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認真地看了一下穿著紅色和青綠色衣服的是年輕人，問道：“那兩個戴著麵具的，在村子裏，都是什麽身份？”

  “一般是村長的兒子。”董昌回答。

  “這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嗎？”簡晶晶立刻接了一句很實在的話。

  安雪看了她一眼，暗暗用手肘撞了她一下，讓她不要亂評價。

  畢竟，在這種擁有特殊文化和風俗的村落中，很可能因為一句話，受到不必要的刁難。

  簡晶晶揉了揉鼻子，明白安雪的意思，立刻就閉緊了嘴巴，沒有再說什麽。

  之後，沒過多久，舞蹈接近尾聲，兩個村子的村長，都把一部小推車推到了綠春河邊，搭建好的柴堆上麵。

  接著，跳舞的紅衣和綠衣年輕人，把手中的盤子，放到了三牲祭品的紅綢緞上。

  兩人接過同伴送上的火把，點燃了麵前的盤子。

  紅衣年輕人點燃的是盤中的火藥，立時就聽到“嗖”的聲音，一道焰火直衝天際。

  綠衣年輕人則點燃了盤中的清油，一道藍色火焰，好似從水中升起。

  一時間，不管是花嘎村的柴堆，還是青軋村的柴堆，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新年的祭典，也是慶典，頓時被推向了白熱化。

  河岸兩邊的村民就開始跳舞歡呼，似乎隻要這麽做了，來年就能風調雨順，收成滿滿。

  安雪看著藍色的火焰，蹙眉問道：“藍火，是因為燃燒了磷元素嗎？”

  “是的。”

  薑鑫點了點頭，解釋道：“應該是在清油裏麵，加入了磷。”

  “看起來，真的很壯觀。”

  安雪不覺有點感歎。

  董昌看著她，笑道：“就祭典來說，這個其實已經不算壯觀了。就曆史的長河裏，古人對祭典真的重視，遠遠超過了對婚嫁的重視。”

  “為什麽會這樣呢？”

  安雪不解地看著董昌。

  他立刻解釋，道：“因為祭祀是上大天通的，是對未來一年美好生活的祈願和憧憬，是一種關係到大多數人新一年生計的活動。所以，大家才會更加重視。”

  正說著，青軋村那邊突然發出了許多人的尖叫聲，整個祭火台周圍，亂成一片。

  “出什麽事了？”

  “不知道呢。”簡晶晶往橋上走了幾步，朝著對麵看去。

  突然，她聞到了很重的煤油味，那和之前的清油不一樣。

  簡晶晶站在石橋的扶攔上，朝著對麵看去，並且把情況轉述給安雪：“安隊，那裏有很重煤油燃燒的味道，而且就烤肉的味道，比我們這裏重了很多，還有些說不上來的臭味。”

  聞言，安雪立刻站上了扶攔。

  隻見對麵有人大喊道：“快，快打水，滅火！”

  同時，也有人高聲道：“不許滅！這火，不能滅！”

  兩種觀點似乎爭執不下。

  安雪意識到有人在火堆中，也顧不得什麽規矩，跳下扶攔，往對麵跑去。

  守著綠春橋中間界限的保安攔住了安雪的去路：“祭典還沒有結束，不能過去。”

  “讓開！”

  安雪麵對人命，可不會馬虎，沉著臉，怒聲喝斥。

  對方顯然是不打算讓開。

  安雪二話沒說，見他抬手想要把自己推回去，直接扣住他的手腕，一個扭轉，將他撂倒在地！

  “安隊……”

  “晶晶，先過去！”

  “是！”簡晶晶立刻往對麵跑去。

  安雪見地上的男人，還想反抗，直接一個手刀，把人打暈了。

  她起身，想要追著簡晶晶去對麵，就看到身後花嘎村的五個保安都跑了上來。

  見狀，薑鑫立刻詢問董昌：“董老師，現在怎麽辦？”

  “這個……”

  董昌看了一下，說：“小雪太衝動，他們的祭典大過天的，絕對不容易任何人破壞的。而且，還是個外來人，這是會給自己惹禍上身的！”

  “那沒辦法了。”

  薑鑫說完，就朝著安雪的方向跑去。

  見其中一個保安想對安雪出手，他沒有任何遲疑，直接一拳，落在了對方的太陽穴。

  對方頓覺眼前一片昏暗，重心不穩地向後退去。

  薑鑫就趁著這個空檔，來到了安雪身後。

  兩人成背對背的姿態，彼此警惕著麵前的保安。

  “安隊，篝火堆裏有個人！”

  遠處傳來簡晶晶清晰的喊聲。

  安雪蹙眉，眯起了眼睛，對著薑鑫說：“薑老師，能在一分鍾之內解決掉他們嗎？”

