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有妖氣[重生] 第90節
作者:秋白鴿      更新:2020-07-08 01:23      字數:4391
  隨著三皇子的一聲驚呼,呆愣的眾人似乎才找回理智,紛紛跑上前查看。

  而此時的稻草堆裏,完好無損的三皇子正抱著虛弱的鍾琴,麵色刷白神情焦急地一聲聲喊著鍾琴的名字。

  眾人這才發現,在他們沒注意到的時候隻有鍾琴衝了過去,替三皇子擋下了稻草邊的一塊凸起的石頭。

  那石頭本是花園中的造景怪石,此刻尖銳石塊正插在鍾琴腰側,鮮血汩汩地向外冒著。

  “大夫!快叫大夫!”

  三皇子奶娘第一個反應過來,她清楚這個小內侍對三皇子的重要,但內侍之是內侍,所以她隻能喊道:“快三皇子若是耽誤了醫治咱們誰擔待得起!”

  原本猶豫的眾人似乎被她這句話點醒,忙跑去請大夫。

  “皇兒!”一道壓抑著怒火的女聲傳來,眾人看去才發現竟是聶貴妃到了。

  原本喧鬧的禦花園刹那落針可聞,隻有三皇子哽咽低聲喊著鍾琴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

  聶貴妃一步步走過來,原本圍著三皇子的眾人戰戰兢兢地低頭讓開,皆不敢抬頭看一眼。

  “皇兒,你可還知道禮義廉恥為何物?!”

  三皇子卻置若罔聞,溫柔低聲喚著鍾琴,倘若有人注意三皇子的神情便能發現,原本眉目間的癡傻在漸漸退去,隻是不停喚著鍾琴名字的行為又如同癡兒。

  聶貴妃淩厲的目光在三皇子抱著鍾琴的手上狠狠剜了眼,妝容精致的麵容有一瞬的扭曲,正欲開口說什麽就被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

  “貴妃娘娘原來在這兒啊,可讓咱家好找,”皇上身邊的孫公公邊從小徑盡頭走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小內侍,聲勢浩大,原本噤若寒蟬的眾宮人此時更不敢出聲。

  “孫公公。”聶貴妃勉強緩和聲色問好道:“今日太子凱旋您怎不在陛下身邊伺候著,來找本宮為何?”說著神色示意身邊宮人擋著三皇子。

  孫公公笑而不答,不著痕跡向後瞥了一眼卻仿若未見般笑道:“咱家這兒有道陛下的執意,貴妃娘娘接旨吧。”

  聶貴妃看著孫公公手中的聖旨,心頭一跳還是恭敬下跪接旨。

  “茲有聶氏錦蘭,蕙質蘭心,端良著德,入宮數十載兢兢業業,今皇後病重無心六宮事務,特賜貴妃聶氏協理六宮之權,暫掌鳳印。”

  禦花園裏眾宮人聽完幾乎如墜冰窟,更遑論那些原本跟在三皇子身邊的宮人,一個個麵如土色,抖如篩糠。

  孫公公一字一言都像是砸在聶貴妃心上,每說出一個字她的眼中神采就多一分,仿佛早就將自己不爭氣的兒子拋之腦後般,可這種光芒卻不見原本冠絕永安城的美豔,取而代之的是隱藏在眼底的殺氣。

  “貴妃娘娘,”孫公公躬身笑道:“還不領旨謝恩啊。”

  聶貴妃低著頭都能聽到這位皇帝身邊總管內侍語氣中的諂媚,她在心底哼笑聲,麵上卻仿佛剛回神般,“臣妾領旨謝恩。”

  聖旨頒完,孫公公這才像剛發現三皇子般,驚歎道:“呦,這可是怎麽回事啊,還不快快請太醫來看看三皇子傷者沒有啊。”

  太醫早就趕到了,但因宣旨而不敢靠近,此時見孫公公視線掃過來忙冷汗涔涔地上前醫治。

  聶貴妃此時剛得了協理六宮的權利更是不好發作。

  孫公公視線若有似無地在聶貴妃麵上掃過,繼而停留在鍾琴身上的傷口處,拂塵一揚剛走出一步又好似想起什麽般,一拍腦門笑道,“陛下還有道口諭,咱家真是年紀大了險些就忘了。”

  原本湧上不悅的聶貴妃隻好強壓下火氣:“公公請講。”

  “陛下說了三皇子如今孩童心性,最喜玩伴陪著,就不要斷了他的念想了。”說罷,孫公公目光朝鍾琴看過去,朝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鍾琴立刻垂下眼睛。

