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的話，讓他不自覺的抬頭，略顯憂鬱的眼睛，帶著一絲驚訝。

  “你是之前，在小巷裏的那個姐姐？”

  他一下子站起來，看著安雪，道：“你是警察？”

  “嗯。”

  安雪點了點頭，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證：“我是因為接到了報案電話，所以，才會關注到你的。”

  ……

  魯齊悅連忙解釋道：“我沒有報警！”

  “我知道，報警的不是你。”

  安雪示意他坐下，“但是，你被欺負，我也是真的看到了。”

  “沒有，我沒有被欺負！”

  魯齊悅連忙否認，說什麽他都不會承認自己被欺負的。

  “你不用急著否認，我已經向你父親了解過情況。我知道，你現在的學費是全免的。因為彭海的家裏，讓學校幫你免除了所有的學費。”

  ……

  魯齊悅咬著唇，不發一言，雙手不自覺地握拳。

  “所以，你不能得罪彭海，也不敢得罪彭海。你怕，自己得罪了他們，會沒辦法繼續讀書，然後，你父親的工資，也會被停止。”

  安雪幫他說出了他心裏的想法。

  魯齊悅似乎是一下子就找到了知音，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可是，你想過嗎？你這樣，根本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讓他們變本加厲地欺負你！”

  安雪沉沉歎了口氣，繼續道：“其實，你父親的情況，我之前也跟他談過，他說了會考慮一下，用假肢，重新回到社會上工作。這樣，你們就不需要繼續被彭家牽著鼻子走了！”

  “他，他要配假肢？”

  魯齊悅扶了扶眼鏡，說：“那可是一大筆錢。”

  “是啊，用現在存的錢，配好假肢，努力複健，然後重新找個穩定的工作。這樣，幾年以後，你讀大學的費用，也就出來了。而且，等你上了大學，你可以去爭取助學金，還有獎學金，這樣也可以減輕你父親的負擔，不是嗎？”

  “但是，我讀大學，還有四年呢。這四年……”

  “這四年，如果你父親可以有個穩定的工作，就算彭家不再支持你的學費，他還是能夠負擔的。”

  安雪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小悅，有些時候，不能太安於現狀的！必須去改變現在的情況，才會有更好的未來。如果，不試一下，你怎麽知道，你和父親做不到呢？”

  “我……”

  “好了，我說的有點離題了。”

  安雪回到正題，道：“其實，我們是想問孟夢的情況，三年前，她是不是和你一樣，被同學欺負了？”

  魯齊悅低著頭，沉默了許久，似乎是在做著思想鬥爭。

  好一會兒，才開口說：“是！當時，我還在讀小學五年級。有些功課，我爸是沒辦法教我的，我就會去找孟夢姐姐教我。然後，有幾次，我都看到她手上有瘀傷。我問她，是怎麽受傷的，她讓我別管，也不要讓她奶奶知道。反正，熬一熬，就過去了。她隻想快點畢業，然後讀個中專技校，早點工作，然後照顧奶奶。所以，她的功課一直很好，很努力。我聽她給我講解題思路的時候，也很開心。沒想到，她沒有等到中考，就自殺了。”

  ……

  “那你以前，有沒有看到過，她經常和什麽人在一起呢？”

  “我不知道，但是，最初的時候，就是她初一的時候，她倒是經常跟我說她的同桌，好像挺有錢的，而且，會把不穿的舊衣服，送給她！然後，她都不用去買衣服了。”

  “她的同桌？”

  安雪想了想，問道：“是叫鄒亞楠嗎？”

  “不知道，可能是吧。因為，孟夢姐姐經常會說小楠怎麽怎麽。”

  魯齊悅側著頭，努力回憶著當時的情況。

  “那你看過這個嘛？”安雪把那朵小雛菊的照片，送到魯齊悅麵前。

  魯齊悅看了一下，說：“這個，好像看過。”

  他想了想，繼續道：“這個，好像是水晶球裏的東西。”

  “水晶球？”

  “對。”

  魯齊悅點了點頭，說：“好像就是孟夢姐姐初一的時候，她的生日，有了這個水晶球，裏麵就是這個小菊花。”

  “你後來還看到過嗎？”

  “有啊。”魯齊悅連忙回答道：“孟夢姐姐初二的時候，我去她家裏做功課，還在書桌上看到過。那個水晶球，裏麵是有小人的，好像是兩個小人！孟夢姐姐很喜歡的，而且，我那時候想要碰的時候，她還生氣了，說不可能碰。”

