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是宋宇萱五歲那年的除夕……宋老大終於偷偷溜了回來。

  也是在那天晚上，她動了手。

  宋家當年的滅門案，在濱城也算轟動一時。

  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三口死於非命——那三人是被人迷暈之後捆起來，然後一刀一刀砍死的。

  漂亮的兒媳婦不知所蹤。

  唯一活下來的宋宇萱頭頂也有鈍器撞擊的痕跡，想來凶手也想動手，但最終卻沒能下去手，隻是打暈了她。

  等宋宇萱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哭著說是媽媽打的她，也是媽媽把所有人捆起來的。

  她說，媽媽要和爸爸、伯伯、奶奶玩一個遊戲……

  尹浩然和顧潤安對視了一眼。

  宋宇萱抑鬱的根，估計從那時候就留下了。

  真是……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隻能說是造化弄人。

  白生也咂吧了兩下嘴，“警察立刻就下發了海捕通告，可那女人就好像當初的宋老大一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或者說比宋老大消失得還要徹底，因為宋老大畢竟有數個假身份，而這女人卻什麽都沒有，而且這麽多年，連一絲的痕跡都沒有留下過。

  沒想到真實的原因是她早已經不在這世間了……

  白生感慨地說完，又歎氣，“這操蛋的事情，我看到她照片了，長的是真漂亮，而且不是花瓶，看資料她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學的是刑偵，大學期間修了雙學位，甚至還出國過——據說是出國學習側寫，就是那種分析特別厲害，甚至能給凶手畫像的人……”

  聽白生說了這些，尹浩然和顧潤安才明白，為什麽她可以說出那麽多關於凶手的信息。

  一時間他們都有點沉默，最後還是顧潤安開了口，“你再查一查當年那些凶手，還有沒有別人也死於非命。”

  白生眼睛瞪得溜圓，“你是說？”

  她還殺了別人？

  顧潤安點了頭。

  幾個人又一起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次打破沉默的是劉彪，“那啥，串都涼了，我去熱熱，咱們喝點酒，把這操蛋的事兒給忘了吧……”

  這一喝酒，就到了半夜。

  白生告了饒，“我明兒還得上班，不喝了不喝了。”

  尹浩然也覺得差不多了，於是和顧潤安穿戴好了往回走。

  雖然喝了酒，但女鬼身上的事兒卻不是那麽簡單就能忘了的。

  尹浩然一腳一腳用力地踩在地上，“你說她……和宋家人相處了那麽久，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麽？”

  顧潤安沒說話。

  尹浩然要的也不是他的回答。

  他自己心裏明白。

  怎麽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呢。

  沒有感情的話，怎麽可能生下宋宇萱。

  男人被設計讓女人懷孕是有可能的，但一個女人如果不想懷孕，不想把孩子生下來，那絕對不可能懷上！

  沒有感情的話，怎麽可能最後寧可消散也不肯留下來。

  所以在她知道宋老大真的沒有死的時候，她的心裏想的是什麽？

  是盼望這個人回來，還是希望他永遠不要回來？

  她有沒有想過隻殺了宋老大一個人？

  她在動手的時候，心裏想的是什麽呢？

  是複仇的快感？還是訣別的不忍？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尹浩然感歎萬分。

  還有那女鬼殺的其他人……不知道她都用了什麽樣的辦法，但他也不想知道了。

  而顧潤安見尹浩然發泄得差不多了才開口，“想來那人讓她殺人的條件，就是幫她照顧宋宇萱吧。”

  可惜那人隻是糊弄她而已。

  若是真心要照顧宋宇萱，她不會變成今天這副樣子，到現在還在和抑鬱症做鬥爭。

  不過那女鬼怕是也知道那人不會說話算話——一個能虐殺人之後又剝皮把她禁錮在車廂的人，怎麽會把一個小女孩兒的生死放在心上。

  而且她該是自認自己隻殺該殺的人——她的丈夫和婆婆，如果沒有隱瞞下宋老大的事情，也許她未必能下得去手。

  所以做鬼後她一個人也沒有害過……

  尹浩然也能想出來這些，他罵了句國罵才開口，“就算這女鬼殺了人，但也不該由他來下手！”

