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作者:李思危      更新:2020-07-08 10:57      字數:3093
  “應酬有什麽好享受的。”

  “有美女做陪,你不是最喜歡嗎?”

  賀思嘉總覺得吳臻話裏有點兒嘲諷的意味,回嘴說:“難道你不喜歡?”

  “不喜歡。”

  賀思嘉輕嗤一聲,當即想模仿某位女主持的名言——真的嗎?我不信。

  可他看向吳臻時,發現對方很認真。

  “叮——”

  電梯門開。

  靜謐的空間中,吳臻也在同一時間開口:

  “我喜歡男人。”

  石破驚天的一句話,讓賀思嘉大腦一片空白,仿佛不懂吳臻話裏的意思,又下意識懷疑,甚至隱隱感知到了什麽。

  直到他聽見一聲悶響,似乎有東西摔落在地。

  賀思嘉循聲看去,發現電梯外站著一個人,正是他的文替之一。

  “吳老師、賀老師。”

  戚子緒麵有局促,見電梯裏的兩人同時朝他看來,匆忙問好。

  賀思嘉不確定戚子緒有沒有聽到吳臻那句話,但吳臻似乎毫不介意,摁著電梯鈕問:“你要進來嗎?”

  戚子緒呆了呆,有些慌亂地點頭。

  他撿起落在地上的錢夾,或許是太過緊張,進電梯時不小心絆了下,幸而被吳臻扶住腰。

  戚子緒抓住吳臻手臂險險站穩,心有餘悸地抬臉,衝吳臻感激一笑,“謝謝吳老師。”

  吳臻微微頷首,“不客氣,你當心點。”

  賀思嘉漠然站在一旁,斜著眼珠子掃過二人肢體相觸的地方,眼裏沒什麽溫度。

  而吳臻很快收回了手。

  等電梯爬上五樓,賀思嘉率先出門。身後傳來戚子緒略帶困惑的聲音:“怎麽是上樓?”

  至於吳臻回答了什麽,他已聽不清了。

  快到房門口時,賀思嘉突然停下,回身看了眼,見吳臻慢悠悠跟在後頭,他問:“你真沒騙我嗎?”

  吳臻輕笑,“不錯,賀老師終於學會思考了。”

  賀思嘉隻當自己又被耍,心中激起一股憤怒,正要出言譏諷,卻見吳臻微斂了笑意,“但我不會拿性向騙人。”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再說話,空氣中充斥著令人不安的沉默。

  他們站在彼此對麵,是彼此眼裏的唯一。

  良久,賀思嘉輕輕歎氣,“我都沒看出來。”

  吳臻仍看著他,“現在你知道了,要避著我嗎?”

  賀思嘉皺了下眉,“我為什麽要避著你,我又不恐同。”

  “是嗎?”

  吳臻很淺地笑了笑,越過他走到自己房門前,拿出房卡刷開門。他半側過臉,深深看了賀思嘉一眼,在關門前道了一聲晚安。

  賀思嘉總覺得那一眼跟掛了鉤子似的,說不清什麽滋味,卻莫名在意,以至總不經意想起,甚至夢見。

  夢中,還有廣場上的那支歌。

  當晚,賀思嘉大半夜就醒了,發覺身上有點不對勁,掀開被子確認後,臭著臉去浴室洗內褲。

  收拾完他也沒了睡意,索性打開電腦玩遊戲,直到胃部傳來不適,才發現已經六點多了。

  賓館早餐六點半開始供應,賀思嘉打算先吃飯再補覺。哪知一到餐廳,他就看到吳臻端著盤子站在自助餐區,頭發微有些亂,還戴著黑框鏡,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賀思嘉頓時愣住,身體比大腦反應更直接,竟轉身走了。

  他餓著肚子回房,驚覺吳臻自曝性向的衝擊力比他以為的更強,一夜過去,他非但沒有消化,甚至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麵對。

  同性戀而已,又不是沒見過,怎麽就這樣了?

  他理不清自己的心態,隻能歸結為太熟悉,又太意外。

  賀思嘉心裏惦記著事,根本睡不著,於是不到中午,人就出現在縣醫院門口。

  金山縣的劇情基本發生在金小寒受傷以後,大部分場景都在醫院。

  嚴格來說,今天並沒有賀思嘉的戲,但他需要躺在病床上裝道具。

  等他到片場時,吳臻已經在拍攝中了,其實在拍的劇情也涉及到金小寒,卻不需要賀思嘉本人上場。

  劇本裏,金小寒被送到醫院後,醫生叫來護士為他做破傷風皮試。

  換做一般影視劇,打針鏡頭會通過錯位和剪輯糊弄過去,但餘楓認為這個鏡頭很重要,選擇實拍。隻是拍攝時金小寒會被金立夏摟在懷中,不露正臉,餘楓便叫了戚子緒代賀思嘉挨針。

