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作者:李思危      更新:2020-07-08 10:57      字數:3178
  很早之前,賀思嘉向吳臻取經時,對方就告訴他“反正上台也會緊張”,可如今明明還在後台,他就已經開始緊張了……

  他尚且如此,更不用提另外幾個搭檔,唯一表現得相對鎮定的,隻有宿寒英。

  但宿寒英未必就不緊張,他隻是沒有表情罷了。

  作為舞台經驗最豐富的人,賀思嘉自認有責任幫助大家緩解緊張情緒,順便也幫助自己。他想到吳臻那招調整情緒的辦法,感覺此刻也適用,便說:“要不要來玩個遊戲?”

  見大家都看了過來,賀思嘉模仿吳臻的口吻,“普通人的極限記憶是十到十二個不規則數字——”

  “十二個有點少吧?”一位隊員弱弱質疑。

  “對啊,圓周率我隻看幾秒就能背到三十多位。”另一人附和,瞄了眼沈央說:“bee五分鍾能記下100個不規則數字。”

  賀思嘉:“……”

  行吧,散了吧。

  賀思嘉當場表演自閉,突然感覺耳朵被碰了下,轉頭就見吳臻笑吟吟站在身後。

  “你怎麽過來了?”

  他的合唱排在開場第三,而吳臻的小品都在十點以後了,這會兒根本不到候場時間。

  “擔心你緊張,來看看。”吳臻輕摟了摟他肩膀。

  賀思嘉尋思吳臻辦法多,便問:“那你能讓我不緊張嗎?”

  “不能,但我可以陪你一起緊張。”

  “……”

  雖然都是廢話,但有吳臻在身旁,賀思嘉確實安心幾分。

  臨上台前,賀思嘉望著來來往往的舞蹈演員,忽聽吳臻說:“別總想著出錯,你練得那麽熟,隻要第一句沒錯,之後都不會錯。”

  對方隱蔽地捏了下他的手,“加油,我在台下看你。”

  賀思嘉點點頭,深吸口氣,邁向舞台。

  伴隨著輕快的前奏,賀思嘉與國家電競隊隊員齊齊登台,他一身紅西裝站在幾人中間,手持話筒的一幕被鏡頭捕捉,化為信號波導入千千萬萬觀眾眼中。

  C市。

  吳臻家裏的電視已調到最大聲,全家十來人圍坐餐桌旁,一邊吃飯一邊等著吳影帝的小品。

  可忽然間,四歲的小女孩跳下椅子,“噠噠噠”跑到電視機前。

  “緹緹,不許離電視那麽近,快過來!”一位三十來歲的女士喊道。

  另一位年紀稍大些的女人輕輕笑道:“我還以為是臻臻出來了呢,緹緹,你小叔又不在,看誰那麽入迷呢?”

  吳緹手指向屏幕上身著紅西裝的青年。

  女人覺得有些眼熟,似乎是兒子上部電影的合作演員,她打趣說:“緹緹這麽小就知道喜歡漂亮哥哥——”

  “不是哥哥,是小嬸!”

  小女孩如是說。

  作者有話要說:吳媽:瞳孔地震。

  第52章

  室內笑鬧聲一靜,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動靜。

  “緹緹多貼心啊, 這才多大都知道替二嫂分憂了。”

  “咱們緹緹眼光真不錯, 給你小叔找了個這麽帥氣的小嬸。”

  “叫賀思嘉吧,我們學校裏很多小女生都喜歡他。”

  “小夥子確實精神, 說起來臻臻都快三十了,什麽時候帶個男朋友回來?”

  “我哪兒管得了他, 從小主意就大。”

  ……

  大人們並未將吳緹的童言童語當一回事,繼而談起了日常操心的話題。吳緹則專注盯著電視機, 聽著漂亮小嬸唱歌, 笑得口水直流。

  而此時的賀思嘉內心是崩潰的。

  他開口唱出第一句歌詞後, 確實如吳臻所說,心態漸漸平和, 信心驟然飆升。但他們並非站樁唱歌,也有一些簡單的舞蹈編排和互動。

  賀思嘉按照排練節奏, 先和左邊的沈央對視合唱, 見對方笑容僵硬得宛如紙紮人, 還臨場發揮做了個wink幫沈央緩解情緒。接著, 他又轉向右邊的宿寒英,眼睜睜看著對方在一個小弧度的跳躍後掉了耳返。

  盡管宿寒英以一種帥氣的、連賀思嘉都頗為驚豔的姿勢接住了耳返, 但原本節奏感就很差的人直接進錯了拍子,對口型失誤。

  百萬調音師耗空精血,甚至修出了電音才勉強入耳的歌聲,在宿寒英張嘴之前就響徹舞台——

  他們,果不其然翻車了。

  賀思嘉萬念俱灰, 好在反複練習讓他產生了本能記憶,即便身處災難現場,他也撐開了一片結界,保護自己還算順利地完成了舞台。

  下場後,賀思嘉後背都被冷汗浸濕,心跳快得要爆炸。

  其餘人或亢奮或虛脫,唯有宿寒英依舊神情淡淡。

  但沈央察覺到男友隱藏的失落,擔憂地握住對方一隻手。

  “沒事,我盡力了。”