  聶貴妃剛壓下去的火氣幾乎頃刻便被搓了起來,自然沒注意到孫公公看向鍾琴的目光。

  “陛下這又是何意?”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寄出來。

  孫公公恭敬笑笑不答,反道:“聶相有幾日不曾上朝了,貴妃娘娘應知道是為何吧。”

  一句話瞬間將聶貴妃定在原地,近日朝中聶相門生一個個不是被調離永安,就是被彈劾打壓,而聶然卻稱病不出如同默認般。

  望著孫公公離開的背影,聶貴妃攥皺了聖旨,眼神卻一點點沉了下來。

  不同於禦花園中的熱鬧,此時的含光殿一如既往的冷清,雖都在紫宸宮卻仿若兩個世界,就連含光殿中的宮人私下都常說道這含光殿其實才是清涼殿罷。

  “娘娘,清涼殿那邊已經收到聖旨了,咱們……”

  報信的小內侍等了半晌也沒見王皇後有何回應,他正想再描補兩句餘光就瞥見站在一旁的聽言姑姑朝他擺了擺手,小內侍眼睛一轉馬上領會了其中的意思,恭敬告退去找內務女官領賞。

  等人走後,含光殿再次陷入一片寂靜中,微風吹起紗幔颯颯作響,半晌後,大殿中才響起一道低沉的女聲。

  “聽言,鳳印已經交上去了嗎?”語氣平靜幾乎讓人聽不出情緒。

  聽言打著手勢應答。

  “那便好。”尾音隨著鎏金香爐裏燃起的香嫋嫋散落在空氣中,此後便重新陷入了靜默中。

  不知過了多久,主座上王皇後慢慢放下揉著額角的手,她微微揚頭看向殿外下巴和脖頸繃起,即便眉眼間已生了皺紋,也讓人覺得她依舊還是六宮之主。

  聽言看著如今的王皇後心裏十分難受,但她即便能言語此時也隻有安靜陪伴。

  “聽言,咱們進宮至今過了年頭了?”

  聽言剛想回答,就聽王皇後清冷的聲音淡淡傳來,似乎還帶著一絲歎息。

  “還差三月零七天,便是二十一年了。”

  聞言聽言神情微滯,繼而心中湧上濃重的苦澀,她知道皇後娘娘從來都不喜歡這個紫宸宮,她在完全是因為陛下,可如今陛下放棄了她,這禁宮便當真如同牢籠。

  “那年陛下迎我回來時,正是夏日,”她唇角揚了揚,語調卻是縹緲,“池裏開滿了荷花,好不熱鬧……”

  仿佛映襯得這禁宮都沒有那麽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真的太忙了幾乎每天都是踩著淩晨的點回家,本來想熬夜更的但試了試發現體力跟不上,沒有完整的時間,隻能用零碎的時間一點點補全結局……無論如何愛你們,筆芯!

  第95章 歸正

  王皇後說出的話很輕, 尾音還未落地便飄散在空蕩蕩的大殿中……

  不知過了多久,懸在內室的鈴鐺“叮鈴”一聲脆響打破了此時的靜謐,聽言忙上前打著手勢又暗自地指了指內室。

  王皇後疲倦地撐著額角, 似乎並未注意到那聲細微的鈴聲, 眼睛卻已不著痕跡地在殿內瞥了眼, 淡淡道:“聽言, 本宮乏了扶本宮去歇歇吧。”

  兩人來了內殿,才在確定無人監視後打開了密室。

  穿過燭火明亮的悠長密道, 便見太子急急迎了上來,他忙扶助王皇後問道:“母後,方才我在密室隱約聽見那小內侍的話,父皇收了您的鳳印,他怎能……”

  話未說完, 就被聽言的目光製止。

  密室雖修在地下,但室內燭火明亮猶如白晝, 當初從建設時便設計了能聽到室外聲音的窗口。

  王皇後卻像沒聽見太子話中的憤然般,她隻是看著自己的兒子出神。

  此時的太子身上早就沒了當初病弱的影子,眉宇間的氣勢也漸漸浮現出來,他雖和長嬰是雙生子, 但太子樣貌卻更像陛下的軒朗, 而長嬰眉眼柔和……則更像她多些。

  其實,早在長嬰作為蕭家那孩子未婚妻進宮時,她就該想到的,那時候就連聶貴妃也曾嘲諷過長嬰同太子相似的容貌。

  她怎麽就隻以為長嬰是陛下安插在蕭家的細作?

  “……母後, 母後?”

  王皇後回過神來, 拍拍太子的手背,笑笑柔聲道:“你父皇有他的打算, 你不用擔心母後。”

  太子麵上閃過不讚同跟擔憂正欲說話,又被王皇後打斷:“好了,今日蕭將軍凱旋歸來,是好日子。”

  也是兩人身份歸正的日子。

  “常姑娘回來了!”太子眉目舒展開,喜出望外低頭喃喃道:“還好還好,他們平安回來了!”

