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畢，兩人不約而同的愣住，看向對方，又在視線隔空相觸的瞬間突兀收回。

  雙雙撇開臉，各自震驚！

  親，這是2010年，你知道‘硬核’、‘靈性’是哪年的網絡流行語嗎？

  許晗煙在心裏罵了一句：草！

  陸尚也是。

  第7章 為何7

  所以，是的，毫無疑問！

  許晗煙在莫大震驚中得出一個非常直觀的結論：陸尚也重生了！

  這就解釋了他毫不猶豫接演《狂想曲》，解釋了他現階段的演技為什麽會和她印象中差別甚大！

  因為他重生了啊！

  接下來的崎嶇之路，許晗煙耳朵裏塞著耳機，做一個悶頭爬山的自閉型選手，內心世界在死寂中轟然坍塌，接著，馬不停蹄的開始冷靜重建。

  對，冷靜。

  按照事件發生的時間節點推算，陸尚和她應該都是在車禍後回到十年前，即：2010年5月6號。

  回想起來，那時候他的轉變已經很明顯了，是許晗煙隻顧著安排自己，沒有發現蹊蹺。

  現在大家的情況一樣，都是開局滿級，沒有相互捆綁，對於未來，各自都有無限發揮的自由，誰也不拖累誰。

  重新開始的機會來之不易，許晗煙有心與陸尚保持距離，他悟性高，不會看不出來。

  雖然他們是在去民政局的路上出的車禍，嚴格來說，沒有正式辦理離婚手續，但夫妻感情早就淡了，該斷了。

  許晗煙認為：分手之後能給與對方最大的尊重，就是將他當成‘已故’，放在心底最深處，安靜的懷念。

  這樣就很好。

  陸尚是聰明人，上輩子對她的感情有限，這輩子自己主動遠離，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好好拍完今天傍晚最後一場戲，葉導也說了，動畫部分的配音會根據演員實際情況單獨安排，他們碰麵的幾率不大，以後要走的路也定然不會相同。

  往後，她不會牽掛他、關注他，更不會打擾他。

  她要追逐不一樣的人生，成就更好的自己。

  而他亦然。

  爬山的過程中，許晗煙做完思想重建，身和心歸於平靜。

  *

  下午5點45分，抵達山頂拍攝點。

  太陽開始下山了，餘霞成綺，染紅了整片天空。

  時間剛剛好。

  趁演員們爬山的狀態還在，葉新禮立刻讓副導演掌鏡，《狂想曲》最後一場戲，A——

  被夕陽暈染的鏡頭中，六名熱血澎湃的年輕人比肩站在山巔，向明天喊話。

  至於喊什麽內容，這是劇本裏唯一留白的地方。

  演員必須憑對角色的了解喊出內心所想、對未來的希望，更甚觀眾的共鳴。

  總共四個機位，小成本難得的奢侈！

  葉新禮希望一氣嗬成。

  當然也放了狠話，要是不能達到他想要的效果，晚一兩天殺青也可以。

  但是為了拍攝效果，每次拍攝前的爬山環節不能缺失。

  頂著壓力，飾演靦腆大學生的葉導以身作則，雙手圈在嘴邊，深吸一口氣：“我想搞科研！！！”

  用刻薄作為偽裝的酒店千金白曉緊隨其後：“我不想出國，不想學芭蕾，不想做爸媽的乖寶寶！從今往後——我要做自己！”

  接著是大堂經理想象力豐富的妹妹程姿穎：“漫畫家怎麽了？二次元征服世界！”

  飾演花匠學徒的鄒亞決定把暗戀過渡向明戀：“賺錢，開花店，追到大小姐！！！”

  然後輪到了許晗煙。

  她是大廚沉默寡言的獨生女，是學校裏每個班都會有的那個看起來安靜乖巧，學習成績一般般、不善表達的隱形人。

  上一次她鼓起勇氣表白，使出了全身力氣喊出一句——我喜歡你！

  當中有多少私心，追過國民意難忘的觀眾和粉絲都知道。

  這次不會那麽傻了。

  夕陽美得讓人心神蕩漾，廣闊的風景打開了心胸，褪去些溫度的熱風輕輕拂在麵上。

  此情此景，還有站在此處的自己，適合與過去正式告別。

  “對不起！我不後悔！還有，再見！！！”

