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鄒亞楠自殺？”

  安雪覺得不可思議，朝著邱雲看了一眼，示意她去德康中學。

  “嗯，德康的宿管員，剛剛報案，說她死在宿舍。”

  “馬上到。”

  安雪掛了電話，看向身邊的彭昊。

  “怎麽樣，對於鄒亞楠的自殺，有什麽想法？”

  安雪認真觀察著他的反應。

  彭昊的臉色，明顯比之前難看了很多。

  他抿著唇，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她自殺，我能有什麽看法？隻能說她自己想不開。”

  “但是，施祁東自殺之後，她也跟著自殺了，你不覺得這其中的聯係，有些詭異嗎？”

  安雪看得出來，現在的彭昊非常坐立不安，隻是因為在她們的車上，才不好意思發作，故作鎮定地吐槽道：“能有什麽聯係？不過是巧合罷了。”

  “嗬，連我們警方都還沒有為兩起自殺案定性，彭少已經可以篤定這是巧合了？”

  安雪的唇角揚起淺淺的弧度，故意這麽說了一句。

  彭昊尷尬地低頭，清了清嗓子，說：“我隻是隨便說的，安警官何必當真呢。”

  “嗯，我也是隨口說的。但是，確實有一件事，想要跟彭少確認一下。”

  安雪用那種半開玩笑的口吻回應了一句，點開手機，找到了孟夢的照片，放到彭昊麵前：“彭少，認識她吧？”

  彭昊看著照片，整個人僵住了。

  過了許久，才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說：“這是，孟夢？”

  “是啊。”

  安雪點了點頭，說：“彭少對她，應該非常熟悉吧？”

  “安警官這話，從何說起？我和她隻是同學關係，然後我知道她，是因為她三年前跳樓自殺了。”

  “隻是同學？”

  安雪笑了笑，說：“可是，施祁東的前女友陶蘭，說見過你帶著孟夢，跟他們一起玩，而且說過，孟夢就是你女朋友？所以，你和陶蘭，到底誰說的才是真話？”

  ……

  彭昊沉默，雙手不自覺的握緊，看得出來，他現在非常緊張，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彭少，孟夢到底做沒做過你女朋友？”

  “沒有。”

  他想都不想，直接否認，極力跟孟夢撇清關係。

  “我和她隻是同學關係，但是亞楠跟她關係很好，是同桌。所以，亞楠會帶著她，跟我們聚會。可能開玩笑的時候，讓施祁東的女朋友覺得我和她有什麽關係，其實沒有。我這樣的人，怎麽會看上那種孟夢那個的貧民女生？所以，安警官就不要過度腦補了。”

  他的話，應該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說出口的。

  安雪聽完之後，隻是淺淺一笑，說道，“確實，按常理來說，彭少和孟夢，確實門不當戶不對。可是呢，有些時候，越是不合適，才越想去嚐試，不是嗎？”

  “我不會這樣子的。”

  彭昊一臉冷沉地說道：“安警官不必繼續往那方麵想了。”

  “好，那換個話題吧。”

  安雪轉變問題，道：“彭少好不容易回國，卻連著兩個同學都自殺了，不知道心情如何？”

  “心情？”

  彭昊深吸了口氣，說：“隻是為他們感到惋惜，不知道這世上，有什麽不好的？非要想不開自殺！”

  “是啊，我也這麽認為。”

  安雪接著他的話，繼續說道：“你說，鄒亞楠和施祁東生活條件都很好，為什麽就想不開呢？”

  “我怎麽知道他們？可能，就是有一些不順心的事情吧。”

  “可是，我們警方前段時間，接到了很多報警電話。彭少知道，這電話是誰打的嗎？”

  安雪故意賣關子。

  彭昊不想理會，抿著唇，不作回答。

  “打這些報警電話人，叫孟夢。”

  ……

  彭昊渾身一沉，感覺脖子伸直了一點。

  “安警官別開玩笑了，孟夢三年前就自殺了，那些電話，一定是惡作劇。”

  “是啊，我也是這麽認為的，畢竟我也不相信這個世上，有怪力亂神之說。”

  安雪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他的觀點。

  可其實，她看得出來，彭昊非常恐懼，手指太下意識地拉了一下襯衣的領子，感覺那領子會扼住他的脖子一樣。

  “所以，安警官沒必要把那些惡作劇的事情，揪著不放。我和孟夢真的隻是同學而已。”

  他再次強調了他和孟夢的關係，卻不知越是這樣，就越讓人明白，他和孟夢的關係，不是那麽簡單。

  安雪知道，繼續追問，也不會有任何結果，便沒有再說什麽。

  到了德康中學之後，彭昊就跟著安雪和邱雲，到了女生宿舍樓門口。

  校長林斌芬一看到彭昊，表情有些驚訝：“彭少，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前幾天剛回來。”

