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藍鳴求的？可是，求來的妻子，他從不肯嗬護也就罷了。

  縱然一個妾室騎在雲氏頭上，作威作福了多少年？

  嫡妻懷著身孕離開王府，他絲毫不見悔意！如今，竟覺得藍音觸犯了他和他的兒女之間的利益？

  “父王沒有這個意思。”藍鳴說沒有，不過，並不見多少溫度。

  “寵愛誰，都是父王的自由，可是，我的母親，是父王求來的。雲家嫡女，端莊賢惠，此話不是出自父王之口？我母親，確實賢惠，太過賢惠了，才會叫人折磨。才會叫人丟在別院裏不管不問。父王心裏有人，就不該娶親。既然娶了，不愛也罷，就叫你的嫡妻受苦？帶回來一個替身，就叫你的嫡妻嫡女流落在外？你娶了我母親回來，竟不肯碰她，父王的作風，真叫女兒大開眼界！”

  大寫的渣男！

  “你……你說什麽？什麽替身？”藍鳴本來是要怒的，可是，這些話裏，最叫他吃驚的就是這一句。

  眼神閃過慌亂，站起身，差點將茶碗帶倒：“你說什麽？你知道什麽？”

  “我不知道什麽。我隻是知道，父王愛重葉側妃至深，殘害嫡妻。雲氏是第一個，陳氏就是第二個。”藍音冷笑。

  “放肆！我是你父王！”藍鳴怒道。

  “對呀，真不幸。”藍音歪著頭，帶著十足的諷刺笑意看著藍鳴。

  “你……逆女！”藍鳴上前，就要打她。

  藍音往後一退：“你有資格打我麽？嗯？十二年，不管不問，如今，你憑什麽管我呢？澤王爺。”

  平靜的，帶著怒氣的話語，就這樣砸在了藍鳴身上。

  他往後退了一步，說不出話。

  女兒恨他。

  該慶幸，藍鳴真不是個絕情至深的男人，否則不會有愧疚之心。

  可是，當年他一心思慕靈兒，娶妻，隻不過為了當時還在世的母親罷了。

  娶了雲氏，多年不肯碰她，是因為心裏有人。

  明知葉側妃是替身，也甘之如飴，找不到靈兒，可是葉側妃與她長得那麽像……

  藍鳴呆著，看著藍音的眼睛。

  這個孩子的眼睛，第一次在別院裏見著的時候，藍鳴就愣住過，那是與靈兒太相似的眼睛。

  甚至，葉側妃哪裏都像靈兒，甚至可說一摸一樣！唯獨眼睛，眼神，是不像的。

  “你知道靈兒在哪？或者，你母親知道？告訴我！”藍鳴放低了聲音問。

  “找到了所謂靈兒之後呢？再拋棄葉側妃母子幾個麽？父王一生，最擅長的就是拋棄了呢。”藍音諷刺一笑。

  “藍音！你太放肆！”藍鳴收起表情，也許，藍音隻是信口開河。

  “父王，還有事麽？嫡母就要進府，想必父王很忙。”藍音笑的很甜：“恭喜父王了。”

  第65章 澤虛在哪

  藍鳴離開竹樓的時候，的確很生氣。

  但是，除了生氣，還有迷惘。

  靈兒，這麽多年都不能提起的名字，今日，就這樣叫他恍然想起。

  那個救了他，對他溫暖，對他笑的懵懂少女……

  其實，藍鳴從開始，就知道那女子不是凡人。

  那樣一片密林，一個少女，如何能安然無恙的走進去？那裏，可是有野狼出沒的。

  而她衣衫整潔的，似乎對外界的一切都很陌生。就那樣出現，用自己都沒有看清楚的手段，救了自己。

  回京以後，藍鳴叫人去多方打探，尋找，始終一無所獲。

  可是當初，他是留下了誓言，要娶了那個女子做妻子的。

  是妖怪也好，還是山精樹怪都無所謂，隻要……他不嫌棄。

  話本子裏不都是這麽寫的麽？一段緣，一個孩子……縱然不能一生一世，可是，那是藍鳴一生中唯一一次愛上的女子，能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所以，麵對一定要娶親的境遇，他求娶了雲家嫡女。