  宿寒英回握住他,忽然頓住腳步,無視周圍的鏡頭,朝幾位搭檔微微躬身,站直後極為認真地說:“很抱歉,浪費了大家的努力。”

  幾名隊友麵麵相覷,似有些手足無措。

  賀思嘉卻笑了,一年多過去,宿寒英仍如綜藝裏表現的那般,雖稍顯冷漠,卻很有教養和擔當。

  他如老父親般慈祥而欣慰地拍拍對方肩膀,說出自己曾經對宿寒英的評價,“真是勇敢的好孩子,粉了。”

  年度任務雖未能挑戰成功,卻也不算失敗,賀思嘉總算能卸下擔子,可以安心觀看春晚了。

  他坐在第一排靠左,與吳臻相隔兩桌。

  台上兩位年輕人正在講相聲,和往屆不少尷尬到頭皮發麻腳趾摳地的相聲不同,他們沒有刻意加塞網絡詞匯,整體風格帶著點老派相聲的文氣,卻不乏新意和風趣。

  賀思嘉被逗得哈哈大笑,下意識去看吳臻,隔著好幾顆人頭,竟發現對方也在看他。

  “假如很多人同時大笑,每個人都會習慣性看向自己喜歡的人。”

  賀思嘉忽然就想到趙緋說過的一句話。

  在滿堂哄笑聲中,他輕輕按了按心髒的位置。

  當晚,吳臻演出的小品中規中矩,其實劇本有點尷尬,但他表演得很有分寸感,帶得汪潮生都稍微自然了些。

  賀思嘉坐在台下,非常捧場地發出罐頭笑聲,輪到別人時又一秒變臉,並未發現導播數次切了他的反應,助力他又貢獻出一組表情包。

  他們一直待到春晚散場,等到私下相處時,已經是賀思嘉送吳臻去機場的路上。

  “都這麽晚了你還要回家?”賀思嘉開著車問。

  吳臻正在給家人發微信,“家裏有守歲的習慣,除夕晚上都會通宵打麻將。你呢?家裏有人等嗎?”

  “多半睡了。”賀思嘉以往除夕都在家,並不知道有沒有人等他,但想來是沒有的。

  吳臻抬臉,笑著說:“那跟我回家算了。”

  賀思嘉瞟他一眼,“好啊。”

  吳臻愣了愣,“你說真的?”

  其實有那麽一瞬間,賀思嘉真想不管不顧跟吳臻走了——除了一張買機票用的身份證,什麽都不帶。

  可他不能,他還有很多安排、很多工作。

  “這次是假的。”他說。

  吳臻聽懂了他的暗示,輕輕一笑,“那就下次。”

  到了機場,兩人在車裏互道新年快樂,賀思嘉目送吳臻進了貴賓中心,等對方背影消失在門後,他也沒有立即走人,而是仰靠在椅背上發了會兒呆。

  忽然,他聽見窗戶被叩響。

  ——吳臻又回來了。

  “怎麽?”賀思嘉茫然摁下車窗。

  吳臻遞來一杯熱飲和一個印有機場Logo的紙袋,“你晚上沒怎麽吃,隨便拿了點漢堡蛋糕,先填填肚子。”

  賀思嘉輕輕眨了下眼睛,接過。

  “你剛才都不說一聲,萬一我走了呢?”

  吳臻沒有回答,隻是口罩外露出的眼睛似在說——我知道你不會走。

  賀思嘉將紙袋放在腿上,轉眼看吳臻,片刻後衝對方勾勾手指。

  吳臻卻抓住他食指,上身半探入車裏,隔著口罩,在他唇上輕輕一吻。

  “真走了。”

  “……好。”

  但吳臻並沒有動。

  半晌,賀思嘉忽然拉下他的口罩,吻了上去。

  車外寒天凍地,他們在一方狹小而沉靜的空間裏,舌尖舔舐著舌尖,交換彼此的溫度。

  吳臻回到位於C市的家中,已經快六點了。

  一開門,他就聽到了搓麻將的聲音,接著便是親人們熱情地招呼。

  除了遠在澳洲的爺爺和姑姑一家,以及早已入睡的吳緹,吳家所有人都在。

  電視上應該是二度重播春晚了,吳母蘇丹夏端了碗爐子上煨著的佛跳牆出來,“燉了六七個小時,趕緊喝點兒。”

  吳臻笑著道謝,拿起勺子時就聽見了熟悉的前奏,是他陪賀思嘉練過很多次的曲子。

  屏幕上,賀思嘉站在華麗的舞台中央唱歌,而在數個小時前,舞台和人都還在吳臻眼前。

  “剛才緹緹還說這是她小嬸呢。”蘇丹夏挨著兒子坐在沙發上,眼中笑意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