  王皇後忽然疑惑地看了太子一眼,眉心微微蹙了下而後舒展,她淡淡道:“常姑娘始終是常姑娘,他是蕭家未過門的媳婦,這次蕭鐸凱旋歸來怕是……”沒人察覺她此時語氣中其實帶上了幾分試探。

  “難道父皇要蕭將軍指婚他人嗎?”聽出王皇後言外之意,太子急急道:“那常姑娘該如何自處,他雖是……但他同蕭將軍卻情真意切啊。”

  聞言,王皇後的目光在太子麵上逡巡半晌,片刻後笑了笑,安撫般拍拍他的手背,轉身就要離開。

  太子還欲追問,卻不知是不是因密室內燭火氣多,王皇後忽然猛地劇烈嗆咳起來。

  聽言麵色微白忙倒了水來,太子也聲色緊張地扶著王皇後坐下,等王皇後吃了藥,激烈的咳嗽才將將平複下來。

  喘息片刻,王皇後才道:“今日入城,此時約摸正在你父皇那裏,他們的事你無需擔心,隻需接好這個得來不易的軍功,萬不可出紕漏,”

  劇烈咳嗽後她眉眼間疲態更濃,“而他……也會回來的。”

  太子站在王皇後身旁,心中疑惑不知母後所言的“他”是父皇還是常姑娘?太子想要追問,但見母後麵色蒼白疲態正濃又擔心她的身體,張了張嘴最終也沒問出口。

  紫宸宮,禦書房。

  孫公公接過太子帶回來的文書,畢恭畢敬地呈遞到皇帝禦案前。

  皇上卻並未立即看那文書,而是打量起自己多日不見的兒子,眼前的太子微微低著頭,周身比出征前多了些決斷之氣,似乎病容從未在他身上出現過。

  霍長嬰如今正維持著太子的儀態與容貌,同蕭鐸將邊關政事一一稟報。

  “父皇,此次出征已同突厥新可汗達成義和協議,且等兩國修養些時日便可重開通商口,突厥可保不侵我大殷不擾我百姓,同時兒臣同蕭將軍也尋得了失蹤的嘉顏縣主,但她自願留在突厥確保兩國間的盟約。”

  禦書房內,鎏金香爐燃著嫋嫋熏香。

  半晌,才聽見皇上似乎輕笑了聲,緩緩問道:“如今邊境安定,蕭將軍苦守白城多日未讓突厥攻破我大殷邊關一分一毫,這是又立下一大功啊。”

  “可曾想過封賞?”

  話一出口,長嬰心頭猛地一跳,就連一旁伺候的孫公公眼中也有詫異一閃而過。

  蕭鐸卻並未驚慌,鎮定地上前一步恭敬道:“守家衛國,乃末將職責所在。”

  “守家衛國,”皇上喃喃念著這幾個字,半晌才似歎息道:“先有家才可談國啊……”而後話鋒一轉道:“你與常家那丫頭的婚期也該定了罷。”而他說這話時,眼神卻看向靜立在一側不言語的太子,銳利的眼眸似乎能將一切看透。

  霍長嬰雖低著頭卻能感覺到皇上落在自己身上的探究視線,不由地脊背微微發寒。

  禦書房內有一瞬的安靜。

  片刻後,皇上低低笑了聲,也不等蕭鐸回答便道:“蕭國公雲遊前便已來找過朕,他為你和常家那丫頭要了一紙婚書,也算是給你的封賞罷。”

  蕭鐸似未曾料到自己父親的所為,隻在心中疑惑少頃便立刻謝恩。

  皇上看著恭敬謝恩的蕭鐸,忽然出聲喚了聲:“太子。”

  “兒臣在。”

  皇上目光在太子繃緊的身影上轉了圈,銳利的目光似是柔和了少許,他帶上了些複雜的神色,半晌緩緩道:“且去看看你母後罷,她近日身體不太好,你,”最後一個卻被忽然掐斷。

  孫公公緊張地上前兩步,正要從袖口中拿出些什麽,卻被皇上抬手製止。皇上麵色愈發蒼白,撐在案邊的手青筋暴起,似在壓製翻湧而上的痛苦。

  霍長嬰訝異不由微微抬頭,他這才發現,僅僅數月不見,眼前的陛下比當日更蒼老幾分,鬢間已多見白發,眉眼間竟全是強打的精神,好似強弩之末。

  一瞬間,不妙的猜測從他心頭劃過。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