  “那這個水晶球，什麽時候沒有的？你想的起來嗎？”

  魯齊悅低頭，認真想了想，說：“好像是初二的4，5月份吧。那段時間，就沒有注意到了。”

  他看著那張小雛菊的照片，問道：“安警官，你這個在哪兒找到的？”

  “孟夢跳樓的時候，手裏就捏著這朵小雛菊。”

  “啊？”

  魯齊悅擰著眉，小聲道：“為什麽要捏著？難道，是送她水晶球的人，讓她想不開嗎？”

  “具體是為什麽，我不知道。你可以把水晶球的樣子，形容一下嗎？或者，你能畫出來嗎？”

  安雪查過魯齊悅的資料，知道他畫畫很好。

  魯齊悅看著周圍的情況，說：“我可以畫，但是這裏沒有紙和筆。”

  “用這個吧。”

  安雪拿出自己的平板電腦，點開了繪畫軟件：“可以用這個作畫嗎？”

  “我試試。”

  魯齊悅接過平板電話，用手指描繪著那個水晶球的樣子。

  大概20分鍾之後，他把平板還給安雪：“我隻記得折磨多了，有些細節，可能不太準確，但是大概的樣子，應該就是這樣的。”

  安雪接過平板，看了一下，直接截圖，發給了楊婕。

  ——查一下，這個水晶球，在哪裏可以買到？應該是四年前的商品。

  楊婕看著安雪的截圖，立刻回複了一個“ok”的手勢。

  魯齊悅聽安雪問了這麽多關於孟夢的問題，好奇道：“安警官，為什麽你們突然問起孟夢姐姐的事情？是她的死，有什麽可疑嗎？”

  “具體的，我們也不能告訴你。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勇敢的對彭海那些人說‘不’！否則，孟夢的事情，可能會不斷的重演。”

  安雪並不能透露案件調查的情況。

  魯齊悅聽完之後，明白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想清楚的。”

  “還有，你知道你們學校高中部的施祁東嗎？”

  “嗯，知道。”

  魯齊悅看著安雪，說道，“他以前好像挺出名的，反正我進入德康中學之後，就聽學長姐們提起過他。但是，現在，好像不是那麽叱吒風雲了。”

  “孟夢有沒有提到過他？”

  “沒有。”

  “那，你有沒有印象中，孟夢某一天心情特別不好，或者特別傷心的時候？”安雪覺得孟夢會選擇自殺，絕對不是突然的決定，是日積月累的結果。

  “好像是有的。”

  魯齊悅扶了扶眼鏡，說：“我記得，在孟夢姐姐初二的時候，應該是3月份，我想找她教我功課。但是孟夢的奶奶說，孟夢姐姐病了，而且一下子病了好幾天。之後，孟夢姐姐好像就不太喜歡說話了。雖然，她還是跟平時以後，教我做功課，但是我感覺得到，她不太開心。而且，那段時間，孟夢姐姐有時候回家會很晚。”

  “也就是三年前的3月份？”

  “嗯。”他點頭。

  安雪做好了記錄，看了眼時間，說：“好了，你不是說要去買早餐嗎？我們陪你一起去吧。”

  “啊？不用了。”

  魯齊悅搖了搖頭，說：“我自己可以買的。”

  “嗯，知道，隻是想說，跟你一起走。”

  安雪指了指大門口，說：“順路嘛。”

  “哦，好。”

  魯齊悅起身，和安雪她們一起到了小區門口。

  “好了，你如果有什麽想法，直接打這個電話給我。我知道，在你看來，警察有些時候，沒辦法幫到你什麽，但是，隻是作為朋友的話，我或許能夠給你一些幫助的。”

  安雪寫了自己的電話號碼給他。

  魯齊悅收下之後，點了點頭。

  “那麽，我們先走了。”

  “嗯。”

  魯齊悅看著他們開車離開，收好了那張字條，轉身往小麵館跑去。

  邱雲開車，詢問身邊的安雪：“安隊，就魯齊悅說的事情來看，是不是三年前的3月，孟夢發生了比較嚴重的事情？”

  “應該是。”

  安雪點了點頭，說：“三年前的3月，孟夢還病了好幾天。這事情，應該很嚴重。”

  “會不會她是那個時候，被傷害的？”

  邱雲小聲詢問，心裏萬分懷疑。

  安雪抿著唇，表情嚴肅，雖然沒有給出回答，但是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安隊，我們現在去哪兒？”

