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看她搶著回答，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繼續問道：“那，幾點回來的？”

  “不到6點。”

  “是這樣嗎？”

  安雪看著蔣曉燕，等著她的回答。

  “對。”

  蔣曉燕點了點頭，眼角的餘光暗暗瞥了眼身旁的趙佳佳，似乎是在尋求她的認同。

  “後來呢？”

  “後來？”

  趙佳佳搖了搖頭，說：“沒有後來了。”

  “不是啊，後來我睡醒了，我們就一起準備聚餐的火鍋了呀。”

  佟雅連忙接了一句，糾正了趙佳佳的言論。

  “哦，對！”

  趙佳佳連忙點頭，尷尬地笑了笑，說，“之後，就一起準備火鍋聚餐了。”

  安雪知道，這三人中，有人在說謊。

  而且，說謊的，可能還不隻一個。

  如果，真的是趙佳佳和蔣曉燕說的那樣，她們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宿舍隻有佟雅一個人。

  這個時候，她可以做很多事情。

  但如果佟雅說的是真話，那麽去超市買東西的兩個人，就有人說了假話。

  可能其中一個，並沒有真的去超市。

  安雪觀察著三個人的表情，覺得都挺微妙的。

  於是，故意道：“對了，有件事要告訴你們。”

  “什麽？”

  “原來，女生宿舍，有施祁東的內應，所以，他才能夠進入女生宿舍。”

  安雪說完這話，就緊盯著三個女生的麵部表情。

  三人都露出了非常驚訝的表情。

  但是，蔣曉燕卻還有個下意識的小動作，暗暗瞥了眼身旁的趙佳佳。

  安雪捕捉到了這一幕，繼續道：“所以，我們警方懷疑，施祁東現在的女朋友，就是你們宿舍樓裏的女生。”

  “啊？”

  佟雅很是驚訝道：“這個，還真的不知道。因為，我們也都沒有看過哪個女生，跟施祁東約會逛街的。”

  “是啊，安隊，按照你的意思，難道是施祁東透著進女生宿舍約會，結果那個女生跟他說分手，他就想不開了？”

  趙佳佳歪著頭，露出疑惑的表情，繼續道：“可是，我記得很清楚，施祁東的自殺，不是跟三年前孟夢的死有關嗎？”

  她的質疑，聽起來是很聰明的。

  可是安雪卻覺得，越這樣，才越讓人懷疑。

  而且，趙佳佳以前就是九中的，所以，她肯定是認識孟夢的。

  那麽，會不會幫助凶手，把施祁東騙進女生宿舍，然後製造出墮樓意外呢？

  正想著，她外套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安雪看了眼來電顯示，是薑鑫打來的。

  她立刻接聽道：“薑老師？”

  “嗯，你要的字跡比對結果，有96的相似度，可以說兩個簽名，出自一個人的筆跡。所以，你可以把人帶回警局問話了。”

  “好，謝謝。”

  安雪鬆了口氣，就知道會是這樣。

  “還有，你要的那些信件已經分離出來了。不過，雙方用的都是筆名。”

  “能給一個截圖給我嗎？”

  “嗯，你記得接收。”

  薑鑫說完，就拍攝了一張照片，發送到了安雪的手機上。

  安雪點開查看，發現上麵的署名，就是和gg。

  孟夢是，而另一個人，就是gg。

  這樣的兩個稱呼，看起來非常普通，根本沒有所謂的線索可言。

  但是，楊婕發送過來的照片，就有點意思了，竟然是那個“水晶球”的照片。

  那是一套孟夢單獨拍攝的大頭貼，看樣子是當時為了這個水晶球，特意去拍攝的。

  大頭貼的背景，大多是“生日快樂”的主題。

  所以，這應該是孟夢收到了禮物之後，做得回應。

  以前的女生就是會這樣，特意拍攝兩份大頭貼，一份留在自己身邊，另一份就寄給筆友。

  安雪看過之後，直接給簡晶晶發了條信息：

  ——晶晶，可以把人逮捕回警局了。

  接著，沒過幾秒鍾，就接到了簡晶晶地回複。

  她直接發了一個ok的圖標。

  安雪放下手機，看著麵前的三個女生，說：“當天下午，女生宿舍內，別的女生，都在教室上課。所以，不可能和施祁東有什麽關係。但是，你們三個，卻從下午三點開始，一直都在宿舍樓裏！所以，我不得不懷疑，你們三個中，有一個就是施祁東的新女朋友。”

  “怎麽可能？！安警官，你別開玩笑了！”趙佳佳第一時間做出否認，“我們三個當時，就是因為佟雅不舒服，才會請假回宿舍的，這點醫療室的張醫生可以作證的！”

  “是啊，我知道，你們去醫療室做檢查，都是真的。但是，在4點半到6點半前的兩個小時裏，你們的口供卻很有問題。”

