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指揮大帳位置的土裏，葉婷聞到了更濃鬱的香氣。

  葉婷想了想，招呼周青龍一起，在大帳周圍仔細地展開了搜索。很快，她便有了新發現。

  在距離大帳十餘米的一處草叢裏，她找到了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洞。洞不大也不深，勉強能容下一個人，應該是刺客殺人前的藏身地。

  洞口，散落著一些零亂的雜草。

  洞底——

  葉婷望去，頓覺天雷滾滾而至，一記記劈在她頭上。

  那都是些什麽玩意兒啊？

  香蕉皮、梨核、炒黃豆、花生殼、糖紙……甚至還有個啃了一半的燒餅！

  如果是刺客，需要變態到多麽令人發指的地步，才會隨身帶這麽多零碎！你是來行刺的，你不是來踏青的！你能不能表現得稍微專業一丁點，別讓事情顯得這麽離譜？燕秋寒要知道自己死在這麽一個人手裏，怕是棺材板都壓不住了吧？還有，這得要多好的心理素質，才能在殺人前吃下這麽多東西！

  思緒一片混亂的葉婷，心中將那個該死的家夥吐槽了千百遍。就算她智深如海，這一刻大腦也徹底轉不過來了。

  “教官……”周青龍看著神思惘然的葉婷，張嘴喊了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此情此景，荒唐得讓他懷疑人生，甚至開始想，這洞怕不是哪家小孩捉迷藏時挖的。

  刺客，幾流刺客出門敢帶這麽多家夥式？萬軍中取敵將性命難如登天，還能嗑著瓜子就把事兒辦了？這不扯蛋嗎？也許有人能這麽輕鬆，但那樣的人，還他麽需要刨個狗洞鑽進去躲著半夜再出來？

  “給我戰場地圖。”良久，葉婷揉著太陽穴苦惱地說道。

  拿到地圖，她一言不發地朝戰場走去。

  天色漸黃昏，葉婷完成了對整個戰場的再次搜索。

  在這次搜索過程中，她在很多地方的土裏發現了殘留的香氣。發現一個標記一個，此時她手中的地圖上，已經畫了大大小小幾十個圓圈。

  “把108師戰後上報的西軍部署圖給我看看。”葉婷蹲在地上，盯著圓圈皺眉道。

  周青龍公文包裏取出地圖遞了過去。

  兩幅地圖一對照，葉婷神情大變。

  她標記的那些小圓圈，居然覆蓋了西軍軍、師、團三級所有指揮部！而她仔細一研究後發現，如果遵循當下普遍的戰術原則，西軍無論如何部署，其三級指揮部所在地都很難跳出那些圓圈。

  這才是真相，西軍指揮係統全麵癱瘓的真相——戰鬥發起前，有人利用安魂香，讓西軍的指揮員全部陷入了沉睡！

  “苦苦追求的真相，原來竟是這樣簡單！”她苦笑歎道。

  可是既然安魂香起了作用，他為何要勞神費力的殺人呢？

  葉婷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

  安魂香就是問題的答案。它提煉於一種叫安魂草的藥材，香氣淡雅清新，藥效溫和無毒，貴族們常用它來輔助睡眠，功效好得驚人。這種香會讓人很快陷入沉睡，但本身對人體是無害，喚醒的方法有很多，比如澆點冷水，或者在耳邊大叫。燕秋寒和三個師長要是很快醒過來，幕後策劃的人就會功虧一簣，這就是他殺人的理由。

  而且，這家夥殺人，怕還存了別人心思。比如，把水攪渾掩蓋真相，偽裝高手震懾敵方……鬼知道他還盤算些什麽。

  “教官，到底怎麽回事？”一聽發現了真相，周青龍急切地問道。

  葉婷於是把自己梳理出來的事情經過細細地講給了他聽，方便他回去後起草給監察處的報告。

  “安魂香？我聽說過。”周青龍手指著標滿小圓圈的地圖，一臉詫異地問道，“他不會把你畫圈的地方都灑滿了安魂香吧？那東西可不是一般的貴啊！”

  “事實就是這樣。”葉婷歎著，不由笑了，“所以呢，他還是不折不扣地敗家子！”

  周青龍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事情不對勁。

  “教官，我聽說安魂香這東西，好像要加熱後藥效才出得來！他拿什麽加熱？還有，他又怎麽把生效時間精確地控製在108騎兵師發動突擊的那個晚上？”

  這兩個問題，似乎問到了頭子上，葉婷聽完就陷入了沉默。

  夕陽西下，天邊晚霞似火。

  沐浴在餘暉中，葉婷覺得很溫暖。

  她抬頭朝太陽落下的方向看了看，心中閃過一道光。

  “108騎兵師發動襲擊前的白天，是晴天吧？”她問道。

  “嗯，是一個大晴天。”周青龍點了點頭。

  “白天日照充足的話，夜裏荒野中會有地熱升騰，藥效自然就發揮出來了！”葉婷給出了解釋。

  “……”周青龍被鎮得說不出來話。這是什麽人啊，天氣條件，自然條件，都被他利用上了！

  “至於你的第二個問題，其實要做到也很簡單。天天往地上灑安魂香，天天往挖的洞裏鑽，不就行了？”葉婷說著，自己都不信了。

  能那麽幹的，還是人麽？簡直就是怪物！（遠方，有人旁白：我哪有那麽敗家！香隻灑了三天，我隻鑽了三個晚上！我雪亮的眼睛，可是隨時都盯著108騎兵師的……）

  “……”周青龍徹底無語了。

  夕陽落下，天色漸暗，兩人策馬離開戰場，與休息了半日的騎兵們匯合後，朝著煙雨城方向而去。

  一路上，葉婷沒有說話，她一直在想著戰場的事，想著那個像妖怪一樣可怕的幕後策劃者。

  周青龍也沉默著，心高氣傲的他，在咖啡店事件後，又遭到了一次嚴重的打擊。心中的女神，今日的情緒起伏不斷，卻不是為他，而是因為那個令西軍指揮係統癱瘓的人。

  他很清楚，如果葉教官所說的都是真的，在軍事素養上，他和那個人完全沒有可比性。

  但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更多的是不相信。

  邊境地區，什麽時候這樣人才濟濟了？先是遇上一夥人，板磚直接砸到監察處臉上後還能全身而退，接著又冒出來一個策劃了驚天襲擊的牛人。

  在沉默中行進著，天色越來越暗。

  騎兵隊伍剛拐過一個山角後，前方的天空突然明亮起來。

  雁鳴村方向，一片火光映紅了天空。

  “周參謀，那邊著火了！”隊伍前方，一名騎兵勒馬，扭頭大喊道。

  “哪裏？”周青龍大聲問道。

  “按地圖看，應該是雁鳴村！”騎兵大聲答道。

  “教官……”周青龍目光轉向了葉婷，征求她的意見。

  “過去看看！”葉婷沉聲道。

  很快，一行人到達了雁鳴村。

  火光中，他們看了一處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