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作者:KLBB      更新:2020-07-08 08:29      字數:3967
  小助手看了一眼:“這就是我剛才跟你提過的17歲那個人。”

  它本想借機跟溫宛好好渲染一下賽場的殘酷,溫宛卻停在那裏不走了。小助手疑惑,他難道在不相信它?

  雖然確實這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這個17歲也發育得太好了吧,這身高腿長的,還有臂上流暢的肌肉。顯得它的話很沒有可信度。

  事實證明不是它想的那樣。

  小助手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溫宛!你想幹什麽?!”

  它看見了這人眼底不知什麽時候亮起的灼灼光芒。那種東西小助手太熟悉了,正是溫宛那正在熊熊燃起的人妻之魂。

  “弟弟太可憐了。”它瞥見溫宛的手指動了動,這人已經按捺不住了:“他現在需要處理傷口。我保證很小心,絕對、絕對不會被人發現的。”

  小助手快抓狂了:“不要隨便亂認弟弟啊!你們根本就不認識!!”

  溫宛已經壓抑得太久沒釋放自己的天性了。他現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最後還是行動了。

  他像隻熱愛屯糧的倉鼠一樣,滿臉興奮地把人往自己休息室裏拖。

  小助手捂住額頭,不行,他沒眼看了。

  反正主角現在不在這裏,隨便他折騰了。

  虧它一開始還以為溫宛是第一麵就被男主俘虜了,原來根本不是那回事,這個人隻是單純地對當人妻這件事情有奇怪的執念而已。

  第5章

  溫宛哼哧哼哧把人搬進去,安置在裏麵一張長椅上,還仔細幫這個比他還高的弟弟把手腳都放放好。

  結果讓人躺平之後才發現,一張夠七八人坐的長椅此人竟還躺不下去,後麵突兀地支出一截小腿。

  沒辦法。溫宛找到了這裏的唯一一個醫生。對方正在消消樂得起勁,讓溫宛拎了一個髒兮兮的醫藥箱出來。

  打開一看,裏麵的東西缺胳膊少腿,消毒傷口的雙氧水過了期,一卷泛黃的紗布是被用過之後重新纏上去的。

  但並沒有打擊到溫宛的的積極性。他心情甚至很不錯,出去擰了一條幹淨的毛巾回來,蹲下來給弟弟擦傷口。

  這個人手上露出的傷和老繭看不出來隻有17歲。他額角的傷口格外嚴重,鮮血順著臉側蜿蜒而下,猩紅的顏色染了半邊的臉。

  溫宛挽起袖子,把血跡都給擦拭掉,順便細心又周到地幫他把雙手給擦了擦,悉心給收拾得幹淨清爽了。

  剛才還沒來得及看這個人的樣貌,現在一看,才發現小夥子一張臉生得真是優越。他剃著很短很野的寸頭,身高腿長,深麥色的皮膚,因為穿的是背心,露出的兩條小臂上有好看的肌肉線條,體格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成年人。

