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作者:未妝      更新:2020-07-08 04:40      字數:6198
  蘇青霓挑了挑眉,道:“沈三姑娘的意思,當時是本宮派人讓你去絳雪軒的?”

  沈明珠道:“正是。”

  蘇青霓輕笑一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知怎麽,沈明珠被這一眼看得心中一緊,就像是她幼時在大人麵前撒謊似的,一下就被看穿了,她下意識微微垂下眼,蘇青霓才慢悠悠道:“敢問沈三姑娘如今年歲幾何了?”

  沈明珠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但還是答道:“臣女去歲已及笄,今年十六了。”

  蘇青霓頷首,才繼續道:“沈三姑娘都十六了,也不是三歲小孩子,怎麽誰說話你都相信呢?在這皇宮之中,最信不過的就是旁人的嘴了,更何況是區區一個下賤的宮人?她說讓三姑娘去,三姑娘就去了麽?可本宮有句話要告訴你,上元節那一夜,本宮並未派過任何宮人請三姑娘過去。”

  她說著,掩口輕笑了一下,道:“畢竟……三姑娘也不是宮中人,本宮有什麽事情非要見你呢?”

  這話的意思就是,你一個小小的官家女,充其量也就是太後的親戚,還真不配讓我召見你。

  一通夾槍帶棒的譏諷,沈明珠呆了一下,隻覺得麵上十分掛不住,又是難堪又是窘迫,確實,如蘇青霓所說,她在這皇宮裏什麽也不是,若不是有她的姨母,她甚至無法踏足這裏。

  想到此處,沈明珠便銀牙暗咬,再抬起頭時,眼裏泛起了淚意,道:“可、可臣女那一夜確實是見到了皇後娘娘派來的人……”

  太後的眉頭輕皺起來,就這麽短短幾句話的功夫,她這外甥女就被蘇青霓帶著跑了,眼淚在這時候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會助長對方的氣焰,且這話也不能這樣說,越說就越順著她的意思走了,可眼下她製止也來不及了。

  果不其然,蘇青霓看著沈明珠,意味深長地道:“沈三姑娘還是年紀小,涉世未深,性子太過單純了一些,本宮還是那句話,這宮裏魚龍混雜,心懷鬼胎的人多得是,不能單單信了誰的一句話,就死心眼地認定了呀,三姑娘仔細想想,本宮與你素無交情,為何那一夜偏偏要見你,你為何又信了呢?”

  沈明珠一時噎住:“我……”

  她又轉頭去看太後,求助似的道:“太後娘娘……”

  太後沉著臉,道:“皇後這是不認了?”

  蘇青霓表情無辜道:“太後娘娘說的哪裏話?事情若是臣妾做下的,臣妾絕不狡辯,可臣妾沒做過的事情,叫臣妾如何認下?”

  “那好,”太後知道沒有證據,這件事是辯她不過了,索性轉開話題道:“哀家記得上元節那一夜,絳雪軒起火的時候,皇後也趕來了?”

  蘇青霓不防她提起這一茬,心思電轉,口中應答:“是,臣妾確實在那裏。”

  太後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好說了,皇後方才也聽見了,哀家這個外甥女去歲已及笄,她是哀家看著長大的,十分得哀家的心意,養在身邊許多年了,就跟自己的親女兒一樣,隻是因著哀家舍不得,她一直沒有許人家,上元節那一夜,是皇上親手抱著她從絳雪軒裏出來的,當時旁邊也有諸多命婦夫人看著的,哀家近日憂思難眠,想著若皇上不納她為妃,隻怕日後她的清白就要毀了。”

  蘇青霓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來,道:“太後娘娘的意思,是要讓沈三姑娘入宮?”

  太後微微抬起下頷,道:“正是如此。”

  正在這時,外頭傳來了一個冷笑聲,道:“哀家不同意。”

  第62章

  “哀家不同意。”

  這話一出,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蘇青霓自然聽得出這是誰的聲音,不免有些好奇地看向殿門口,張太妃怎麽突然來了?

  太後的臉色倏然沉下來,銳利的目光一一掃過殿內眾人,最後才望向門口,張太妃正被自己的貼身宮婢攙扶著,嫋嫋娜娜地踏入殿來,她先是向太後行了禮:“臣妾拜見太後娘娘。”

  這分明是來攪局的,太後對她如何能有半分好臉色,沒好氣道:“今日吹得什麽風,竟把你也給吹來了?”

  張太妃掩口輕笑,悠悠道:“自然是東風了。”

  太後心裏厭煩至極,恨不得想衝她翻個白眼,但是她好歹是有教養的人,自然做不出這種事來,隻好強自端著,道:“張太妃來哀家這裏是有什麽事?”