  *

  2010年8月26日，下午6點39分，青春電影《狂想曲》實景拍攝部分正式殺青。

  開完香檳，劇組抓緊收拾下山，晚上在酒店裏聚餐慶祝。

  下山的路上，葉新禮特地問許晗煙話裏那句‘對不起’是什麽意思？

  ‘我不後悔’和‘再見’都好理解，前者對做過的事情、付出的感情的總結，後者是在對前麵的全部做告別。

  葉新禮實在想不通：“你是在跟自己說‘對不起’，還是對誰道歉？”

  許晗煙還沒回答，走在他們後麵的鄒亞開他玩笑：“老葉，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以本片原創劇本編劇身份向小煙提問，還是以導演身份？”

  前前後後的工作人員跟著笑起來。

  葉新禮煩死的揮手讓他閉嘴別打岔，問當事人要標準答案。

  許晗煙賣關子：“導演你就說你滿不滿意吧，不滿意我們明天重拍，滿意的話就別問了。”

  鄒亞首先站出來反對：“那不行，誰跟你是‘我們’，這山我可不爬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跟著附議。

  那麽熱的天，五十多個日夜連軸轉，導演連奶茶都不請一回。

  葉新禮被鬧得腦袋疼，“都別叫，都別叫，就算重拍也是陸尚那段，還輪不到你們。”

  不遠處飄來男主角的低聲怨念：“我一句話都沒有說，最後居然是我？”

  鄒亞大笑：“你醞釀半天那句‘加油’是什麽鬼，小學生運動會的啦啦隊都比你專業。”

  陸尚不掙紮：“那行吧，重拍，誰也別想跑。”

  白曉覺得自己沒發揮好，“投重拍一票。”

  許晗煙淡定表示：“少數服從多數，你們決定。”

  程姿穎這會兒還在腿軟，苦著臉說：“真要重拍了，尚哥怎麽也得喊篇小作文吧。”

  葉新禮半開玩笑道：“喊小作文這很有新意，要不……”

  特地趕來參加殺青宴的製片人：“住口，沒有要不！”

  大家嘻嘻哈哈的笑了一路，回到酒店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首屆且隻有一屆的《狂想曲》‘辦完就散’K歌大會必須持續到淩晨。

  陸尚要趕在開學前給代言拍冬季新品廣告，都沒機會參與，經紀人早早在酒店等著，吃完晚飯的下一站——攝影棚。

  許晗煙被程姿穎和鄒亞推著擠到陽台上，跟他送別。

  程姿穎說：“尚哥，別忘了你的小作文啊，路演的時候肯定用得上。”

  鄒亞重現男主角的山頂喊話，雙手插腰，提起一口氣：“加油！！！”

  陸尚給他整笑了，然後，單手扶著打開的車門，保持麵朝他們的站姿，一時間沒動作。

  四雙眼睛隔著模糊不清的夜色對望，半響，鄒亞用胳膊肘拐許晗煙：“趕緊的！有點眼力見！”

  許晗煙心說這人怎麽那麽固執呢，勉強抬起握著手機的那隻手，不走心的揮了揮，再揮了揮。

  揮到一半，陸尚轉過身鑽進車裏，‘砰’地一聲關上車門。

  黑色的商務車開走了，程姿穎盯著消失在山路盡頭的車尾燈納悶：“怎麽感覺尚哥有點兒不高興？”

  “有嗎？”許晗煙完全不覺得啊。

  鄒亞充分發揮刻在細胞裏的幽默感：“可能想到路演會被老葉要求喊小作文，高興不起來吧哈哈哈哈。”

  程姿穎茫然臉：“會嗎？”

  她就是隨口一說……

  許晗煙並不準備參加春節檔路演，幸災樂禍地期待：“會的吧。”

  *

  次日清早，一手拖著不大的行李箱，一手拿著導演請客的冰鎮珍珠奶茶，收工回家！

  之後兩天過得頗為自在。

  於秋變著法兒給許晗煙做好吃的，生怕她去了中影，先在夥食方麵被虧待。

  薑藝翎承包了她新學期的全部細軟，光是入秋的新衣服都有好幾套，整整裝滿兩隻大箱子，她還皺著眉頭覺得不夠。

  陸導把許晗煙當半個女兒，一天下午特地將她叫到跟前，語重心長地叮囑，進了中影跟著老師好好學，切忌浮躁，沉下心打磨演技，隻有功夫底子紮實，才能在這一行穩穩站住腳跟。

  這些道理，許晗煙都明白的。

  她訂的是29號早上的機票，自己一個人去，林蔚茹會到機場接。

  出發前一天，許作家得經理人的特赦，過來跟她吃飯，父女兩小聚了一下。

  走時，除了幾個月前準備好的單身公寓鑰匙，還將自己額度最大的信用卡副卡一並給了女兒。

  特別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