  此刻,賀思嘉站在某個僻靜的角落,望著場中兩人。

  盡管鏡頭隻會給到戚子緒手腕,可他仍敬業地為吳臻搭戲,整個人依偎進對方懷裏。

  吳臻則扶住戚子緒肩膀,任對方靠著,除卻微微泛紅的眼眶,他的麵部表情很平靜,隻是顫抖的手、緊繃的身體狀態、以及刻意避開針頭的視線,都出賣了人物的恐懼。

  賀思嘉認為這一鏡挑不出毛病,但導演並不滿意。

  餘楓特意走出小棚,和攝影組長商議著什麽,吳臻也放開了戚子緒,低頭與對方說話。

  隔得較遠,賀思嘉聽不見兩人談話的內容,卻看見他們同時笑了。

  那一瞬間,他突然注意到戚子緒看向吳臻的眼睛裏,藏著星星。

  賀思嘉見多了這種眼神,那是粉絲對偶像的喜愛和崇拜,原來戚子緒竟視吳臻為偶像?但也不奇怪,戚子緒是科班生,入組以來都表現得對演戲很有追求,會崇拜一位年輕影帝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

  正想著,賀思嘉就聽見餘楓在叫他,同時,吳臻也抬眼望了過來。

  賀思嘉下意識就想避開視線,又生生忍住,很少得到發揮的表情管理在這時起了作用,他端出最標準的微笑,對吳臻點了點頭。

  “餘導。”賀思嘉走到餘楓跟前。

  餘楓笑問:“今天怎麽這麽早?”

  賀思嘉“躺屍”的戲在下午,他雖然從未遲到過,但也很少早到。

  “起得早。”他敷衍地說。

  餘楓本就是隨口問問,轉而談起正事,“既然你來了,我想讓你親自演這段戲。你和子緒不論膚色或者手部輪廓都有差別,雖然觀眾不會注意這點細節,但我不希望電影裏有穿幫鏡頭。”

  明白,強迫症。

  賀思嘉點點頭,“行啊,我不怕打針。”

  餘楓拍拍他的肩,“不錯,演完讓你哥請你吃糖。”

  吳臻不知何時過來了,就站在賀思嘉身後不遠處,聞言微微一笑,比了個“OK”的手勢。

  賀思嘉猝不及防與吳臻對上視線,立馬轉回頭,等意識到自己的逃避行為又後悔。

  但他並沒有選擇做點兒什麽來描補,而是徑直去了化妝間。

  換好戲服,賀思嘉走到鏡頭前,坐在急診室的椅子上,吳臻則站在他身旁。

  場記打板,吳臻抬手按住賀思嘉的肩膀,而賀思嘉也遵照餘楓的指導,將臉埋在吳臻心口。

  耳廓裏傳來吳臻沉穩而規律的心跳,賀思嘉閉上眼,任由自己陷入黑暗。

  情緒漸漸下沉,他在心裏默默計數,精神逐漸放鬆。

  手腕刺痛的一瞬間,他感覺吳臻雙臂多用了幾分力,將他抱得很緊,對方下巴輕抵在他頭頂,低聲說出劇本中沒有的台詞:“別怕。”

  下一刻,導演喊“卡”。

  畢竟隻是拍戲,不會真的做皮試,賀思嘉第一時間抬起手,見腕間溢出一點血珠。

  上午氣溫不高,賀思嘉隻穿著件襯衣,小棲立刻為他披上外套,綿綿則遞來棉簽。

  賀思嘉不輕不重地壓住出血點,就見吳臻蹲在他麵前,問他:“疼嗎?”

  不得不說,親密的肢體接觸確實有助於緩解賀思嘉的困境,原本滋生的尷尬隔閡,也在擁抱中消減不少。

  難怪演員總被要求解放天性。

  賀思嘉搖搖頭說不疼,半開玩笑地問:“不是拍完要請我吃糖嗎?糖呢?”

  吳臻站直後忽然壓低身,一手撐著椅背,一手探入他左衣兜裏,將他困在狹窄的空間中。

  賀思嘉感覺吳臻的發絲若有似無掃過自己下巴,有些癢。

  他呼吸一窒,不自覺往後仰,背抵著椅背:“你做什麽?”

  “找糖。”吳臻撩起眼皮看他,“今天沒帶嗎?”

  賀思嘉眼皮微跳,沒好氣地說:“沒帶!”

  “哦。”吳臻直起身,口吻漫不經心,“那先欠著吧,回頭補你。”

  賀思嘉嗤笑一聲,正想說點兒什麽,卻見吳臻微微歪著頭,一錯不錯盯著他。

  他警惕地繃直背脊:“幹嘛?”

  “你在緊張什麽?”

  “我沒——”

  吳臻倏然一笑。

  “思嘉弟弟,你為什麽要臉紅?”

  作者有話要說:小腦斧:吞吞哥哥,你夢裏的臉紅。

  第22章

  賀思嘉矢口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