  彭昊簡單作了回答，和林斌芬對視的眼神，頗具深意。

  安雪留意著兩人的神色，走到已經到場的警務人員麵前，問道：“死者呢？”

  “在她的宿舍裏。”

  哦，這次不是跳樓了？

  安雪心裏有這樣的疑問。

  她掛上了警官證件，快步上樓。

  薑鑫和白旭已經到了現場。

  法證人員在屋內搜查線索和證據，白旭和何成傑則在為床上的屍體，做初步的屍檢。

  安雪看到死者鄒亞楠地床頭櫃上，放著紅酒和一個安眠藥的瓶子。

  死者的嘴巴周圍，都是白色嘔吐物。

  書桌前的電腦，還開著，上麵瀏覽過的網頁，和搜索的內容，都是厲鬼複仇的東西。

  安雪戴著白色手套，滑動鼠標，看著電腦上的資料，說：“看來，她查了很多孟夢的資料，和鬼怪的資料。”

  “是啊。”薑鑫點了點頭，說：“她內心應該是充滿恐懼的，所以，她的手上捏著佛珠，脖子上戴著平安護身符。”

  “既然已經用這些‘法器’護身了，為什麽還要自殺呢？”

  安雪抬起頭，看著薑鑫，提出疑問。

  薑鑫搖頭，道：“不知道，可能過不了心裏那道坎？最終選擇死亡，為自己解脫？”

  安雪沒有說話，她可不認為鄒亞楠是個會自殺的人。

  而且，她離開警局之後，為什麽不回家呢？而是，要回到學生宿舍？

  這裏，剛死了人，她不害怕嗎？

  “這也太奇怪了，鄒亞楠離開警局之後，為什麽不回家住啊？”

  邱雲把安雪心裏想的疑問提了出來。

  “可能是因為她父親現在對她不好吧。”

  楊婕從外麵走進宿舍，回答了這個問題，“我之前調查鄒亞楠家庭背景的時候，發現兩年前，她父親因為娶了個小女人，導致他們父女關係惡化。之後，鄒亞楠就很少回家了。不過，家裏給她的經濟開銷，還是非常充盈的。反正，隻要是關於錢的事情，她的父親，都會滿足。”

  “所以，她才沒有回家住。因為，她覺得那裏已經不是她的家了？”

  安雪轉身，環顧整個宿舍，發現了一個非常新的神龕。

  “這個，應該是新放上去的吧？”

  “嗯。”

  薑鑫點了點頭，說：“一點灰塵都沒有，木板也都是新的，可能就是今天裝起來的。”

  “所以，她是真的很害怕，不惜請尊佛像，回來鎮宅。”頓了頓，提出疑問，“可是，既然已經把整個宿舍都全副武裝了，也就是代表著，她是要活下去的，那麽為什麽會吞藥自殺呢？”

  “就是啊。”

  邱雲跟著安雪，來到神龕前，看著那尊大佛，說：“而且，這麽一大瓶的安眠類藥物，也是很難得到的吧？”

  “這瓶藥，應該是鄒亞楠自己的。”

  薑鑫拿著藥瓶，看著上麵的日期，說：“因為這個藥是半年前配置的。可能，鄒亞楠之前就有失眠的情況，所以到醫院配置的。你們可以通過藥瓶上的批號去查。”

  安雪接過藥瓶看了一下，裝進了證物袋。

  她轉頭，看著和神龕幾乎在一條線上的書桌，說道：“小婕，你查一下那台電腦，有沒有被人動過手腳！比如，那種昨晚嚇得你尖叫的網頁！”

  “明白。”

  楊婕立刻就走到電腦桌前，查看那台電腦。

  沒過多久，就找到了一個網頁，叫做：超度網。

  點開之後，有一段引言：你相信這個世上，有靈魂的存在嗎？

  你害怕，你會被一些不幹淨的東西，傷害和報複嗎？

  用下麵的方法，可以為你鏟除一切邪祟，還你一個空靈平靜的美好生活。

  ……

  之後，點開所謂的方法，就是收費頁麵。

  楊婕查到，鄒亞楠付了錢，得到了所謂的方式。

  可是，當她想點開方法的時候，電腦中了病毒，完全崩潰。

  “糟了！”

  楊婕想要挽救數據，但是已經遲了。

  “怎麽了？”

  “那個超度網，有問題！”

  楊婕看著黑屏的電腦，說：“這台電腦，等會兒搬回警局，我可以試著恢複一下數據。但是，可能還原地不高。因為，進入這個網站，就已經中了電腦病毒。而且，設置網站的人，隻允許一台電腦，點開一次，如果第二次點入的話，內容就會被銷毀！”

  “所以說，你剛才再度進入頁麵，電腦就崩潰了？”

  “嗯。”

  “那麽，鄒亞楠一定是把所謂的方法，記錄下來了！”

  安雪四處查看，說：“大家都找找看，有沒有字條之類的東西！”

