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作者:
KLBB 更新:2020-07-08 08:29 字數:3409
他從來沒遇到過宋銳在自己麵前生氣的時候。
溫宛努力擠出一個笑來:“宋銳?”
氣氛莫名就讓人緊張。溫宛看著他走近了——走得很近,一直到溫宛被困在一個宋銳和背後廚房台子的中間,不得不仰起頭看他,看自己很小一個的倒影落進那雙漆黑的沒有波瀾的眼睛裏。
“宋銳……”溫宛雙手撐住後麵的台子,小心地問:“你、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宋銳點頭。
“好,”溫宛鬆了口氣:“讓我想想,你在生氣嗎?”
他搖搖頭。
不是生氣,溫宛有些意外。主要是他麵無表情時就能讓人在他麵前大氣不敢喘,溫宛也誤會了。
“那……”
溫宛啞然,他也弄不懂現在的狀況了,以至於空白了幾秒沒有問出口。
他不能問宋銳“那你想說什麽呢”,宋銳回答不了他。
溫宛比宋銳還焦慮,越說不出口溫宛心裏就越急。他急欲想說點什麽,他不想讓宋銳感覺不好受。
這時,宋銳自己動了。
他第一次自己表達了一句完整的話。溫宛教他的,食指和拇指抵住下巴,代表“喜歡”。
“我。”
“喜歡……”
“你。”
這怕是他見過最拽的“我喜歡你”了。宋銳長了一張平時就沒什麽表情的酷哥臉。即使在說著“我喜歡你”的時候也是一樣。
他還太年輕,不相信缺憾。世界上的所有的裂縫都要用蠻力使它補足,即使是人和人之間的關係也一樣。
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溫宛教他的,原封不動的。他也不會說別的話,唯一會的就是這一句。
溫宛眼神顫了顫,他閉上眼。
他知道宋銳不肯學手語的原因。而溫宛一點也不想逼他麵對這些,他隻要他的宋銳開心。
他這時候沒辦法說出話來。一顆心髒像是被泡在淚水裏一樣,酸酸漲漲。宋銳第一次肯說話了。
像是親眼看到自己的小孩第一次會自己走路一樣,但是他的此時心情更酸澀也更心疼,一股熱潮瞬間衝上了鼻子,溫宛費了一點時間平複。
“宋銳……”
再重新睜開眼睛時,他努力提起嘴角對宋銳笑了笑。
“我也喜歡你,”他抬高手,動作無比溫柔地摸了摸宋銳略刺手的平頭。他又覺得一句還不夠,溫宛又重複了一遍:“我也喜歡你,宋銳。”
宋銳黑中帶紅的臉默默地又紅了一度。
但是他略帶羞澀又一動不動地讓溫宛的手摸頭。宋銳比他高,明明是居高臨下的俯視角度,偏偏那雙眼睛裏又透出一種孺慕的高濃度的喜愛。
“但是你還是得搬走哦。”溫宛繼續道。
宋銳以為自己聽錯了。
為什麽!
溫宛一低頭躲開了他控訴的目光,從宋銳和台子的夾縫中鑽了出來,端起盤子向他們的餐桌走去。
他對身後耷拉著耳朵的大狗說:“去洗手了,然後來吃飯。”
他背對著宋銳,說這話時的語氣如此稀鬆平常,仿佛剛才無事發生一般,他的內心毫無波瀾。
宋銳沒有動,隻是在後麵看他忙活的背影。
他有種錯覺。溫宛還是溫宛,但是他麵前的溫宛好像和他隔了一層疏離的玻璃,觸碰不到。
這種無處發泄的憋屈感讓他很煩躁。
相安無事地吃完了一頓飯。溫宛在收拾桌子的時候,宋銳發現了那個溫宛替他收拾好的手提袋。
溫宛聽到動靜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宋銳人已經不見了。客廳裏隻剩那個整理好的袋子被殘暴地踢到了牆角,可憐巴巴地癟了一個坑。
溫宛看著,有些難過。
很明顯,宋銳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溫宛把那個被亂丟的袋子撿好,拍了拍灰,然後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了好久。
都是他的錯。
發完呆後,他站起身去廚房切了點水果。他端著一盤切好的果盤,來到宋銳在的房間,抬手敲了敲門。
沒有反應。
“宋銳。”他猶豫地又敲了敲門。
還是沒有聲音。溫宛嚐試轉了一下門把手,門竟然開了。裏麵的宋銳背對著他,不肯轉過來,一看就是氣得不輕。
“宋銳,”看不到宋銳的臉,溫宛衝他討好地笑,語氣放輕:“來吃點水果好不好?”
宋銳的背影毫不動容。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不是水果。
“吃一點吧,我都切好啦。”他溫聲對著宋銳的背影說話。得到的還是沉默,宋銳始終不肯理他。
“那酸奶呢?我們一起喝冰箱裏的酸奶好不好?”