  太後沒叫張太妃起來,她自顧自直起身來,還找了一張梨花木太師椅款款坐了下來,道:“臣妾聽說太後娘娘今兒請皇後喝茶,特意趕過來蹭一杯,也好仔細品一品。”

  太後繃著臉,眼風都懶得給她一點兒,道:“難道寧壽宮裏沒有茶,非得來哀家這兒?”

  張太妃輕笑起來,意有所指道:“寧壽宮裏的茶,自然是沒有太後娘娘這裏的好了。”

  太後冷笑一聲,道:“那倒真是委屈了太妃了。”

  張太妃不以為意,她之前去了養心殿一趟,得了楚洵的意思,自覺母子倆之間的心結都解了,如今腰板直了不少,她兒子是當今天子,如今又是向著她的,哪兒還用得著怕太後?

  她穩穩坐著,看向太後,好奇道:“方才進殿時,臣妾聽說,太後娘娘意欲讓這位沈三姑娘入宮為妃?”

  張太妃一邊說,一邊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沈明珠,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麵上的嫌棄,而沈明珠則是輕輕咬住了下唇,垂下眼來,遮去眼底的怨懟之色。

  這可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旁邊的蘇青霓瞧著這情景,雖然不知道張太妃今日怎麽這麽巧就趕過來了,但是倒確實省了她的功夫,索性往椅子上一靠,饒有興趣地看起熱鬧來。

  太後聽出了張太妃的意思,便道:“是又如何?哀家聽你剛剛那話,是不讚成哀家的提議?”

  張太妃便輕笑著搖首,道:“實不相瞞,皇上是臣妾一手帶大的,都說知子莫若母,他的脾性喜好臣妾是最了解不過了,沈三姑娘這樣兒的樣貌品性,怕是入不了皇上的眼。”

  這話端的尖刻犀利,沈明珠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好似劈臉被打了個耳光似的,她下意識抓住了太後的袖子,太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冷聲笑著對張太妃道:“那依太妃來看,要怎麽樣的天仙人物兒才配得上皇上?”

  張太妃含笑道:“皇上是一國之君,坐擁天下,自然是值得最好的,以臣妾看來,至少也要有皇後那樣容貌秉性才行。”

  話題忽然扯到自己身上,蘇青霓結結實實地一呆,受寵若驚,忍不住看了看外邊的天色,今兒的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一直看她不順眼的張太妃竟然主動向她示好了?

  張太妃心裏原也是不想的,她並不是怎麽喜歡這個兒媳,總覺得她太過懶散了,楚洵還總是縱著她,甚至屢次因為她與自己撂重話,但是沒辦法,她前幾日去養心殿的時候,就得了楚洵的意思,知道太後這幾日要為難於蘇青霓,當時她滿口答應要護著蘇青霓,如今也隻能捏著鼻子這麽做,反正都是要對付太後的,護蘇青霓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她也沒吃什麽虧去。

  太後的臉色難看得緊,她看了張太妃一眼,又看了蘇青霓一眼,像是在仔細地審視她們,片刻後才皮笑肉不笑地道:“看來,太妃與皇後的意見都是一樣的啊。”

  張太妃笑吟吟道:“這是自然。”

  她說著,又打量著坐立不安的沈明珠,曼聲道:“當然了,沈三姑娘也是頂頂好的樣貌和人品,想必日後找個如意郎君也不是什麽難事,京師裏好兒郎眾多,三姑娘若是有看中了的,不妨與哀家說一說,哀家也能替你做主。”

  這話卻是明目張膽地要下太後的麵子了,太後冷冷地道:“不勞太妃操心了,哀家還沒死呢。”

  張太妃輕笑起來,連連道:“是是,瞧臣妾這說的是些什麽話?惹得太後不高興了,都是臣妾的錯,太後娘娘氣壞了身子不要緊,倒要讓沈三姑娘跟著傷心自責了。”

  蘇青霓真是大開了眼界,今日的張太妃真真是如同突然開了竅似的,尖酸刻薄的話一套一套,簡直讓人跟不上來,若是論起陰陽怪氣,怕是闔宮上下無人能及。

  太後被她氣得臉色鐵青,氣息都要不平穩了,過了一會兒,才漸漸緩過來,端起茶盞優雅地喝了一口,道:“太妃這話卻是錯了,明珠是哀家的外甥女,哀家自然要為她做主的,那一日皇上抱著她從絳雪軒裏出來,當時有許多命婦夫人都親眼看著的,若她如今不入宮,日後說出去,清白何在?難道是要逼著她去死嗎?”

