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此時此刻，他要是出兵了，輸了完蛋，贏了也不好弄，說不準就給了皇帝機會收回兵權了呢？

  藍鳴愁的頭發都要沒了。

  藍鳴畢竟不是個狠辣又絕情的人，如今一家老小都在京城，他一走，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偏是這時候，王妃陳氏懷孕了……

  他年紀不小了，這些年沒幾個孩子，自然歡喜。

  書房裏，藍鳴，藍宵，藍洛，藍音坐著。

  “眼下的事，你們如何看的？”藍鳴問。

  藍洛很急切，不過它還是忍住了。她想勸父王不要跟二皇子打，可是不知道怎麽開口，隻能去看自己的大哥藍宵。

  藍宵輕歎一聲，看了看藍音，這個妹妹坐的穩穩的，你根本不能從她眼中看出情緒。

  可洛兒，以前也落落大方，可自從太子死了之後，就變成了這樣……

  急不可耐，瞻前不顧後……

  還自以為藏得住心思，事實上，誰都看懂了。

  才死了未婚夫，就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再選一個皇子……

  他可以理解，是藍音的淡然讓她焦慮，也是陳氏步步緊逼讓她方寸大亂。更加上母妃的種種變化，讓她恨不能一步登天，講所有人踩在腳底下。

  可是欲速則不達，她理應懂得這個道理的。

  “眼下，父王不能不應召……”

  “大哥，你怎麽可以這樣說呢？眼下陛下瘋了！二皇子也是為了社稷啊！”藍洛打斷了藍宵。

  此言一出，書房裏陡然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藍鳴用一種複雜難言的眼神看著藍洛，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說什麽合適。

  藍宵不想說話。

  藍音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也不想再看了。

  想往高處爬不是壞事，可因此把腦子丟了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就連商戶女李商兒都知道的道理，藍洛竟然看不懂。這樣的女兒，便是做了皇後，勢必也想不到母家如何，定然是先看重自己的。

  這一點，藍鳴不可能想不到。

  加上如今他對葉側妃的失望，更加會多想，這也是人之常情。

  他依舊疼愛她們，可失望也是真的失望。

  藍洛見大家都不說話，也有點無所適從，隻能又道：“女兒不懂這些，隻是外麵流言紛紛……”

  “好了，你回去吧。”藍鳴打斷她的話，臉色不太好看。

  藍洛咬唇：“女兒若是說錯話，給父王賠不是……”

  藍鳴真的不想說什麽，藍洛此時此刻腦子裏失去了以往的清明，甚至沒想過藍鳴如今抗旨就是與陛下為敵，自古以來，造反都是大罪啊！這孩子，倒是舍得賭博，可惜她用的籌碼是一家人的命！

  失望太深，藍鳴反倒是沒了怒氣。

  “好了，回去吧，有空父王去看你。”藍鳴說這句，放軟了聲音，但是畢竟沒以前的溫和了。

  藍洛沒再說話，起身告退了，臨走深深的看了一眼藍音。

  藍音隻當不知道。

  “音兒，你怎麽看？”藍鳴問。

  “當務之急，是如何讓府裏人平安，至於抗旨，父王別想了，怎麽都要先離開京城再說。”藍音道。

  一個想著如何保全家人，一個想著自己的榮華富貴，不在乎自己的父母兄弟……

  偏，這個想保全家裏人的，是從小養在外麵的藍音。

  這讓藍鳴父子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合適。

  “我們定的一切計劃，都是要建立在正常的情況下，比如陛下動不得陳家，以及不能輕易動澤王府。可是如今，陛下已經不正常了。”藍宵歎氣。

  “是啊，所以，父王還是要出去的，穩住陛下，打仗哪有一下打完的？一年半載，三年五載都可能。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父王不必著急回來，如今需要想的，就是如何保住府裏的人不被牽連。”藍音很平靜，她真的再想這個。

  “還有，父王想好日後了嗎？五皇子值得父王投資嗎？”

  “音兒如此看好他？”

  “是啊，我才把李商兒推薦給他，李家的銀子，李姐姐能動很多，那會是五皇子的金庫。”藍音笑盈盈的看著藍鳴：“父王的兵力，當然更值錢了。”

  “音兒既然安排了路，那父王不介意走一走，隻是他都無法保住自己的母親，何談讓他保護澤王府呢？”藍鳴看藍音。

  “父王不必心急，先離京就是。五皇子報仇的時候，就是父王反戈一擊的時候。”

