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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女王不在家      更新:2020-07-08 13:36      字數:3570
  糯糯猶如一個球兒般蹦跳著走到了阿煙身邊,偎依在那裏,將那枝猶自帶著冰雪氣息的臘梅送到了阿煙麵前:

  “娘,你瞧,這是我剛摘的,好香呢,你讓小弟弟們也聞一聞吧!”

  阿煙接過那臘梅,抬眸看向李明悅。

  這個時候,糯糯恍然,好像才看到李明悅似的,眨眨懵懂的眼睛:“娘,這是誰啊?她怎麽臉上像在下雪呢?”

  阿煙輕笑了下:“這是齊王府的李夫人,是軒哥兒的母親,你見過軒哥兒的。”

  這邊李明悅見糯糯進來,還待說什麽,誰知道糯糯卻眨著一雙眼睛,就那麽歪頭瞅著她,清澈的眼睛瞅得她發怵。

  李明悅沒辦法,最後看了眼阿煙,隻好暫且告退了。

  待到李明悅走了後,阿煙肚子是越發難受了,叫來了嬤嬤和侍女,扶著她上了榻。糯糯也發現了阿煙難受,握著那枝臘梅站在一旁,不聲不響的,平日裏愛說話的小人兒難得安靜地站在一旁。

  青楓那邊已經趕緊去叫太醫來了,太醫過了脈後,卻說並沒有什麽大礙,隻是心緒不平而已,要靜心靜氣。

  待到太醫走後,郝嬤嬤捧上了湯羹來,小心翼翼地服侍阿煙喝下。

  阿煙毫無胃口,勉強喝了半碗,便命人退下去,而她自己則是側躺在榻上,想著心事。

  此時此刻,她細細地琢磨起李明悅說的話來。

  蕭正峰上輩子是和自己沒什麽關聯的人,從他最後三次挽留自己看,甚至他對自己是善意的,抱著某種好感的。如今細想之下,她自然不覺得殺了自己的人是蕭正峰。

  可是這也隻是理智的想法而已。轉念一想,自己是問過沈越的,沈越含糊其辭,並沒有說清楚,自己當時隻是以為這殺人者不外乎沈越母親妻子罷了。如今細想之下,其實還有一種可能,也許自己真是死於蕭正峰之手?

  或許並非出於他的本意,或者也是無意為之,但是自己因他而死,是以沈越在見到自己嫁給蕭正峰後,刻意不提起,不願意多生枝節?善意的隱瞞,或許這其中別有牽扯?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驟然記起了一句話,在自己臨走之前,蕭正峰說,假如重來一次,夫人是否會選擇同樣的路。

  想到此間,她忽然毛骨悚然。

  他為什麽要這麽問自己?

  細想之下,不寒而栗。

  其實自己重生以來,一直稀裏糊塗,猶如夢一般,將這當做偷來的一場幸福。如今真要尋根究底,連那殺身之禍,都覺得猶如深淵一般,一望之下令人生寒。

  她渾身打了一個冷戰,猛地坐起來,叫來了青楓,吩咐道:“去,快去沈府,把沈越沈公子請來!”

  青楓自從李明悅過來後,便意識到了什麽不對,此時見阿煙這麽說,也不敢多問,忙親自換了衣服披上大髦趕去沈府,可是到了那裏,卻是得到了消息。

  原來最近這些日子齊王妃總覺得不適,前幾日更是暈倒在地,大夫過了脈也沒說出個所以然,隻是讓安心靜養,當下齊王妃便去了相距燕京城約莫三百裏外的鳳鳴山莊去修養身心,阿媹郡主孝順,也就跟著去了,沈越呢,自然也隨著一起去了。

  青楓回來把這個消息稟報給阿煙,阿煙不免有些絕望。

  此刻她心中的種種猜測,已經猶如噬骨之蟻一般讓她寢食難安,她多麽想找到沈越,聽他說出一切真相。到底這件事和蕭正峰是否有關係,好歹給自己一句話。

  可是沈越呢,卻遠離了燕京城,一時可望不可及!

  或許也正是因為齊王妃遠離了燕京城,李明悅才得空跑過來找自己的吧。

  這一夜,阿煙躺在榻上,沉重的肚子,難言的心境,幾乎是一夜無眠。到了第二日一早起來,剛一動身子,便覺得身下發濕,再看時,卻是兩腿間流下來的,應是破了水兒。

  頓時丫鬟嬤嬤們都忙碌起來,有人去請老宅報信,有人去顧府報信,很快顧齊修帶著顧雲藍庭等都來到了,蕭家老宅的大伯母二伯母甚至老夫人也都來到了,大家相互見過了,都有些焦急地等著。這一次阿煙是一口氣兩胎,真怕有個萬一呢。

  顧齊修皺著眉頭在花廳中來回踱步,他猛然間想起自己的結發之妻當年生阿煙時,他也是那樣在花廳裏來回散步,結果等阿煙生出來,他卻等到了妻子血崩的消息。後來雖然勉強撿回了一條命,可是卻就此落下了命根,沒幾年就去了。

  正焦急的時候,卻看到一旁的小糯糯,圓滾滾的小身子蹲在那裏,手裏拿著一個什麽樹枝兒在地上胡亂比劃著。

  顧齊修隨口問道:“糯糯,你這是做什麽?”

  糯糯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看外公,稚嫩的聲音軟軟地道:“我畫畫呢!”

