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都是契機
作者:
情雪凝鈺 更新:2020-08-14 08:58 字數:4455
錢老四慢慢回了一句。
羅昕轉頭看向安雪他們,示意需要問什麽問題,寫在寫字板上。
安雪立刻寫下問題。
羅昕看過之後,就問道:“錢老四,你之前是不是做過很多錯事?”
“是。”
“那你想要贖罪嗎?”
“想。”
錢老四的回答很真誠。
“那我們從22年的錯事說起,好嗎?”
“好。”
“當時你剛好30歲,你做了什麽錯事?”
“我看著我阿爸和我二哥,三哥,傷害我大嫂,我想救她,可是我沒辦法救她。阿爸說,她是大哥的妻子,但是大哥不孕,我們錢家不能沒有孩子。所以,必須要讓大嫂有個孩子。”
錢老四說到這裏,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本來說好的,就那一次。沒想到阿爸他們是騙我的。之後,已經數不清有過多少次了,我實在沒辦法,繼續坐視不理了,就去田裏找了大哥,把事情告訴了他。結果,我卻害死了大哥……”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哭起來。
羅昕一邊做著記錄,一邊繼續提問:“為什麽會害死大哥呢?”
“因為爭執的時候,大哥的頭撞到了牆上的釘子,就這麽沒了。”
“那你們是怎麽處理大哥的死的?”
“我沒有處理,我當時已經六神無主了。隻是,沒想到我阿爸他們會冤枉大嫂,說我大嫂跟人約會,被我大哥撞見,惱羞成怒,害死了我大哥!可實際上,大嫂才是最無辜的受害者。”
錢老四說到這裏,哭得更厲害了。
他是真的悔恨至極。
羅昕一臉平靜,繼續問道:“後來呢?你大嫂怎麽樣了?”
“大嫂被罰在小黑屋麵壁思過。我就偷著過去,想要放她逃跑。她卻拒絕了。隻是要我找到她的兒子,養大成人。”
“她的兒子?多大了?”
“當時應該是八歲吧,是她嫁給我哥之前的孩子。”
“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
“不能說,不能說。”錢老四一下子激動起來,不停地搖著頭,重複著一句話:“不能說,不能說……”
“好,那就不說。”
羅昕立刻安撫他的情緒,就看到安雪寫出一個新的問題。
這個問題,讓他的眉心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看著沙發上的錢老四,問道:“這個孩子,是你的親兄弟,對嗎?”
“對。”
這個回答,讓何以綱和陸堯暗自抽了口涼氣,沒想到真的被安雪猜中了。
緒豪其實是錢家子孫。
羅昕看向安雪,就看到她寫在寫字板上的新問題。
“那麽,你知道這個弟弟,現在在什麽地方嗎?”
“不知道。”
錢老四當然不可能知道,他已經在晚霞醫院住了20多年了。
“那以前,他住在什麽地方?”
“奶奶家的地下室。”
“那可以說一下,你為什麽會傷害父母?”
“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錢老四的情緒緊張起來,雙手緊握成拳,不斷搖著頭,說道:“如果我不這麽做,大嫂會一直纏著我的!她答應我,隻要我送阿爸和爸媽去見她,她就放過我!”
“那你的妻子和孩子呢?”
“也是我,我破壞了車子的刹車線。”錢老四更加緊張了,額頭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我也不想的,我真的沒有辦法,大嫂她一直纏著我,還有大哥,大哥也說自己死得很慘,讓我去陪他。不,我不要!”
錢老四整個身體顫抖得厲害,繼續道:“所以,我給二哥家下了蠱毒,然後,讓三哥家跳樓了!不,不要找我,不要找我,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也不想的……”
他的雙手用力掐著自己的脖子,想要扼死自己。
羅昕立刻讓護士把他的手拉下來,對著他說道:“錢老四,你冷靜一點,聽到我的響指聲,就醒過來。”
啪的一聲,錢老四渾身一個哆嗦,緩緩睜開雙眼。
他的眼神空洞,看起來根本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羅昕露出溫柔的微笑,跟他說話:“老錢,你感覺怎麽樣?困不困,要不要回病房睡覺啊?”
