麵回答石睿的問題。

  作為刑偵隊長，她和石睿的感覺是一樣的，寧梓欣不像是凶手，但她一定是個知情者。

  “安隊打算什麽時候錄口供？”

  “等等再說吧。”

  安雪並不著急，看著楊婕問道：“對了，通知寧梓欣的父母了嗎？”

  “通知了。”

  楊婕點了點頭，說，“寧叔叔聽到梓欣自首的事情，就氣得心髒病發，送去了醫院。”

  “這件事，告訴寧梓欣了嗎？”

  “還沒有。”

  楊婕畢竟是顧慮朋友的心情的，並沒有把寧甑的情況告訴寧梓欣。

  安雪卻沒有這樣的感情用事，對著簡晶晶說：“晶晶，把她父親住院的事情，站在偵訊室門口的走廊上，告訴寧梓欣。”

  “師姐！”

  “你必須記住，你是個執法人員。”安雪隻是冷靜地強調了這句話。

  楊婕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什麽。

  簡晶晶明白安雪的意思，拉著邱雲走到了偵訊室門口的走廊上，故意對話：“邱姐，聽說了，寧甑因為女兒是凶手，氣得心髒病發，送去醫院了。”

  “是啊，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麽樣，有沒有脫離危險了。”邱雲認真配合著說道：“好不容易培養大的女兒，竟然是凶手，對老人真的是特別大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