  安雪一臉嚴肅地掃過三個女孩，板著臉，質問道：“到底是佟雅在撒謊，還是你們兩個撒謊？”

  “沒有，我們說的都是實話！”

  趙佳佳立刻強調了這句話。

  佟雅卻隻是說道：“安警官，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騙你！”

  “是啊，安警官！我也沒有撒謊。”

  蔣曉燕也開口澄清。

  她們兩個，都隻是強調自己的話是真話。

  但是，趙佳佳卻強調，她們三個人說的都是真的。

  這就讓人很疑惑了。

  安雪起身道：“因為你們三個，各執一詞，所以，麻煩你們三位，跟我回警局協助調查。”

  ……

  佟雅，趙佳佳和蔣曉燕聽著她的話，臉色都變了。

  趙佳佳更是直接道：“安警官，你這是懷疑我們害死了施祁東嗎？”

  “我沒有這麽說，我隻是說，讓你們協助調查。這個應該不難理解吧？”

  “可是，我們真的和施祁東沒有關係！如果說，你們警方一定要說女生宿舍有施祁東的內應，才會讓他順利進入宿舍，那麽那個人也應該是鄒亞楠呀！”

  趙佳佳還在據理力爭，希望安雪不要強加罪名到她們身上。

  “是啊，安警官，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當時真的是難受得睡著了，施祁東什麽時候進的女生宿舍，我完全不知道。”

  佟雅也跟著做了解釋。

  身旁的蔣曉燕，握了握她的手，安撫了一下，讓她不要太激動。

  而後，對著安雪說：“安警官，我覺得你一定是有什麽誤會，我們當時真的隻是為了照顧佟雅的身體，才會回的宿舍。”

  “好了，你們說的，我都已經聽過了。我請你們回警局，也隻是為了洗脫你們的嫌疑。如果說，你們真的是清白的，那麽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安雪輕挑著眉梢，反問她們。

  ……

  三人聽完這話，彼此對視了一眼，似乎是達成了共識，起身道：“好，我們願意跟著安警官回警局。”

  “那走吧。”安雪本身也不想用強硬的手段，帶她們回去，能夠配合，是最好的結果。

  四人一起下樓。

  安雪讓她們坐進自己的車裏，開車回了警局。

  大概20分鍾後，安雪的車子停入了警局停車場。

  應該是上午邵局和楊局做了緊急公關，所以現在警局門口，已經看到什麽媒體記者了。

  就算有，也是站在距離警局比較遠的地方觀察。

  安雪把車子停好之後，就帶著三個女生，乘電梯回到了專案組。

  楊婕一看到她，正想說簡晶晶把牛懿鋒帶回來了，但是看到她身後，還有另外三個女生跟著，就沒有說這件事。

  她起身，來到安雪麵前，問道：“師姐，這三個是？”

  “她們是佟雅，蔣曉燕和趙佳佳。德康女生宿舍一樓宿舍的學生。”

  安雪說完，就對著公共辦公室內的秦靜，道：“小靜，麻煩你，帶她們進偵訊室，我很快會安排人，給她們做偵訊筆錄。”

  “是！”

  秦靜起身，帶著三個女生離開辦公室。

  她把三個人分開安排在了三個房間裏。

  安雪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看著桌上已經分離出來的明信片，知道這些都是秦靜從法證中心帶回來的。

  她坐下，才翻看了兩張明信片，就聽著輕巧的敲門聲。

  “什麽事？”

  安雪抬頭看向門口，就見楊婕抱著一份文件，來到她麵前。

  “這個，是我破解的‘超度網’上的遠離邪祟的辦法。”楊婕把文件，放到桌上，推送道安雪麵前。

  安雪翻開查看，就聽楊婕解釋道：“我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麽鄒亞楠和林斌芬都會有那段視頻自白書。”

  安雪接著她的話，問道：“因為網站，讓她們誠懇地說出秘密？”

  “哇哦，師姐就是師姐！”

  楊婕點了點頭，說：“這個超度網，說要得到永久的平靜，不被騷擾，那麽先用心陳述以往的錯誤，然後認真懺悔。之後，還讓她們聽一段靜心咒，來平複內心的戾氣和恐懼。”

  “靜心咒？”

  安雪合上文件，看著楊婕，問道：“什麽靜心咒？”

  “這個，我也不清楚。”

  楊婕說著，把u盤交給了安雪。

  安雪插上之後，發現裏麵真的有個音頻文件。

  可是，點開之後，卻什麽聲音都聽不到。

  “這是什麽靜心咒？就因為什麽聲音都沒有？”

  安雪關掉了頁麵，拔下u盤，說：“你確定，你下載的正確的音頻格式？”

  “當然！這就是那個‘超度網’上的原版音頻！”

  楊婕可不接受這樣的質疑，嘟著嘴說：“我等會兒把這個送去法證中心，讓音頻師來查驗！”