  “先回警局。”

  安雪說著，點開了平板電腦，看著上麵的水晶球，說：“如果說，這個水晶球摔碎了，孟夢手裏捏著的是這朵小雛菊，那麽原本的兩個小人呢？在哪兒？”

  “額……”

  邱雲想了想，說：“不在孟夢的隨身物品裏麵嗎？”

  “沒有。”

  安雪搖了搖頭，說：“當時法醫和法證的報告裏，針對孟夢隨身的物品，都是有詳細記錄的，並沒有這對卡通人物。”

  ……

  邱雲擰著眉，小聲提出疑問：“按理說，她這麽喜歡這個水晶球，而且已經留下了小雛菊，不可能不留下裏麵的一對小人的呀？”

  “你也覺得奇怪吧。”

  安雪放到了那副畫，說：“當時，孟夢跳樓之後，是誰報警的？”

  “是保安。”

  邱雲回答：“那天也是休息天，所以學校的人本來就少，是保安巡邏的時候，發現的。”

  “那這個保安，現在在哪兒？”

  “這個，得回警局，翻查一下資料，才知道了。”

  “看來，我們得找這個保安，問一下當時他發現屍體時候的情況。”

  安雪收起了平板電腦，轉頭看向窗外。

  大約20分鍾後，兩人回到警局。

  楊婕見安雪的臉色比之前好了許多，知道她已經恢複了正常的工作狀態，便上前道：“師姐，你讓我查的這個水晶球的來源，並沒有查到。因為，這是比較大眾化的東西，在那些小市場特別多。所以，不像品牌商品，有出處可查。”

  楊婕針對水晶球的解釋，讓安雪不自覺的皺眉：“也就是說，送給孟夢這個東西的人，並不是什麽有錢人。”

  “嗯，到是可以這麽解釋！如果是品牌的水晶球，一定是很貴重的。但是如果是那些小市場的商品，二三十塊錢是可以買到的。”

  楊婕點了點頭，說：“如果說，孟夢和這個送她水晶球的人，彼此喜歡的話，那這個人，應該不是有錢人家的少爺。”

  “小婕，你查一下除了施祁東，彭海和鄒亞楠之外，孟夢的同學裏麵，有哪些人，生活條件不錯，然後哪些人比較一般？”

  “嗯，我知道了。”

  “哦，在這之前，你先幫我查一下，三年前第一時間向警方報案的那個保安，現在在哪兒？”說著，安雪就走到了楊婕身旁。

  “那個保安，叫陳立國，現在也是個保安，而且是彭氏企業的保安隊長。”

  ……

  安雪看著他的資料，說：“原本是學校的保安，三年前去的彭氏？”

  “嗯。”

  “看來這個人，知道一些事情。”

  安雪咬著唇，想了想，說：“不過，如果他現在依附彭氏的話，應該不會跟我們說三年前的事情。”

  “但是，不管怎麽樣，還是要去問一下吧。”

  “肯定的。”

  安雪點了點頭，說，“小靜，你和晶晶去見一下這個陳立國！然後，你們是不是查到了施祁東之前交往的女朋友？”

  “對。”

  簡晶晶說著，把手裏的一份資料，交給安雪：“安隊，施祁東之前的女朋友，叫陶蘭，這是她的住址。”

  “陶蘭？”

  安雪接過資料，看了一下，說：“比施祁東年紀大啊。”

  “嗯，她是個中專生，已經有工作了。”

  “在新區的廠裏工作。”

  “對。”簡晶晶指著這個陶蘭以前的情況，說：“她是有案底的，好像是16歲的時候，把人打傷了。以前，是個不良少女。”

  “嗯，那這個陶蘭，就由我和邱姐去見。”

  安雪簡單做了安排。

  大家聽完之後，立刻就按照她說的，去執行。

  很快的，四人就各自出發了。

  邱雲開著車子，看了安雪一眼，問道：“安隊，這次的案子，如果被揭發出來，可能影響很大啊。”

  “你說的是社會媒體？”

  “嗯。”

  邱雲點了點頭，說：“就現在而言，雖然還沒有找到很好的突破口。但是，我已經感覺到三年前，很多人都做了欺上瞞下的事情。”

  “不管這個案子的真相，有多嚴重，我們能做的就是將真相告訴大家。如此，也可以警醒那些正在試圖欺上瞞下，掩蓋事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