  ……

  薑鑫聽著安雪的問話，略微有些遲疑，正想開口，就聽安雪道：“你就負責麵前那個，另外三個交個我！”

  話音剛落，安雪就往前跑去。

  麵對著她的三個保安，立刻衝上前攻擊她，試圖阻攔。

  安雪在奔跑過程中，看著左右來襲的重拳，仰麵後翻，避開的同時，雙腿劈叉，踢中了左右兩個男人的雙腿，將他們踢倒在地。

  緊接著，就看到正中間的男人，抬起腳，想要踢此刻比自己矮了半截的安雪。

  就見安雪一把扣住他的腳，用力一扭，讓他整個人摔倒在地。

  正當安雪想出拳把人打暈的時候，身後傳來何以綱的喝止聲。

  “住手！”

  安雪看來人是何以綱，便直接放開了麵前的保安，起身麵對他，道：“阿綱哥，我不管你們這裏是什麽規矩，我是個刑警，青軋村的情況，我必須了解清楚！”

  何以綱和安雪對視著，知道現在是不能阻止安雪往青軋村去的。

  他低頭，對著被撂倒在地的下屬，道：“讓她過去，你們受傷的，回去擦藥！”

  說完，就背過身，往花嘎村走去。

  薑鑫看著何以綱把人帶走了，立刻和安雪一起，跑到了綠春橋對岸的青軋村那裏。

  隻見，除了簡晶晶之外，就三四個人在那裏拎水救火。

  安雪看著這一幕，立刻上前幫忙：“你們怎麽回事？你們都不在意的嗎？”

  “不如就這麽等火燒完，否則突然滅火，隻怕會得罪。”

  “混賬！”

  安雪聽了旁人這樣的言語，怒聲喝斥，看著就幾個人，一桶水一桶水地澆著，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於是，她停下動作，朝著四處看了一下，見不遠處有個消防泵。

  她立刻對著薑鑫，說：“薑老師，幫我一下！”

  “好！”

  薑鑫跟著安雪往消防泵跑去。

  不過，旁邊有兩個人看守，顯然是不打算讓人開消防泵。

  安雪臨時調轉了方向，直接往旁邊的一輛轎車跑去。

  薑鑫有些不解地跟著她，就見她大聲詢問附近的人：“這車子是誰的？”

  周圍的人，隻是一臉怔然地看著她，並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

  見此情景，安雪沒有再做詢問，直接脫下自己的牛仔外套，裹住右拳，狠狠一拳，落在了車窗上，把窗玻璃打碎了。

  她拉開車門，坐進車裏，直撬開了車鑰匙孔，拉出了引擎線，直接用線連接點火。

  “滋，滋……”的聲音，聽起來每次都是還差一點點，就可以發動車子了。

  薑鑫上車，坐到了駕駛座上：“我來吧。”

  “嗯。”

  安雪鬆開手，退到副駕駛座上，就看到薑鑫捏起兩根電線，“滋，滋”的打火。

  突然，轟的一聲，汽車啟動了。

  薑鑫立刻拉起保險帶，對著安雪道：“扣好安全帶，握緊了扶手。”

  “嗯。”

  安雪快速扣上保險帶，雙手抓緊了頭頂的扶手。

  薑鑫開著車子，朝著消防泵撞去。

  從安雪打破車窗，他就知道安雪是想用這個辦法救火。

  車子衝向消防泵的最後20米，薑鑫用力踩下油門。

  砰的一聲，車子撞開了消防泵。

  一時間天空像是下起了大雨，一點一點將篝火熄滅。

  “混賬，你們兩個是哪來的外地人？竟敢破壞我們青軋村的三牲祭典？”村長氣急了，用力扣著手上的拐杖，怒聲喝斥道：“來人，給我把他們抓起來！”

  “警察！”

  安雪出示了警官證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安雪看著他們的樣子，略微有些驚愕。

  正在這時，橋上傳來了何以綱霸氣的嗓音：“統統住手！”

  他拿著一個擴音喇叭，走到青軋村的村長麵前：“葛老爹，你這就不對了，你這裏麵你是想把事情鬧大了，讓上麵派人來調查嗎？”

  ……

  老葛和何以綱對視了片刻，一臉淡定地說道：“有什麽問題？”

  “是不是等之後就知道了。”

  安雪便和薑鑫一起，移到了旁邊的空地上。

  薑鑫轉頭詢問安雪：“這要怎麽辦？”

  “晶晶，聯係市裏的刑偵人員，安排法醫和法證到場。”

  “哦，好。”簡晶晶正要打電話，就被何以綱收走了手機。

  “阿綱哥？”

  簡晶晶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就聽他道：“不需要麻煩別人，我就可以做。”

  安雪聽了他的話，心裏是有所懷疑的。

  “你會？”