  沈明珠渾身一顫,緊緊揪住了太後的袖子,眼淚撲簌簌就下來了,哭求道:“太後娘娘……”

  太後忍著心裏的氣,撫了撫她的頭發,道:“乖孩子,不哭,這世上還是有公道的,哀家就不信了,皇上是天子,竟會如此狠心。”

  張太妃忽地咯咯笑了起來,用手帕掩著口,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片刻後,她才直起身,拭去眼角的淚意,慢條斯理地道:“怎麽就要去死了呢?沈三姑娘大可不必如此,這清白麽,確實重要,但是倒還不至於越過性命去,這不是還有一條路擺在麵前麽?”

  她轉頭看向太後,麵上的笑意倏然一收,眼裏射出隱約的恨意,麵無表情地道:“絞了頭發去廟裏做姑子,好歹也能留住一條命啊。”

  張太妃此時的表情甚是可怖,眼神如淬了毒的利箭一般,沈明珠簡直要發起抖來,依偎在太後身邊,太後聞言更是大怒,緊緊摟住她,手一揮,茶盞便跌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罵道:“你住口!”

  她再也忍不住了,指著張太妃大罵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在哀家麵前放肆?!當年你不過是哀家身邊搖尾乞憐的一條狗罷了!”

  張太妃猛地掃落手邊的茶盞,又是一聲脆響,她麵色難看,過了片刻,才嗬地冷笑一聲道:“今時不同往日了,太後娘娘,你以為你還是那個寵冠六宮,一手遮天的沈貴妃嗎?”

  她站起身來,步步逼近,道:“這後宮已不是你說了就算的。”

  太後氣得心口起伏,厲聲道:“哀家是太後,這後宮不是哀家說了算,還是誰說了算?!”

  殿裏寂靜無聲,針落可聞,所有的宮人都垂下頭,恨不得把自己低到地底下去,蘇青霓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她從前做太後時,雖然建寧帝的妃子也不太平,總是作妖,卻還真沒有人敢明目張膽鬧到她麵前來的,更別說這麽毫無顧忌地當場對罵了,是以她還是頭一次直麵後宮如此激烈的爭鬥。

  各個都功力深厚,真是……令人歎為觀止啊。

  正在蘇青霓暗自感慨的時候,張太妃忽然轉過頭來看向她,麵上換上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道:“皇後是先帝親定下來的中宮,當之無愧的後宮之主,哀家覺得,這後宮應該是皇後說了算,皇後覺得沈三姑娘此事應當如何呢?”

  太後的目光也跟著落在蘇青霓身上,眼神冷厲,宛如刀子似的,蘇青霓沒想到火又燒到自己身上來了,她想了想,才道:“臣妾以為,太後和太妃都想岔了。”

  張太妃心裏一緊,太後的臉色稍微好了一點,道:“皇後這話怎麽說?”

  蘇青霓麵露微笑道:“上元節那一夜,沈三姑娘被困於火中,皇上心地仁善,不忍見三姑娘瘞玉埋香,這才不顧安危,親自進去救了人,此乃是大善大義之舉,我等豈能將其當做尋常的男女之事看待?這豈不是侮辱了皇上的本意麽?臣妾相信,那一夜被困在絳雪軒的不是沈三姑娘,而是別的什麽人,譬如太後娘娘,又或者太妃娘娘,皇上一定也會這樣做的,無關男女,本是大義罷了,這是皇上的善心,三姑娘得了天子如此大的恩情,不思報恩,怎麽反倒說起清白之事來了?尋死覓活的,這……豈不是寒了皇上的心?”

  沈明珠臉色一白,太後的表情又沉了下去,嘴唇動了動,卻什麽也沒有說出來,蘇青霓這一番話在情在理,她一時間竟然也不知如何反駁了。

  張太妃掩口又笑起來,道:“是,是,皇後到底是明白人,旁觀者清,就不說哀家了,若當日在那火場裏的不是沈三姑娘,而是太後娘娘,那……太後娘娘今日可會說出這些話來?”

  太後張口結舌,張太妃宛如打了勝仗似的,得意地笑了起來,那架勢,恨不得再拍上幾巴掌,一掃心中憋了十幾年的鬱氣。

  第63章

  離開慈寧宮時,太後和太妃兩人的臉色是截然相反的,一個笑意盈盈,宛如打了勝仗,一個滿臉鐵青,難看得嚇人,太後越是生氣,太妃就越是高興,她甚至親自牽著蘇青霓的手,出了慈寧門,還不忘親親熱熱地道:“皇後身體不好,哀家從前聽說過一個民間偏方,專門調養的,對於氣虛體弱之人來說,頗是有效,回頭就派人給你送過去。”

  今日一行,倒是拉近了和張太妃的關係,蘇青霓也是始料未及的,哭笑不得地道:“是,臣妾就先謝過太妃娘娘了。”