  顧齊修原本緊繃得情緒鬆了下來,不免覺得好笑:“你小小的人兒,又沒學過畫畫,能畫什麽呢。”

  糯糯被看輕了,有點不高興地噘嘴道:“外公,我這是畫的弟弟啊。我家弟弟就在我娘肚子裏,我要給他們兩個畫一張像。”

  顧齊修輕歎口氣:“你弟弟還沒生出來呢,你哪裏知道他們什麽模樣!”

  糯糯歪頭,理所當然地道:“我知道啊,我每天都隔著肚皮摸摸他們呢!他們就是圓滾滾的一個球兒。”

  童言童語的,惹得一旁等候著的老祖宗都忍不住笑了出來,招手道:

  “糯糯過來這邊。讓我瞧瞧你畫的弟弟。”

  糯糯聽到這個,趕緊獻寶一般把自己畫得“兩個弟弟”給老祖宗看,老祖宗一瞧,果然上麵一個兩個圓滾滾的球,那球兒還有鼻子有眼的,看著童趣十足又可愛,看得老祖宗都忍不住嗬嗬笑起來,忙指給大家看:

  “你們瞧,咱們糯姐兒畫得真好!”

  大家見了,不免也都笑了,這畫兒也實在是好玩。

  這邊大家正說笑著,就聽到內院傳來消息:

  “恭喜老祖宗,恭喜顧先生,這是已經生了,是兩個哥兒呢,母子三人都好得很!”

  這消息一出,大家頓時喜不自勝,老祖宗高興地抱著糯糯一疊聲地念阿彌陀佛,顧齊修那邊也是激動得眼裏都發紅,其他眾人紛紛道賀。

  消息很快傳開來,大家都知道蕭家的夫人生了一對雙胞胎,還是一對兒哥兒。

  聽說這對哥兒雖是雙胞胎,可卻是足月產的,並不算太瘦,養了幾日,都是胖乎乎的模樣呢。

  阿煙生產的消息甚至很快傳到了宮裏,宮裏的皇太後賞賜下來了各樣藥材,甚至連皇上那邊都送來了賞賜,一時蕭家老宅並阿煙這個小院都是喜慶之聲。

  不過這幾點糯糯卻有點悶悶不樂,她這圓滾滾的小人兒背著雙手,慢條斯理地走進了她娘的房間,探頭探腦地看過去。

  果然,她見屋子裏沒其他人,她娘呆呆地坐在那裏,也不知道想著什麽,眼睛甚至有點發紅。

  其實她早就發現了,自從那個什麽齊王府的李夫人來到她家後,她娘就這樣了。

  生下兩個小弟弟,她娘雖然高興,可也沒擋住這股子低落勁兒。

  於是她挪蹭著到了床邊,歪頭打量著她娘,默默地一句話都不說。

  阿煙不看到糯糯還好,一看到糯糯,就想起自己辛苦生下的一對麟兒,想著老天保佑,這對麟兒總算是黑眸,並不曾遺傳了蕭正峰小時候的藍眸。

  一想到這個,便憶起殺了自己的那把劍竟是西越劍,以及蕭正峰可能也被牽扯其中,她便情不能自抑。

  人說坐月子的人容易多想,更容易沉浸於憂傷之中。她想的這些事兒,埋在心裏麵,無處訴說,無人開解,想拉住沈越問個究竟,可是沈越卻不在燕京。

  她想著,自己便是等了蕭正峰回來去質問一番,那又如何,他是對一切不知情的。如果自己衝他惱火慪氣,他也是莫名委屈罷了。

  冤有頭債有主,即使蕭正峰確實和自己的死有關係,殺了她的是上輩子那個蕭正峰,不是這一個。這一個是至親摯愛,那一個卻是個陌路人。

  她本該恩怨分明,或者幹脆不去尋根問底,可是卻怎麽也無法排解心中的那種隱隱的忐忑。

  糯糯歪頭打量著阿煙,卻見她怔怔望著自己,一雙眼睛很快醞釀出淚珠兒,片刻功夫便見眼淚劈裏啪啦往下落。

  糯糯伸出小手掏啊掏,半天功夫終於從懷裏費力地掏出一塊小手帕來:“娘,我給你擦擦眼淚吧。”

  說著,她努力地伸展著小胳膊去夠阿煙的臉,要為阿煙擦眼淚。

  人說閨女是娘的小棉襖,阿煙平日裏隻覺得自己這小棉襖分明成了個小惡魔小搗蛋,如今見她這樣,頓時又難過又歡喜,一把將這軟糯的小身子抱在懷裏。

  她緊緊摟著糯糯,埋首在糯糯頭發裏,哭得泣不成聲。

  糯糯此時難得乖巧起來,也不吭聲,竟然抬起肥嘟嘟的小手來,費力地學著平時嬤嬤哄睡的動作,去拍阿煙的肩膀。

  就這麽痛哭了一場後,阿煙心裏的悲憤無奈徘徊都哭得差不多了,她放開糯糯,擦了擦眼淚,有些羞慚地道:

  “糯糯,娘沒事兒,隻是累了而已。”

  糯糯眨眨眼睛,歪頭道:

  “娘,我知道你為什麽哭。”

  阿煙吸了吸鼻子,盡量讓自己看著和平時沒什麽差別:

  “為什麽哭?”

  糯糯咧嘴笑著道:

  “一定是想我爹了!”

  阿煙想起那男人,笑了下,卻沒說話。

  她是想從那個男人口中掏出話來,可是縱然這輩子的男人對自己百依百順疼寵有加,縱然自己握住了他的七寸咽喉,分明知道他每一句話的真假,卻沒有辦法從他口中知道真相。

  那都是上輩子的事兒,他哪裏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