  “如果是按照這個網頁說的辦法，來祛除邪祟，那麽，這個方法很可能有問題！”

  薑鑫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安雪點了點頭，說：“我也這麽想，她突然服下這麽多安眠藥，可能是因為照著‘超度網’上的方法，被催眠了。”

  “所以，她真的是自殺？”

  邱雲感覺不可思議。

  一直都聽說有催眠術這種事情，可是就她當警察這些年來說，這種實質性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

  “從屍體表麵的情況來看，她是自殺的。”

  白旭走到安雪他們麵前，摘了手套，說：“死者表麵上，沒有明顯傷痕，嘴邊和床上，都有嘔吐物。這都符合過量服用安眠藥的反應。死亡時間，應該是一個半小時左右。也就是，下午3點半左右。”

  白旭看了眼手表，現在是5點過一點。

  “誤差在半小時左右？”

  “嗯。”

  白旭點了點頭，說：“具體的情況，等解剖之後，再告訴你。”

  “好。”

  安雪的聲音平靜，看到白旭，就會想起早上的事情，還有自己手機上的匿名短信。

  她低頭，有意回避了白旭的視線，走到宿舍門口。

  “張宿管員，今天的女生宿舍樓，除了鄒亞楠之外，還有那些女生在？”

  “今天是周六，昨晚又發生了那樣的跳樓事件。宿舍樓裏，除了鄒亞楠之後，隻有三個女生。”張宿管員簡單說了情況，“她們三個，是四人間的女生，都在一樓。”

  “那她們現在還在嗎？”

  “在呢，都在宿舍裏。”

  張宿管員點了點頭，問道：“安警官是不是要見一見她們？我可以帶您過去。”

  “好。”

  安雪低低應了一聲，對著旁邊的邱雲，說：“邱姐，你和我一起去。”

  “嗯。”

  邱雲和安雪立刻就跟著宿管下樓。

  三人來到102室門口，就見張宿管敲了敲門。

  “小佟啊，開開門，有警察同誌，找你們了解情況。”

  很快的，就有一個短發女生，為她們開了門。

  “請進。”

  她示意安雪她們進屋。

  三個女生，另外兩個一起坐在床上，過著一條毛毯，表情略微帶著一絲驚恐之色。

  安雪就著一張電腦椅坐下，仰頭看著上鋪的兩個女生，關心道：“你們兩個，沒事吧？”

  “還好。”

  其中一個叫趙佳佳的女生開口回答。

  她長得高高瘦瘦的，五官不算精致，但是組合在一起之後，看著倒還不錯，挺耐看的。

  而她身邊的女生蔣曉燕，就顯得比較嬌小，看著很乖，五官也是那種甜甜的樣子，非常可愛。

  她似乎是更為害怕，臉色有些難看。

  為她們開門的女生佟雅，給安雪和邱雲倒了杯熱茶，說：“兩位，請用茶。”

  “謝謝。”

  安雪簡單地打量了三個女生，問道：“昨天出了那樣的事情，宿舍裏的女生，都回去了，你們三個，為什麽還留在宿舍？”

  “因為我們覺得，自己沒有做虧心事呀。”

  趙佳佳率先開口，解釋道：“而且，我們都不認識那個跳樓的男生。所以，我們沒覺得有多可怕。誰知，今天樓上的那個有錢女，也自殺了？真的是莫名其妙的！”

  聽她說到“有錢女”三個字，安雪便知道，趙佳佳挺不待見鄒亞楠的。

  於是道：“聽起來，你似乎不太喜歡鄒亞楠？”

  “談不上喜歡不喜歡，我們跟她都不是一個年級的，我們是高一，她是高二。而且，我們跟她那樣的富家女，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趙佳佳說話還是比較直接的，可以說是個喜怒形於色的人。

  “那今天，你們三個留在宿舍，有沒有撞見過鄒亞楠，或者說，發現她有什麽不妥的地方？”

  “遇到過。”

  佟雅點頭，道：“中午11點半，我們三個一起出去吃午飯的時候，遇到過她。她當時抱著個什麽東西，挺大的，然後急著上樓，還把曉燕撞了一下呢！”

  “對，那個盒子，看著應該是那種供奉佛像的盒子。明明是她撞了我們，還非常囂張的罵人！真的是很沒素質！”

  趙佳佳冷嗤一聲，更加表現出自己的不滿！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11點半遇到的她的時候，她還很囂張？”安雪幫她概括了意思。

  “對，超級囂張！”佟雅點了點頭，直接說出自己的觀點，“我們可不認為這樣的人，會自殺！”

  “可是，她真的自殺了！”

  說這話的是一直都低著頭，帶著驚恐神情的蔣曉燕。

  她咬了咬唇，小聲道：“該不會是我的那句話，害了她吧？”

  “你胡說什麽呢！”

  趙佳佳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說：“你不過是讓她好好做人，否則神佛不會保佑她而已，怎麽會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