  “你既然已經調查了我的生平，不看我最初是以什麽身份進入刑偵隊的嗎？”

  何以綱冷睨了她一眼，不客氣地反駁。

  安雪幾不可見地皺眉，認真的回憶了一下昨天看過的內容。

  因為當時是楊婕電話給她匯報的，所以她確實忽略了那份郵件上的內容。

  不過，安雪本身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靜下心來，回憶一下，便想起來了。

  何以綱確實是法醫的身份進入刑偵隊的。

  後來，他屢破奇案，部門又有新的法醫加入，他就向上頭申請，直接從法醫部門調任到了刑偵組。

  之後沒多久，他太太柴玉就出事了，他就成了片警，接著就被安排到花嘎村，管理村子的治安。

  “那就麻煩阿綱哥了。”

  安雪起身，稍微退開了兩步，讓何以綱可以上前查看。

  隻見他連屍體都沒有觸碰，就直接道：“嗯，這個不用查了，這個村民，是自殺。”

  ……

  安雪聽他這麽草率地下結論，正想反駁，就被薑鑫拉住了手臂。

  這個行為，顯然是要製止她說話。

  安雪擰著眉，看著他，察覺到他的手指，輕輕叩擊著自己的手臂。

  摩斯密碼？

  安雪抿著唇，將這段密碼翻譯出來：不要反駁，一切等屍體送去醫療站之後，再說。

  你確定？

  安雪用眼神，向薑鑫確認。

  他嚴肅地點了點頭，看向何以綱的方向。

  “是吧！”

  葛老爹微昂著下巴，理直氣壯的說道：“我都說了。”

  說完，還不忘狠狠瞪了安雪一眼，繼續道：“就是有些外來人員，小題大做，搞砸了我們的新年祭典！”

  “就是，把他們趕走！趕走！趕走！”

  “行了，都安靜一點！”

  何以綱沒好氣地瞪了起哄的村民一眼，對著村長說：“葛老爹，不管怎麽樣，這是一條人命，你得讓我知道，這個人是誰，什麽身份，否則我給上頭的報告，是沒辦法寫的。”

  “這個人的身份，那還得挨家挨戶查了。”

  “當然。”

  何以綱說著，勾住老葛的肩膀，說：“葛老爹，我跟你說，那個女警察，是上麵安排下來所做微服私訪的。結果，你們就出了這個事情，現在還針對人家，就不怕她打小報告啊！”

  “這……”

  老葛當然不想給自己的村子找麻煩，立刻道：“那你說，該怎麽辦？”

  “先讓人把屍體抬去醫療站，然後，確定屍體的身份，給那三個人一個交代！”

  何以綱露出一副想要息事寧人的表情。

  這種處理方式，剛好是村長老葛想要的。

  他認真地打量著何以綱，笑著點了點頭：“行了，我今天就賣你一個麵子，不跟那邊三個人起衝突。”

  說完，他就拄著拐杖，走到安雪、薑鑫和簡晶晶麵前。

  “三位客人，剛才是我和我的村民言語失當，希望你們不要介意。祭典的火，雖然被滅了。但卻是被水滅的。這也就說明，是河神顯靈了！他幫我們滅掉了業障之火！”

  ……

  村民們高舉雙手，歡喜異常。

  老葛看著村民們開心的樣子，便抬起手，做了一個“壓了壓”的手勢，讓他們停止歡呼。

  而後，再次麵向安雪，露出一絲笑容，說，“安警官，對吧？”

  “是的，葛村長。”

  “剛才是我太過急躁了，如果有什麽衝撞的地方，還請安警官多多包涵！既然，你們過了橋，來了我們青軋村，那麽就到村裏坐一會兒，喝杯茶水吧。”

  “額……”

  安雪略微有些遲疑，就聽他繼續道：“至於這具屍體，我會讓人核實身份，給安警官一個交代的。”

  “好，一切聽從葛村長的安排。”

  安雪本身就想弄清楚屍體的身份，現在他自己說出了口了，到是省了她的一番口舌。

  “那麽，這裏請吧。”

  老葛說完，就帶著安雪他們我那個村裏走去。

  忽然，身後傳來董昌的聲音。

  他跑得氣喘籲籲，來到了薑鑫身邊：“小薑，我可是和你們一起的，別把我丟下了。”

  薑鑫看著董昌，知道他是想研究青軋村的民俗文化，便給安雪傳遞了一個眼神，語調溫和的說道：“剛還在找你呢，沒想到你就出現了。”頓了頓，對著葛村長說：“葛老爹，這位是我們的老師，能和我們一起到村裏去吧？”

  “當然可以。”

  老葛點了點頭，對著身邊的小跟班，說，“你去挨家挨戶問清楚，我們村裏到底少了誰？”

  “是！”

  小跟班聽命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