  那個曾見過一麵，溫和的女子。

  他做好了準備，等著那個叫靈兒的女子回來，所以，不肯碰雲氏。

  可是……靈兒找不到，怎麽都找不到。

  當初那一片密林都翻遍了，就是沒有任何線索。

  後來，藍鳴想，也許他們之間，緣分隻有這麽多吧？

  後來，他漸漸死心了，漸漸的不執著。

  又一次出征的時候，也對雲氏說過，等我回來。

  等我回來，就與你好好過日子，生育兒女，攜手一生。

  可是……雲氏等到的，是他帶回了葉氏。

  葉氏是他救下的流民，第一眼，就叫他不能放手。

  葉家不過是貧民，他毫不在意，隻為那張臉，就將葉氏帶回王府，立了側妃。

  也因為那張臉，他選擇忘記靈兒，專心寵愛葉氏。叫她生育長子次子和長女。

  而雲氏，早就被他拋在腦後。似乎……雲氏隻要占著嫡妻的位份就夠了。

  所以，雲氏給他下藥的時候，他很憤怒。甚至有種背叛的摯愛的感覺。

  雖然，葉氏隻是替身。可是，時間久了，就會有些分不清……

  雲氏懷孕後，他不管不問。似乎是懲罰她自作主張。

  雲氏離開的那一日，他故意出府，避開了雲氏。

  雲氏懷著身孕，到了她自己的別院，這一走，再見就已經是陰陽兩隔了。

  其實，雲氏真是個很好的女人，不多言不多語……除了給他下藥之外。

  藍鳴沉默的坐著，有些懷疑，為什麽雲氏不可以，但是葉氏就可以？

  不管再怎麽像，畢竟也不是真的靈兒啊。

  所以，後來，他也有別人，幾個侍妾……雖然不得寵，可是，到底也是他的女人。

  似乎……過往的一切，都過去了。

  可是，藍音今日，卻將一切揭開。

  隻要他還愛著那個女子，就無法正視這麽多年的一切。

  他如今，還配得上那個幹淨無暇的靈兒麽？

  那樣精靈一般的女子，又在哪？要是看見他這樣，找了一個拙劣的替代品，會不會嘲笑他呢？

  藍音心情好了，就去神廟找老祖了。

  有幾日沒見，還挺想念的。雖然這個老頭神神叨叨的，也不知善惡，可是，給藍音的感覺，卻比那個家裏的任何人都要可愛呢。

  “老祖，我來找你啦！”藍音笑眯眯的進去，就見清明老祖正捧著一個烤紅薯燙的直吸氣呢，

  “哎喲燙死老子了！”清明老祖將烤紅薯仍在盤子裏，皺眉：“小丫頭來了，怎麽這麽幾天都沒來？”

  “哎呀，我忙嘛，忙著給我父王找媳婦啊！如今，媳婦找好了，我就沒事了。”藍音坐在一邊，招呼殿中的童子去倒茶。

  “你這小丫頭，真壞啊！哈哈哈！不錯，老子喜歡。”老祖坐起來笑哈哈的。

  “老祖，北堂夙的事，你知道了吧？他找回了命魂。”藍音一本正經。

  “嗯，找回了命魂，性子就正常了，本事也有了，能保護你了。可惜，天魂不在，前世記憶還是缺失了的。也不知何時能找到。你呀，趁著他沒找到以前的記憶，對他好點。免得以後他找到了之後，殺了你。”老頭皺眉。

  “……難道我還是他仇人？就算他上輩子是個魔還是妖怪的，也沒有見人就殺的道理吧？”藍音眨眼。

  “嗯，那就看你們的運氣了，你現在對他好呢，以後他可能舍不得你不是？聽老頭一句話，不是魔就都是壞人的！他們也有血肉，有真情。要不是……”

  “罷了，以後你就知道了。”老頭想到忌諱，終究是沒有說下去。

  藍音點點頭，也不問了，而是想起另一件事：“老祖，澤虛在哪？”

  “澤虛？嗬嗬，澤虛啊，在這一界，人們隻當它是個傳說……傳說中的神仙國度。”老祖往窗外看，帶著回憶和思念。

  “澤虛……從這裏往西去，一直走，到了海邊。穿過那一片海，就是澤虛。”

  “說來容易，這隻怕不是一般人能到的。”這是古代。

  船隻不可能穿越大海的，大海，那是多大呢？

  “是是，不是一般人能夠到，所以，它才在傳說中。可是，它確實存在，我在那裏，生活了以前二百年。不！甚至更久，有記憶以來，就已經一千二百年了。”

  清明老祖似乎忽然興奮了起來：“穿越海洋，其實不難，有些手段就可以過去。可是，那片海的中間。有另一片海。那裏是無盡的黑海。叫做無妄海。那裏沒有生物可以存活，是一片死地。與周圍的海洋都不一樣。神都不能從那裏經過。傳說中，那是黑龍敖烈的地方。曾經，是個海中之國。

  後來，天災毀了那片海，將那裏下了禁製，裏麵的生物都死掉了，外麵的生物，也進不去。而黑龍，就被永遠的囚禁在海底地獄的囚龍柱上。被天鎖鎖著。雖然，他不能掙脫，但是他的怒吼還是可以將路過那片海的神都震下來，永遠的留在黑海中。直到魂魄都消散。”

  老祖說著，帶著一種悲憫的神情，叫藍音覺得，這一切都是一個悲劇。

  第66章 拜師

  “以後，我們一起去澤虛吧。”藍音從老祖的眼神中，看出了懷念和熱切，以及淡淡的傷感。

  “你們都可以去，可是我……不想去了。”老祖笑著擺手：“不想去了！那裏沒有了我熟悉的人，沒有意思了。”

  “老祖，其實，你很想回去吧？等我們去了，那你也就有了熟悉的人，我們還年輕，會活的很久吧，會陪著你。”藍音仰頭，看著看起來略有些滄桑的老人。

  “真是個好姑娘，好姑娘，那小子有福。”老頭伸手，摸摸她的頭頂：“那是個好地方，可是，也是個叫人傷心的地方啊。”

  “可是你很想念那裏啊，想念，就回去。就算那邊沒有人等你又如何呢？”藍音看他，笑道：“或者，就算那邊有仇人又如何呢？回去，報仇呀。”

  “你這個丫頭啊……真是個好丫頭啊，哈哈哈！”老頭使勁揉揉她的發頂：“拜我為師吧。我的宗門，叫丹霞宗。我從未收過弟子，你願意麽？”

  他的眼神，太過亮，那種顯而易見的喜歡，叫藍音心裏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