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作者:李思危      更新:2020-07-08 10:57      字數:3347
  “不想吃了,沒胃口。”

  吳臻睨他一眼,放下手機,又從床頭櫃上抽了張濕巾,擦著手說:“那你給我。”

  “你要吃?我咬過了。”

  “又不是病毒性感冒,不會傳染。”

  “……”

  他指的是這個嗎?賀思嘉笑著挑明:“吳老師不介意我的口水嗎?”

  吳臻不跟他廢話,伸長胳膊勾了勾手。

  賀思嘉盯著對方如同招小貓小狗般的輕慢動作,慢吞吞將蘋果塞進吳臻手裏。見吳臻渾不在意地咬在缺口處,他壓下心中細微的異樣,收回視線。

  賀思嘉拿起手機,本想登陸小號,忽然想起“叫爸爸”那條微博還掛著,忙上大號刪博,順手關注吳臻時,發現兩人變成了互相關注。

  “你什麽時候關注我的?”

  “《玩古》官宣那天,你不知道?”

  “沒注意。”

  吳臻突然笑了聲,“這兩天你粉絲給我發了不少私信,還挺有趣。”

  “都說什麽了?”

  問雖這麽問,賀思嘉大概也能猜到,無非是讓吳臻多關心照顧他,兩人要好好相處等等,以往他和別人合作互關,對方的微博下就全被類似留言占領。

  吳臻的笑容多了些隱晦的變化,他點開陌生人私信,字正腔圓念道:“老糊逼又來蹭我哥熱度,第二季度KPI完不成了嗎?

  “來晚了!為你送上遲到的清明祝福,大蒜十字架已寄出,吸血咖請注意查收。”

  “倒貼捆綁biss哦。”

  賀思嘉:“……”

  是了,他可是主動帶過節奏的,吳臻更是黑子們踩他時用得最溜那一把槍,兩人就算合作也該是硝煙彌漫。可吳臻剛才的語氣太過輕描淡寫,以至賀思嘉一時忘了他們之間的“血海深仇”。

  “我粉絲年紀普遍比較小……”

  平時的粉粉黑黑賀思嘉不以為意,可受害者當麵陳述網暴,他也有點不好意思,“對不住了,我會讓團隊約束他們。”

  “沒什麽,藝人哪兒有不被罵的。”吳臻倒是心平氣和:“何況我粉絲雖然不算多,罵你時也難聽。”

  賀思嘉當然知道吳臻粉絲都怎麽嘲他,冷笑一聲,鬼使神差地說:“再難聽又怎樣,她們做夢都想見的人,還不是要陪我睡。”

  吳臻一頓,扔掉吃剩的果核,穿上鞋朝門口走。

  賀思嘉茫然地問:“你去哪兒啊?”

  “洗手。”

  作者有話要說:吞吞:真的隻是洗手。

  第12章

  當晚賀思嘉很早就睡了,並不知道夜裏下過一場雨。

  睡醒後他沒再發燒,得到醫生的允許後,大清早就辦理了出院手續。

  賀思嘉和吳臻沒有立即給司機打電話,而是準備就近找家小店吃早飯。

  路上,他們遇到了不少藏族僧人,或手拿轉經筒,或口中低詠經文。

  見慣了城市的浮華喧囂,此刻一幕格外讓人內心平靜。

  賀思嘉忽然停下腳步,站在被雨水沾濕的石板路上,轉頭看向吳臻,突兀地開口:“謝謝你。”

  吳臻昨晚沒睡好,神色透著疲憊,聽見賀思嘉道謝,他笑了笑,“不客氣。”

  回到劇組,賀思嘉感受到了眾人的親切關懷,餘楓還特意為投資方們帶了句話,讓他好好休息。

  賀思嘉乖乖回房補覺,再起來已滿血複活,他嫌獨自待著無聊,索性去片場轉一圈。

  此時吳臻正在和付淺拍對手戲,賀思嘉站在角落裏看了一會兒,見付淺連續NG,情緒似乎已處於崩潰邊緣。

  餘楓多半也看出她狀態不對,在又廢了一條後,便拿著大喇叭喊休息。

  賀思嘉發現阿水端著保溫杯朝吳臻走去,他悄無聲息跟在後頭,趁著吳臻抬手的一瞬,突然搶走保溫杯,恣意笑道:“謝了,我正好口渴。”

  吳臻和阿水雙雙一怔,隨後,吳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你喝吧。”

  賀思嘉沒察覺出問題,揭開蓋子就喝,下一刻差點兒沒吐出來。

  “這什麽?好苦!”

  吳臻老神在在,“最近有點上火,請廚房煮的涼茶。”

  “涼茶你幹嘛用保溫杯裝?”