  也不知道是怎麽傷到的,人也暈到現在還沒醒,這種傷口本來是該去醫院檢查一下是否腦震蕩。

  但實際上,如果沒有他,這人怕是得在那裏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到明天早上。

  溫宛手腳勤快,已經開始給這孩子消毒,上藥。越看那血洞洞的傷口就越是不忍,本就輕的動作放得更輕。

  傷口的血勉強是止住了。他抖開那卷紗布,把發黃的抽掉,取了裏麵的一點白色的芯。

  這人還是不醒,倒是給了溫宛可以盡情發揮的便利。

  他動作之間很是小心。纏完之後的繃帶就如同教科書裏似的好看又整潔,看著便賞心悅目。溫宛給孩子纏好之後,自己鬆了口氣,最後欣賞了一下自己的成果。

  傷者已經被照顧得分外妥帖,正因為悉心的照料,人仿佛睡得也更沉了,和之前孤苦可憐的狀況比起來已經好了太多。

  溫宛目露慈祥地看著他,自己心中一本滿足。他最後修整了一下孩子頭頂紗布的小結。

  收回手的時候,底下赫然露出了一雙黢黑的眼睛。

  溫宛被嚇得一抖。休息室裏燈光有些暗,而這人瞳仁漆黑,看過來視線像是有洞穿力一般直直看進人心底。

  這雙眼睛生得簡直是上天垂憐,眼形狹長,眼睫毛又黑又密,看上去就跟上了天然眼線似的。

  本來以為他不會醒,溫宛便放心大膽地盡情照顧了,滿心打算功成之後就默默身退。結果這個人在這種時候突然不聲不響地睜開眼睛。

  剛才是用外套給孩子墊著腦袋的。溫宛的外套太薄,墊了跟沒墊差不多。為了纏好繃帶,他就自己上了。

  所以此刻這個人是躺在溫宛大腿上的。

  多麽尷尬的親密姿勢——但確實很舒服。

  溫宛第一時間把那張清冷的麵具帶上了。

  這一刻的畫麵好像被定格住。兩人一上一下地對視了半晌。

  最後還是溫宛先承受不住這樣的氛圍,他開口道:“……你醒了?”

  那人像是沒聽到這句話一樣,他沒有反應,那雙沉靜的眸子隻是盯著溫宛看。

  溫宛不禁開始懷疑起這個人是不是沒有睡醒。他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隻好繼續尷尬地和人家搭話:“頭上傷還痛嗎?”

  那人又盯著他看。看了大概有半個世紀那麽久。

  好在溫宛有耐心。終於等到了弟弟的反應,在他腿上點點頭。

  溫宛看不出對方有什麽特別的情緒。雖然長了一張俊臉,但他似乎並不愛做多餘的表情。

  不管如何,有答應了就好。溫宛鬆了口氣,剛才的氣氛真是太尷尬了。他動作小心地把人家的腦袋從自己腿上搬下來,換成了外套墊在下麵。

  弟弟一雙沒有情緒的眼睛還是跟著他的動作轉。

  畢竟也沒有真的打過拳,溫宛的一雙手就和他本人一樣溫柔。他的頭被對方小心地放好,依稀記起來,在昏睡的時候有一雙溫暖的手一直在他身上動作,對方一邊動,還一直輕聲慢語地說話。

  “我先幫你把這邊擦幹淨哦,可能會痛,要忍一忍。”

  “嘶……痛不痛?吹一吹就好了。”

  “好了。這樣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隻是他當時醒不過來,潛意識裏總覺得這樣的溫柔並不現實。

  不管有沒有人回他,他依然說得起勁。

  溫宛當然起勁。他當時已經找回了真我,正是沉浸的時候,狀態已臻化境,神佛不擋。這時候就算誰來也阻止不了他對弟弟的悉心照顧。

  溫宛給纏的紗布隻有兩層,此時已經能看到有點點血跡從裏麵滲透出來。溫宛提醒:“你待會還是去醫院看一看比較好。”畢竟頭上的傷都不是小事。

  對方依然沒有出聲。說他高冷吧,可是他的腦袋自始至終都跟隨著溫宛拿醫藥箱的動作轉來轉去。

  “你還是先不要亂動得好。”溫宛道。

  對方沒理他,溫宛才發現從剛才一直都是他在說話,於是決定維護自己的冷清人設,閉嘴了。

  躺椅上的人這時抬起手,手指放到自己的喉嚨上。他依然看著溫宛,“啊、啊”地發了兩個氣音。

  溫宛瞬間明白了——這個弟弟隻是沒辦法說話,他是個啞巴。

  是什麽家庭條件,得讓一個未成年人自己在這麽殘酷的拳場裏打拚,受傷成這樣也沒人理。

  他心中歎息了一聲。

  溫宛伸手,幫他把蹭掉的繃帶提了提。想起他大概也是不會去醫院了,順手便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燙,應該也沒什麽事。