“嗯,今天不玩了,明天再玩,我要回房間睡覺了。”
錢老四點了點頭,從沙發上坐起來,跟著護士離開了羅昕的辦公室。
羅昕合上了自己的記事簿,轉身看向安雪他們:“三位警官,這次的催眠就到這裏了。以錢老四的精神狀態,短期內不適合繼續做催眠。所以,如果之後你們還想了解什麽線索,隻能靠你們自己問話了。”
“嗯,謝謝羅醫生,今天您催眠為我們提供的線索,已經非常適用了,謝謝你。”
安雪禮貌地和他握手。
“安警官客氣了,警民合作,應該的。”
他說著,看了眼時間,道:“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還有工作要忙。”
“額,好。”
安雪聽出了他的逐客令,立刻給身旁的何以綱和陸堯使了個眼色,說:“我們先告辭了。”
“嗯。”
羅昕點了點頭,也沒打算送他們離開,徑自坐回辦公桌前,做自己的事情。
三人離開了他的辦公室,下了樓。
何以綱立刻不滿地吐槽道:“這個姓羅的醫生,好會擺譜!說話這麽不客氣!”
“算了,他本身就是個享譽國際的心理專家,有點脾氣也是正常的。”
“切,有什麽了不起的!”
何以綱真的感覺窩火,用力踢掉了麵前的一個破易拉罐。
安雪看著他的樣子,知道他心裏難受,便不再說什麽,直接出了醫院,坐進車裏。
陸堯開車回去警局的路上,透過中後視鏡,詢問安雪:“對了安隊,你聽了錢老四的證詞之後,有什麽想法?”
“我想去錢老四說的奶奶家看看。”
“哦。”
陸堯立刻拿出手機說:“那我得讓手下人查一下錢一鳴母親的住處。”
“錢一鳴的母親,不住在青軋村嗎?”
“不住在那裏。”
何以綱似乎是平複了情緒,解釋道:“錢一鳴的母親過去改嫁了,所以是搬離青軋村,跟她後來的丈夫一起住的。”
“原來是這樣,那錢一鳴母親後來的丈夫,是城裏人?”
“嗯,應該是。”
何以綱點了點頭,就見陸堯已經通完了電話。
他直接掛斷了電話,說道:“錢一鳴母親,就住在離我們警局不遠的映月小區。”
“那倒是很方便呢。”
何以綱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估計今天要很晚才能回青軋村了,就靠向椅背,閉上眼睛道:“我眯一會兒,到了地方再叫醒我。”
安雪隻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拿出外套口袋裏僅剩的一支棒棒糖,撕開糖紙,放進嘴裏。
這是一隻草莓味的棒棒糖,是專屬於白旭的味道,她當然不可能給別人。
窗外的街道很幹淨,比起城要幹淨整潔很多。
可是,對一個外鄉人來說,她的心裏空蕩蕩的,完全沒辦法欣賞這個城市的魅力和文化。
因為這裏找不到她想要的安全感和歸屬感。
半小時後,他們來到了映月小區。
陸堯根據下屬提供的地址,帶著安雪和何以綱來到了16幢的101室門外。
按下門鈴之後,就聽著裏麵傳來腳步聲。
很快的,就見一個六十來歲的女人出來開門了。
她是這個房子現在的主人,也是錢一鳴的母親跟後來的丈夫生的女兒。”
“你們找誰?”
“警察。”
三人一致地出示了警察證件。
傅老太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們,問道:“有什麽事嗎?我好像沒有做什麽壞事啊。”
“您放心,我們不是來問罪的,而是想跟你了解一下情況。”
“哦,進來說吧。”
傅老太開了門,請他們進去。
“好,謝謝。”三人脫了鞋子,走進客廳。
傅老太請他們在沙發處坐下,說道:“三位,想了解什麽情況?”
“您母親的情況的。”
“啊?”
傅老太愣了一下,說道,“她幾年前就已經過世了。”
“額,我們知道她已經過世了。隻是想了解一下30年前,她是不是照顧過一個小男孩?”