  “我樂意。”

  賀思嘉知道吳臻故意坑他,可坑卻是他主動挖的,也不好說什麽,隻憋著氣將杯子還給對方。

  無意中,他瞄見餘楓正好聲好氣跟付淺溝通,隨口說:“餘導拍戲時脾氣真好,從來不發火。”

  不論是他或者付淺,不管NG多少次,餘楓總是很有耐心。

  “嗯,他都直接換人。”

  “那付淺會被換嗎?”賀思嘉看得出來,付淺演技比他爛多了。

  “不會,康天娛樂有投資,換人很麻煩。”

  “我們公司也有投資,餘導可威脅要換掉我的。”

  吳臻見他將“帶資進組”一事說的那麽理直氣壯,忍不住笑,“付淺沒幾場戲,隻要態度不是特別差,沒給劇組惹來大麻煩,餘導都能容忍。而你的角色很重要,表演上也有可塑性,餘導對你有期待,自然要求高。”

  賀思嘉隻關心吳臻的後半句話,心裏有點兒美。

  吳臻注意到他微微上揚的唇角,忽問:“喜歡拍戲嗎?”

  如果是剛進組時被這麽問,賀思嘉哪怕說喜歡也是撒謊,但自前天那場酣暢淋漓的雨中戲後,他似乎找到了一點拍戲的樂趣。

  “還行,你呢?”

  “你認為呢?”

  賀思嘉一想吳臻拍戲時的態度,毫不猶豫地說:“喜歡。”

  吳臻喝了口茶,既沒否認,也沒肯定。

  賀思嘉還想追問,大喇叭卻再度響起:“賀思嘉,你不好好休息,跟吳臻在那兒卿卿我我聊啥呢?”

  哪怕賀思嘉表示自己好全乎了,餘楓仍不放心,逼他回房間。

  而現場的拍攝仍在繼續。

  可惜付淺實在天賦不佳,一場與吳臻的眼神戲始終拍不好,吳臻倒是耐心陪著折騰,卻也不會主動教她如何演,就這麽耗了一下午,勉強過了。

  為了補拍攝進度,吳臻在片場待到快十二點,回到房門口稍一猶豫,試探地敲響了對麵一扇門。

  吳臻不知道賀思嘉是否睡了,敲門力度很輕,但門還是很快被打開,門後的人穿著套鵝黃淺格睡衣,嘴裏還叼著薯片,見了他似乎有些驚訝。

  “找我有事嗎?”賀思嘉確實意外,進組這麽久,吳臻還是頭回來敲他的門。

  吳臻答非所問:“薯片熱量大,你也敢吃?”

  “我瘦了四斤,餘導讓我多吃點兒。”

  賀思嘉理直氣壯,讓開身示意吳臻進屋。

  吳臻站著沒動,隻抬手摸了下賀思嘉額頭,感覺對方體溫正常,便收回手說:“擔心你又發燒,來看看。”

  見吳臻像是要走,賀思嘉忙拉住他一隻胳膊,“來都來了,進來坐坐唄,我快無聊死了。”

  明明是在抱怨,偏讓人聽出點兒撒嬌的意味。

  吳臻盯著兩人肢體相觸的地方,半晌輕輕掙開,就在賀思嘉以為他要拒絕時,吳臻卻微微頷首,“那就打擾了。”

  “隨便坐啊。”關上門,賀思嘉趿著拖鞋走到小冰箱前,蹲下身問:“你要喝什麽?啤酒要嗎?或者飲料?”

  “礦泉水就——”吳臻脫下外套,隨手搭在沙發上,忽而聽見一段熟悉的台詞。

  “每當我經過木蘭街十字路口,總會想到1990年那個夏夜,我們躺在馬路中央,四下無人,萬籟寂靜。”

  “天上星星很多,一如你的名字。”

  那是他的聲音,來自很早以前拍攝的一部同誌電影。

  “你在看《一船清夢壓星河》?”吳臻瞬間回憶起電影的名字。

  賀思嘉匆匆合上冰箱門,本來打算立刻關掉視頻,轉念一想,看電影而已,又沒幹壞事,他慌什麽?

  “對啊,不行嗎?”

  吳臻走到放置電腦的書桌前,屏幕上的他已不再年輕,眼神透著中年人特有的疲憊和世故。但拍攝這一幕戲時,他不會超過二十歲。

  “怎麽想到看這部?”

  “閑著無聊,想找你以前的電影看,可視頻網站上很少,我見這個名字好聽,所以選了。”

  吳臻一下就明白了,他出道十年,演藝生涯其實是斷層的。

  早年拍了不少小成本文藝片,盡管拿到影帝,卻因片方違規參獎導致國內零宣傳,觀眾根本不認識他。

  後來依靠商業片轉型,成為別人口中的“票房收割機”,但愛看商業片的觀眾大都不喜文藝片,尤其不知所雲那種,因此他以前的電影仍舊乏人問津,視頻網站不買也在情理之中。

  “好看嗎?”

  “還行吧,比《四水歸堂》強,雖然挺壓抑的,至少能看懂劇情。”

  賀思嘉將礦泉水擱在桌上,推了把椅子過來。

  吳臻挑眉,“你還看了《四水歸堂》?”

  “看了啊,催眠效果特別好。”說到這裏,賀思嘉想起吳臻的忽悠,“你以前不也是童三民那種表演方式嗎,上回還騙我說這樣拿不到影帝。”

  “我沒說拿不到,隻是很難,一旦和有星光的演員競爭就會處於劣勢,尤其在國內。”吳臻半點沒有謊言被拆穿的心虛,擰開瓶蓋說:“《四水歸堂》能拿獎是因為我足夠出色,那年又是電影小年,撿了個漏。”

  賀思嘉一窒,哂笑:“都不知道說你太自信,還是太謙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