  弟弟閉上眼睛。試探一般地,小心在他的手下輕輕地蹭了蹭。那模樣讓人想起某些乖順的,親人的小動物。

  這誰能頂得住呢?雖然弟弟一張臉長得凶,但是這也不是人家願意的,實際上是又乖又奶的一個弟弟啊。

  十七歲,還是個孩子呢。

  既然弟弟已經醒了,他就不好一直呆在這裏。溫宛借口還醫藥箱,自己先帶上門退出去了。

  不大的休息室裏,隻剩一個人躺在那裏,睜眼看著天花板。不知為什麽,他的眼睛好像生得比別人都要黑一點,漆黑得一眼看不見底。

  空氣更安靜了。

  以至於一牆之隔的公共休息室裏,那些人的談話都能被聽得清楚。

  “奇了怪了,”一個聲音道:“四兒,你看見瘋狗了嗎?剛才人還躺在這裏的?”說著,那人竟還有些絕望:“媽的,別是去外麵發瘋了啊。”

  外麵那些人好像在找什麽東西。另一個聲音答:“誰知道他。”

  “那小子那麽凶殘,說不定現在已經能蹦會跳了呢。”

  他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卻又壓抑不住話裏的情緒:“哎,說說,瘋狗真在台上把活人的脖子給擰斷了?”

  “媽的,別說了。”那聲音於是更絕望了:“就那一場比賽,我他媽得做三個月的噩夢的不可,我親眼看著那個人的牙齒從一邊臉上出來……”後麵是一串的髒話。

  “瘋狗”這個名字可不是瞎傳的。在這裏打拳的人,每一場,都在祈禱自己不要遇上這個名字。

  他還記得,當時在台上,那人贏了之後的咧開嘴一笑。最真實的噩夢也不過如此,他齒列上滿是猩紅色的血,那個笑燦爛又恐怖。

  他想著想著,最終坐不住了:“不行,得把人找回來,他要在外麵發病就壞了。”

  另一個人坐了一會,後來罵罵咧咧地跟了出去。

  ……

  另一邊,私人休息室裏躺著的人依然看著天花板沒有動,隻是微微提起嘴角,露出一個微笑來。

  第6章

  溫宛把醫藥箱交還給醫生,把自己的休息室讓給弟弟,自己就先離開了。他現在要回自己的“家”看看去。

  這一帶的居民樓都有些年頭了。樓身低矮,外牆發黑,隨處可見的小廣告,其中突出的金屬護窗早已鏽跡斑斑,有的人在陽台用衣架晾著幾片鹹魚幹。

  現在已經是淩晨十二點多,溫宛卻看到有幾戶人家依然亮著燈,隻不過燈光是那種妖嬈的熒光粉色。

  溫宛爬著老舊的樓梯上了七樓,途中繞過了一個睡在樓梯裏的酒鬼,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出租屋,掏出鑰匙,插進了那個鏽跡斑斑的鎖孔中。

  因為通風不好,屋子裏一股複雜的潮濕味道。整個房子並不大,因此格局也是一覽無遺,進屋第一眼便能看到一個練習拳擊的大沙包。

  還好溫宛對此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他開了燈,在屋子裏麵轉了轉,一邊轉一邊挽起了袖子。

  其它的他都還滿意,就是房子的迷你小陽台不向陽這一點讓他有點困擾。將來要怎麽曬被子呢?

  溫宛開始著手收拾地上的垃圾。一邊幹活,一邊和小助手商量:“其實按照地下打拳的收入,我或許可以找個稍微好一點的環境。”

  小助手:“不,你不能。你的錢是要拿去賭場,酒吧和……的。”

  “和什麽?”溫宛心裏已經對這間房子有了清楚的整理規劃,他開始找清潔工具,順便也計劃好了需要添置的東西。

  小助手:“被屏蔽了,說不了。”

  溫宛終於在堆放雜物的角落找到了一塊發黑的抹布和一個發黴的拖把。不過看著手上的這兩樣東西,他沉默了幾秒。

  “不行。”溫宛下定決心,目光也堅定了起來:“還是得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