宋銳背對著他,背影冷漠,看似氣得不輕。實際上眼睛已經幾次往旁邊瞟,盡管自己背後的畫麵什麽也沒瞟到,更看不到溫宛的表情。
他隻是換了種方法,他想要溫宛改變主意。
麵對一屋子讓人窒息的沉默,溫宛垂下頭,看到盤子裏碼放整齊的果肉,他感到一陣無力。
即使沒有回應,溫宛繼續耐心地說:“那我先把水果放在這裏,你待會要記得吃哦。”
一聲放盤子的輕響。
“那我先放在這裏了。”宋銳不為所動。
溫宛停了停。他似乎下定了決心,對著他的背影說:“我待會可能要出去一趟,你自己要好好呆在家裏。”
宋銳的背影一僵。
他終於回頭,看到溫宛剛好關上的房門。
他煩躁地狠狠錘了旁邊的被子一拳。不堪重負的被子團發出噗的悶響,被他錘得一下子散開來。
溫宛沒說要去哪也沒說要去多久,他居然想把自己一個人丟在這裏。
宋銳倒在溫宛的枕頭上自己生了一會悶氣。他沒有睡著,過了一會,爬起來拿到自己的手機,找到上麵一個聯係人的號碼,發了條信息過去。
第33章 【我是番外二】
夜晚的地下拳場總是十分熱鬧。
前麵還在比賽,震耳欲聾的人聲傳到後麵的公共休息室裏。這個時間點在這裏的人不多,三兩個還在候場的,剩下的就是一群正在打牌吸煙消磨時間的。
“最近老二那家夥賺錢該賺死了吧?”一個聲音陰陽怪氣地說話。
另一人接道:“想試試啊?你也去瘋成瘋狗那樣,怕是想不賺都難。”
幾人嬉笑幾句。
“對二。”一個帶著大金鏈子的紋身大哥甩出了手裏的牌,想起了什麽:“對了,昨晚那事,拉電閘的老鼠找出來了嗎?”
立刻有好事者打聽起來:“這回的老鼠是真膽肥啊。後來說是抓到了?”
旁邊一人手裏夾著根煙,低著頭攏了攏牌,冷笑一聲,嘲諷道:“哪能啊——後來人抓是抓到了,你猜怎麽著,弄到最後不是拉閘,根本就是人為的跳閘。”
“什麽意思?”
說到這事,旁邊幾人已經憋不住笑聲。那人繼續道:“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昨天晚上還以為是哪個來砸場子,一群弟兄們抄上家夥衝了,到了那後才知道根本沒人拉閘,就是保險絲給燒斷了。”
“後來算是弄明白了——就那個小娘炮,人家帶了個小電煮鍋過來!好嘛,一插電一開火,他是美了,整個拳場一秒鍾全黑了!虧兄弟們還當是怎麽回事呢,被人耍得團團轉!”
一圈人終於憋不住哄堂大笑起來,有甚者拍桌叫絕。一屋子都是他們的大笑聲,旁邊的人也靠近過來聽。
這圈人一邊笑,一邊打諢:“別說,那小娘炮平時幹的都是女人幹的事,人長得也跟個真的女人似的,小臉比女人還白……臥槽!!操你大爺啊!!!”
休息室的其他人被這邊的動靜弄得一驚,都知道是出事了,紛紛抬頭看過來。
隻見原本圍在一起的人轟的四散開了,剛才說話的那人還被圍在最中間,被倒扭著一隻手把腦袋摁在椅麵上,另一隻手扭曲得更慘烈,連帶著上麵燃燒的煙頭一起,被人按在那張剛才還在打嘴炮的嘴上。
宋銳從頭到尾都麵無表情,眼也不眨。
他看著對方的手直接被扭曲彎折成一個觸目驚心的角度,而嘴唇上那塊肉被燙出一個肉粉發焦的窟窿。
“啊!唔!!!——”他像條待宰的豬一樣嚎叫掙紮,眼珠子驚恐地快要瞪出來,整個休息室鴉雀無聲,隻剩下他口齒不清的尖叫:“宋、慰!等等!臥槽!!!”
然而無論他怎麽拚命掙紮,扭著他的那隻手始終一動不動,穩如泰山。
圍著的一圈人麵麵相覷,都從彼此的臉上看到了悚然。
一個煙頭而已,宋銳還嫌太輕,隨手就把熄滅的煙頭塞他嘴裏。那個裝死的人被砰的扔到地上,他視線抬起,環視一周。
他在物色下一個。
圍觀的人齊齊退後。
大家都知道瘋狗的名號,並且也都知道那不是隻叫著玩玩而已。
他瘋起來是真的瘋。
這圈人也不全是這裏打拳的,更多的隻是來賭博消遣的家夥,本來以為隻是普普通通地打個嘴炮而已,然而剛才的一幕在場的都看見了,這個場子裏有幾個不怕招惹上這個瘋子的?
再說了,為什麽宋銳會在這!
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休息室裏還有一個宋銳在。但是這人本就是個啞巴,能指望他發出什麽聲音?
但是這麽一來不是更不對了嗎!
要說他們罵人的話,一開始分明先罵的是宋銳本人啊,要動手也是那時候就動手了,為什麽那時候倒是沒有反應?
難道說一直到後麵說那個小娘炮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