  “這個辦法到是可行，你先送過去吧，說不定還真的會有結果。”

  安雪說著，重新拿起了桌上的明信片。

  楊婕點了點頭，拿回u盤，轉身就要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停下腳步，說：“對了師姐，晶晶已經把牛懿鋒帶回來了，現在就在一號偵訊室。”

  “嗯，我知道了。”

  安雪低低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

  楊婕看她知道了，就離開了辦公室。

  安雪比較認真地看著孟夢和那個gg的明信片和信件，發現兩個人的感情，真的是那種超越了現實的精神交流。

  所謂的柏拉圖式的愛情，說的應該就是他們這種。

  安雪大概的翻了一下，知道和gg的感情，在這樣循序漸進的溝通交流中，不斷的升溫，兩個人之間的羈絆，也越來越深。

  到了孟夢跳樓前的一個月，兩個人的交流明顯變少了。

  或者說，是孟夢的回信少了。

  但是，gg的信件卻增多了。

  他應該也感覺到了孟夢的心理變化，試圖開導她，增強她求生的意誌。

  所以，他提出了見麵。

  不過，孟夢的回複是：

  ——不著急，等我初中畢業，考上理想的高中，我們再見麵。到時候，我會以最好的狀態麵對你的。

  就在這之後，gg雖然字裏行間都是期待盡快見到孟夢，可是，卻沒有再直白的提出這個要求。

  差不多是孟夢輕生前的一個星期，孟夢給gg寫了一張明信片，也是她寫的最後一張明信片：

  ——等奶奶的病好了，我們就見麵吧，希望上天能夠庇佑奶奶，讓她好起來！這樣，我就有機會賺錢，孝順她了！所以，gg幫我一起向上天祈禱吧，希望我可以度過一切難關！

  ……

  在這之後，就隻有gg的回信了。

  ——你怎麽了？已經兩封信沒有回了，是奶奶的情況不好嗎？不管發生什麽事，希望你可以告訴我，你要相信，我是可以幫你一起分擔的！

  ——，你已經五天沒有回信了，希望你一切安好！

  ——，今天是第六天了，還是沒有收到你的回信，我等不下去了，我現在就去找你！我要告訴你，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

  安雪看著這張明信片的落款時間，是孟夢跳樓的前一天。

  所以說，孟夢很可能在自殺的那天上午，收到了這張明信片。

  隻是，她可能並沒有看過這上麵的內容，或者看過了，但是已經失去了求生的意誌。

  總之，她是把這些信件、明信片和照片，都封存進了鐵盒子裏，交給了公墓管理員，讓他幫她埋在進奶奶的墳墓中。

  當然，最終那也是她棲身的墳墓。

  安雪看完了這些文字書信，無奈地歎了口氣，總覺得這樣的悲劇，其實是可以避免的。

  如果gg能夠勇敢一點，或許他和孟夢已經進入很好的高中讀書了。

  ……

  安雪把信件重新整理好，放進證物袋。

  她起身，走出辦公室。

  此時的簡晶晶，正在觀察室，看著偵訊室裏四個人狀態。

  聽到身後的開門聲，她立刻轉過頭：“安隊！”

  “他們幾個的情況怎麽樣？”

  “都還算平靜。”簡晶晶指著佟雅，說：“就她，好像有點急躁。”

  “所以，她應該說的是真話。”

  安雪看著佟雅不安的神情，說：“因為她最沉不住氣，如果她是安排施祁東進入女生宿舍的人，她一定會說漏嘴的。”

  “那趙佳佳和蔣曉燕呢？”

  “趙佳佳的嫌疑，更重一點，因為她每次都在強調她們三個人‘都沒有’，或者‘都怎麽樣’，而且，她之前也就讀九中，應該對孟夢是有所了解的。可是，她之前的口供也是說，對孟夢不熟悉，隻是聽過她的名字。”

  安雪單手抵著下巴，做了簡單的分析。

  簡晶晶聽了安雪的話，問道：“那，我們先從她開始嗎？”

  “在等一等。”

  安雪搖了搖頭，遲疑道：“我剛才看了那些明信片和照片，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對。”

  “什麽不對？”

  簡晶晶不解地看著她。

  “我也說不上來。”

  安雪搖了搖頭，看著原子鏡中的牛懿鋒，說：“我們先會會牛老師吧，他的筆跡，已經是鐵證了。”

  “嗯！”

  簡晶晶跟著安雪進了偵訊室。

  牛懿鋒一臉淡定地看著兩人，問道：“安警官，你這麽突然讓你的人，帶我來警局，到底是為什麽？”

  “為了這兩個簽名。”

  安雪把兩張照片，放到他麵前：“一張是你在公墓管理處的登記名。還有一張，是你今天在我的口供本上的簽名，我們已經讓筆跡專家鑒定過字跡了，確定這兩個簽名，來自同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