  張太妃又心情頗好地叮囑道:“下回太後娘娘再為難於皇後,隻管派人請哀家過來便是,哀家整日裏也是閑著沒事,也好來慈寧宮坐坐,消遣消遣時間呢。”

  她說完便上了輿轎,施施然撤離了,估計從今日起,太後就要覺得她與張太妃成為同一陣營了,光是想想,蘇青霓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緊接著,另一個疑惑便浮現出來,張太妃今日為何巴巴地特意跑到慈寧宮來?聽那意思,似乎早就有所準備了。

  蘇青霓看了看天,碧色如洗,金色的朝陽映著宮簷上的琉璃瓦,折射出點點刺目的光芒,心裏發出由衷的感慨,宮裏的日子真是越來越無聊了啊。

  鳳駕一行人離了慈寧宮往前走,才到了內左門,就被人攔了下來,蘇青霓捧著手爐正疑惑間,忽聽晴幽低聲道:“娘娘,是陳閣老和吏部的大人,您可要見他們?”

  她話音才落,外麵便傳來了首輔陳皖仕那蒼老的聲音:“微臣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緊跟著是吏部尚書的聲音,蘇青霓心裏歎了一口氣,陳皖仕如今也過花甲之年了,垂垂老矣,她實在做不出來無視對方的事情,便隔著簾子,語氣溫和道:“大人免禮。”

  轎簾被徐徐揭起,蘇青霓看見了冷風裏站著的兩位官員,和藹道:“不知兩位大人有什麽事情?”

  陳皖仕拱了拱手,道:“娘娘,自上元節過後至今,皇上一直未曾上朝了,大臣們也有幾日未曾奏事了。”

  蘇青霓便想起來楚洵那滿臉的大紅疹子來,大概是還沒全好,無法見人,遂解釋道:“皇上偶感風寒,太醫叮囑過了,不便吹風,免得病情加重,還請諸位大人們體諒一二。”

  陳皖仕連忙道:“是,皇上龍體欠佳,微臣本不該打擾聖安,隻是如今確實是有急於星火的事情要上奏,不得不鬥膽來求一求皇後娘娘,能否幫忙通融一下?”

  老首輔頭發花白,蘇青霓素來心軟,她從前做太後時,手握生殺大權,卻也對朝中這些忠良之臣禮遇有加,從不輕易責備苛待,如今見了陳閣老這番情形,更是不忍拒絕,便和和氣氣地道:“這卻好說,不知陳閣老可有帶了折子來?本宮替你轉呈給皇上。”

  聞言,陳皖仕頓時大喜過望,恭恭敬敬地道:“老臣先謝過皇後娘娘了。”

  晴幽接過折子,呈給蘇青霓,陳皖仕便躬身拱手道:“老臣在此恭候娘娘佳音。”

  蘇青霓揣著那折子,隻好讓人改道去養心殿,得知她來,李程連忙顛顛迎出來,笑眯眯道:“今兒奴才一出門就聽見喜鵲兒叫呢,正想著有什麽好事,卻原來是皇後娘娘來了,您快請。”

  這養心殿的大總管很是會說話,諂媚得恰到好處,既不浮誇,也不顯得假,叫人聽了心裏就十分的舒坦,他的本事蘇青霓是早就領教過的,遂微笑道:“皇上如今在做什麽?”

  李程連忙答道:“皇上在寫字兒呢,娘娘這邊請。”

  他一路邁著小步,引蘇青霓入了養心殿,到那屏風邊上輕聲稟道:“皇上,娘娘來了。”

  片刻後,裏麵傳來了楚洵的聲音:“嗯,請她進來。”

  蘇青霓入了內殿,一眼就看見了帝王,正背對著她坐在窗下書案邊,他仿佛做什麽都不會厭倦似的,手裏執著筆正在寫著什麽,蘇青霓走過去,盈盈下拜行禮,楚洵便擱下筆,抬了抬手,示意她免禮。

  蘇青霓這才直起身來,好奇問道:“皇上在寫什麽?”

  楚洵並不避諱,略略側了側身子,示意她看,蘇青霓便走上前去看了一眼,本以為還是從前見過的經文之類的,豈料那些竟然都是詩詞,什麽厚言懷思,永為好兮。

  她隻看清這一句,楚洵便忽然想起了什麽,又把宣紙遮上了,輕咳一聲,淡淡道:“朕聽說皇後方才去了慈寧宮?沒什麽事罷?”

  蘇青霓還在琢磨那一句詩,聽了這話,心道,你的消息還挺靈通的,口中答道:“倒是無事。”

  她頓了頓,又道:“不過太妃娘娘也去了,她與太後娘娘聊了幾句,彼此話不投機。”

  嗯,就差掀桌而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