  怎麽想都還是那黑手更可惡！

  接下來兩個人一路沉默著朝著門市的方向走。

  可剛走到半路，忽然見一個五六歲，梳著妹妹頭的小姑娘，正閉著眼睛靠在路邊的垃圾箱上。

  尹浩然就往顧潤安身邊湊了湊，又問他，“這是鬼吧？”

  這都十二點多了，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自己在街上？

  可顧潤安卻回答他，“是人。”

  這大半夜又死冷寒天的，是鬼就算了，是人尹浩然說什麽也不能不管啊。

  他走上前幾步，見這小姑娘還有呼吸，隻是臉上一片通紅，觸手一片冰冷。

  尹浩然立刻脫下自己的羽絨服，把小姑娘抱了起來。

  小姑娘被這麽一弄，也醒了過來，見個陌生的年輕男子抱著自己，頓時開始哭鬧尖叫。

  還連踢帶打的。

  尹浩然雖然是個成年人，但對著小孩子總不能下死力氣，因此挨了好幾下。

  還是顧潤安看不下去，走上前去對著小孩子開口，“閉嘴！”

  那小姑娘頓時不喊了。

  也不動彈了。

  還朝著顧潤安伸出手，示意要他抱。

  尹浩然：……

  不是，他就長得這麽像壞人麽？

  明明顧潤安看起來才更加嚴肅可怕好麽？

  但顧潤安並沒有接過小姑娘，而是嫌棄地看著她哭出來的鼻涕，然後從口袋裏掏出手絹，“擦了。”

  小姑娘很聽顧潤安的，聽話地擦了自己的鼻涕。

  顧潤安開始脫自己的大衣。

  尹浩然見了連忙阻止他，“大師你別啊，別脫，我不冷。”

  顧潤安卻不聽他的，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塞給尹浩然，然後才接過了小姑娘，“快穿上！”

  尹浩然知道大師決定的事兒，自己根本拒絕不了，於是隻能套在自己身上，“咱們趕緊打車回去。”

  然後他沒係扣子，從後麵抱住了顧潤安——這樣多少能擋點風。

  顧潤安想說不用，但嘴唇動彈了兩下，沒吱聲。

  好在很快就有出租車過來了。

  他們本來想把小姑娘送到警察局去，但問了幾句發現小姑娘能清楚地背下自己爸媽的電話號碼，於是顧潤安直接給對方打了電話。

  第一個電話號碼沒有接通，另一個通了沒人接。

  又打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有人接了，是個怒氣衝衝的女聲，“大半夜的幹什麽？我沒錢，不要再找我了，要找找那個沒本事的男人去！”

  然後直接掛了電話。

  顧潤安沒辦法隻能打第二次，這次對方接得很快，“都說了……”

  “你女兒在我這裏！”顧潤安迅速搶話。

  那邊聲音頓時尖銳起來了，“你什麽意思？什麽叫我女兒在你手上？你這種詐騙犯……”

  顧潤安把話筒對準了小女孩，“說話！”

  小女孩立刻開口，“媽媽！”

  那邊響起了劈裏啪啦以及開門關門的聲音，然後估計是發現女兒真的不在了，聲音就又變了，隻是這次是顫抖加哽咽，“你別動我女兒，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都給你！賣房子也給！”

  顧潤安：……

  用了好幾分鍾，顧潤安才把事情解釋清楚。

  女人知道鬧了烏龍，和他們道了歉。

  隻是在顧潤安說要把孩子給送回去的時候，迅速開口說麻煩他先把孩子帶去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KFC，她馬上去接孩子。

  要是以前顧潤安一定會不耐煩，但和尹浩然相處久了，他性格好了不少。

  而且想著剛剛通話的時候，旁邊一直沒有男人的聲音，所以他估計這女人自己在家，那樣貿然讓人上門是不大好，還不如去個公共場所。

  於是他答應下來，讓出租車調轉車頭。

  除了剛見麵的時候小女孩被嚇了一跳又哭又鬧之外，接下來的時間都很乖。

  第74章 轉運

  到了肯德基, 聞到裏麵的香味, 小姑娘咽了好幾口的口水，也沒提出要吃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