“哦,這件事啊。”
傅老太點了點頭,拿起茶幾上的說香煙盒子,抽出一支煙,點燃之後,抽了一口,說:“我還記得那個孩子呢,不聲不響的,跟個啞巴似的!然後一直都住在我們家地下室。”
“對,你知道那個孩子,跟您母親是什麽關係嗎?”
“了解過一點,聽說是我媽改嫁前那個兒子的孩子。”傅老太說到這裏,露出一絲嫌棄的表情,說:“就這個輩分,我真的覺得很神奇啊!也就是說我那個同母異父的哥哥,在50來歲時候,還生個小兒子!而且他選擇送到我媽這裏撫養,就說明這孩子是見不得光的!”
“之後呢?你母親選擇照顧這個孩子,給你和父親的生活,帶去了困擾嗎?”
“當然了。”
傅女士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道:“那個時候,我爸媽就等於要養我和他兩個人,那麽原本富足的生活,一下子就被另一個孩子拖累了。然後,我當時有個男朋友,都談婚論嫁了,就因為這孩子,直接吹了。理由是,對方覺得這個孩子是我在外麵搞七撚三生下來的!可其實,我真的比竇娥還冤枉!”
“所以,你不滿意小男孩繼續住在家裏?”
“對。”
傅女士坦然的點了點頭,說:“所以在這個孩子8歲的時候,我逼著我媽把他趕出去了。”
“8歲?”
“是啊,也就是22年前吧。”傅女士想了想,繼續道:“不過,我知道我媽是一定會給那個孩子找地方住的,因為不管怎麽說,那個孩子都是她的孫子。所以,她一定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既然你清楚這點,有沒有再跟你母親生氣呢?”
“沒有了。”傅女士搖頭解釋道:“反正隻要不在我麵前出現,別的事情,我媽想怎麽做,都是她的權利。”
“那你爸呢?”
“我爸啊,早幾年就去世了。好像是那個孩子6歲的時候,突發心髒病去世的。”傅女士認真回憶了一下,說:“當時,我爸出殯的時候,我媽前夫的孩子們,到是有來成立悼念。當時,我正好要上廁所,還看到我媽帶那個孩子,見了一個年輕的女人。但是,她是誰,我不是很清楚,可一定是跟著我那個同母異父哥哥過來祭典的!”
“那個女人,是不是長這個樣子?”
安雪拿出了申月的拚圖,放到傅女士麵前。
這是她之前根據阿蘭姨她們的描述,畫出來的申月的長相。
傅女士接過平板電腦看了一下,點頭道:“對,就是她!長得很清秀,但是整張臉帶著一絲苦相,看起來就不是個好命的女人。”
“你還會看相?”
“老了才自學的,隨便研究研究。”
傅女士連忙解釋道:“不過,我可以肯定這個女人,跟那個孩子是母子,因為長得太像了。”
“辦完葬禮之後呢?”
“之後,我和我媽就帶著那個孩子回家了呀。但是,兩年後,我當時談的男朋友跟我打算結婚了。我害怕之前的事情再次發生,就是男朋友會誤會那個孩子是我兒子。所以我就逼著我媽把孩子送走。之後,我就順理成章的結婚了。隻是沒想到,我竟然不能生育,所以結婚沒多久就離婚了。早知道,還不如留著那個孩子,照顧好了,讓他以後給我養老送終呢。”
說這話的時候,她帶著自嘲的語氣,臉上的笑容有點苦澀。
安雪聽完之後,接著問道:“那個孩子住過的地下室還在嗎?”
“在呢,不過現在都是放的雜物,也沒有時間收拾,挺髒的。”
“沒事,我們想要看一下那個地下室。”
安雪微微一笑,並不介意她的地下室有多髒。
傅女士立刻起身道:“行啊,這邊請吧。”
她帶著安雪他們三人到了院子裏,直接掀開地上的一個蓋子,說:“喏,就這下麵,你們誰下去看吧,我反正不下去。”
“那我去吧。”
安雪拿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模式。
身旁的何以綱跟著說道:“我也一起下去,有個照應,陸隊麻煩您在這裏幫我們守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