  第126章 既蠢又毒

  藍音輕輕歎氣：“這一場戰事，最終也不過是他們北堂家的人互相殺戮，而父王你選擇站在那一邊。但是至少，生母都可以隨便丟棄的人，誰還能讓他真心相待？便是父王把姐姐嫁給他，也是一樣。做了外戚，隻會死的更慘。”

  藍鳴歎氣：“是啊，要血流成河，成就的也不過是他們罷了。”

  “父王沒什麽想法，隻求保全你們就好。”

  “父王不必太擔心，兒子想，既然二皇子狠辣，那麽……五皇子總歸是不同的。”

  藍宵看了看藍音，又道：“妹妹也如此看的不是嗎？”

  藍音笑笑，沒接話。

  “那父王就該奉詔……”藍鳴深吸一口氣：“就即日出發吧。”

  藍音點頭：“神廟也會有幫助。”

  “那就有勞音兒了。你們在京城，一切都要小心。”

  藍音和藍宵離開的時候，黃昏將近。

  天邊有晚霞，美輪美奐。

  藍音想，明天是個好天氣啊。

  藍鳴是三日後出發的。藍音沒去送，隻是站在神廟的觀星台上，遠眺著軍隊出城。

  “音音是舍不得嗎？他又沒我這樣好……”北堂夙聲音帶著些委屈。

  藍音沒回頭，隻是勾唇一笑：“沒人比你好了嗎？”

  北堂夙不說話，隻是走近，抱住了藍音，小姑娘身材纖細。

  “我在想，等他回來的時候，我就可以把一切告訴他了。”藍音道。

  也到了放手的時候了，如果藍鳴能好好的回來的話。

  終有一別，不過早晚。

  “我娘苦了那麽多年，因為想要我，放棄了自己。有時候我想，感情真會讓人絕望到放棄生命嗎？我怕是永遠不會活的隻剩感情。”藍音輕輕的，倒不像是說給北堂夙聽，更像是說給風或者雲。

  少女美麗的眸子裏帶著氤氳，像是一個柔弱可欺的人。可北堂夙知道她不是。

  她眺望遠方的樣子，像是會被風吹散吹走，可他又覺得，即便被吹散了，吹走了，也遲早還是她。

  她可以紮根在這天地間任何地方。

  會像是腳下的青草，也會像是生長在九天之上的鮮花。

  “他不好，你娘沒有錯。你也不會那樣，我不會欺負你的。”北堂夙抱緊了自己的小姑娘。

  小姑娘這麽好，他肯定會永遠保護她，對她好的。

  “我們是不是該出手了？”藍音問。

  以前，她沒有非要出手的必要，可如今不一樣了。

  林嬤嬤她們死的淒慘，這個仇，勢必要報的。

  “嗯。”七皇子沒說任何多餘的話，就隻是堅定的點了頭。

  藍音回頭，拉北堂夙的手，親了一口：“喜歡你。”

  七皇子紅了臉，點頭：“我也喜歡你。”

  半晌又補了一句：“隻喜歡你，特別喜歡你。”

  藍音噗嗤一聲笑出來，剛有點愁緒也都散了。

  “回去啦。”藍音牽著北堂夙的手下了觀星台。

  北堂夙握緊手裏的小手，心情很好的跟她下去了。

  藍鳴離開京城之前，甚至沒有去見葉側妃。

  王府一下子變得沉悶起來，藍洛後來也沒見到藍鳴，並不敢再說什麽。

  此時，天氣漸熱，她坐在窗前煩躁不已。

  肖十一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藍洛不耐煩的樣子。

  不過短短時間沒見，眼前的女子就變化良多。人還是那個人，可是氣質截然不同。

  以前她溫和聰慧，一眼看去就是生在富貴鄉的姑娘，尊貴又優雅。

  可如今看來，多了些陰鬱，又多了些刻薄。

  竟是將原本的麵相都破壞了。

  “你還好嗎？”肖十一站在窗外問了一句。

  丫頭們驚訝了一下，都知道這位少俠武功好，可這樣無聲無息的來，也很叫人害怕。

  藍洛倒是還算鎮定，她看過去：“你來了？”

  她恰到好處的掩藏了眼中的厭惡，自以為很自然的問候：“不忙麽？怎麽有空來？”

  她原本對於從天而降的肖十一是有好感的，可道不同……

  而如今，她自覺麻煩纏身，自然不會有耐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