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有妖氣[重生] 第83節
作者:秋白鴿      更新:2020-07-08 01:23      字數:4572
  第88章 相見

  城內的士兵, 包括暫時在白城太守戰死後,暫時接管事務的官員,也跟著一並迎出來, 呼呼啦啦跪倒一地, 山呼:“恭迎太子殿下, 太子千歲千千歲。”

  可霍長嬰此時卻隻喉嚨發緊, 手心發涼,他張了張口又喚了聲蕭鐸, 話音出口,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帶著微微的顫抖。

  他方才,似乎看見蕭鐸在他凝神念咒時,為他擋下了一記偷襲。

  聽見長嬰的聲音,蕭鐸像是回過神來般, 周圍人漸多,為不讓人看出異樣, 蕭鐸轉身朝霍長嬰單膝跪地,雙手交疊,恭敬行禮道:“末將蕭鐸,見過太子殿下!”

  霍長嬰忙迅速上下打量著蕭鐸, 發現他行動自如, 似乎並沒有明顯的傷,那一顆提起來的心才堪堪放回去。

  可期間,蕭鐸一直垂著頭,連一眼都不肯看他, 這讓霍長嬰心裏從方才開始有隱約的不安又湧了上來, 但因礙於旁人,隻得暫時按下。

  暫時負責白城事宜的官員上前恭敬迎接, 霍長嬰麵上端著太子應有的威儀與官員寒暄,邊抬手摸摸自己的臉,餘光不時掃向身後不遠處的男人,心說,難不成他家阿鐸竟沒認出他?

  可他明明將事情原委通過紙鶴簡要說明了啊?

  白城乃是西域邊塞重要的通商城市,昔日繁華,堪比帝都永安,而此時長街荒涼,商戶緊閉,黃土鑄就的城市在昏暗的夜色下處處透露著死氣的頹敗。

  迎接霍長嬰的官員是個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麵色蠟黃,眼下青黑是,顯然這段時間備受煎熬,他見霍長嬰神色,苦笑著解釋道:“殿下見諒,原先的白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城市,但這幾年突厥侵擾頻繁,城裏稍有些門路的富貴人家都搬了走,就連商隊也幾乎斷絕。”

  “白城本就是因商隊而繁華,熱鬧鼎盛時,各國的新奇貨物都能在這裏交易,”他看著夜色中卷起的陣陣黃沙,歎息道:“可歎如今也剩個空架子了。”

  霍長嬰聽著心裏也不無歎惋,可他清楚,如今突厥的勢力橫跨整個西北邊境,兩方敵對關係一不解,這商路便一日順暢不了。

  白城也再也繁華不起來。

  往常,太子臨駕,地方官員少不得要精心招待,而如今且不說在戰時,就連白城都險些糧,哪兒還有精細糧食來慰勞太子援軍。

  官員正欲小心翼翼賠笑臉,可霍長嬰隻說了句“行軍在外,一切從簡”讓官員們紛紛在心中鬆了口氣,對太子的印象也更加好。

  月上中天,四下寂寂。

  安排太子援軍駐紮,防止突厥趁夜再次反撲,補給的糧草分配等等,各項事宜都需要立時三刻安排妥當,等蕭鐸同各位大人將領議事完畢,都已是四更天了。

  守夜的士兵見他進了暫居的院子,忙上前道:“將軍,太子殿下說有要事相商,已等候多時。”

  蕭鐸捏著眉心的手一頓,問道:“太子何時來,現在何處?”話音未落,邊已疾步朝著議事的書房走去。

  他正想問問長嬰假扮太子調兵支援,這等滅九族的事他怎麽敢做,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

  “約莫半個時辰前,殿下同各位大人議事後過來的,”士兵盡職盡責追上兩步說道:“正在將軍的臥房候著。”

  疾步奔去書房的蕭將軍腳下一個趔趄,他握拳幹咳一聲,沉著臉點點頭,轉身朝著內院臥房去了。

  守夜士兵看著自家將軍偉岸略帶僵硬的背影,隻覺將軍為了大殷真是忠肝義膽,殫精竭慮,還要與太子殿下徹夜長談國家大事。

  年輕的士兵,心裏充滿了崇敬,握緊了手中**,站得筆直筆直。

  果不其然,臥房內燃著一盞小燈,將那人的剪影映照在單薄的窗紙上。

  蕭鐸放在房門上的手卻頓住,他總算知道人為何說近鄉情怯了,日思夜想的人近在眼前,他竟生出莫名的膽怯。

  低頭摩挲了下手腕的紅線,蕭鐸深吸一口氣,似乎鼓起勇氣般深吸口氣,抬手就要推門。

  手底一輕,房門卻從內打開了。

  還未等蕭鐸反應過來,霍長嬰便探出身子一把將人拉了進來,反手迅速關門落閂,手腕翻轉迅速拉起結界,阻隔屋內聲響。

  做完這些後,霍長嬰才轉身靠在房門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家阿鐸,輕輕揚唇道:“將軍,別來無恙啊。”

  眼前的長嬰卸去偽裝,少年的清雋模樣,眼角飛揚雙唇輕啟,眉目間全是情誼和思念,麵上卻偏要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可眼底的青黑,周身的風塵泄露了他這幾日是何等的焦心。

  蕭鐸隻覺腦海中嗡的一聲,思念、喜悅、心疼甚至是愧疚瞬間將他的理智淹沒,再也顧忌不了其他,大步上前,一把抱緊那人,低頭幾乎沒有章法地吻了上去。

  不同於往日的或纏綿或溫存,此時這個吻帶著近乎癡狂的迷亂。

  劫後餘生的慶幸,多日不見的思念,濃厚而熱烈的感情瞬間燃燒了兩人的理智。

  霍長嬰微仰頭迎合著男人,雙臂緊緊地還住男人的腰,生怕抱得鬆了些人就會立刻從眼前消失般,恨不得將人揉進自己的骨子裏才罷休。

  不知過了多久,親吻逐漸纏綿,若即若離間,蕭鐸嚐到了一絲鹹澀的味道,溫溫熱熱。

  他停下來,看著霍長嬰的眼睛:“你哭了?”

  霍長嬰眨了下眼睛,抽了抽鼻子別開眼道:“誰哭了,莫不是將軍被西北的風沙迷了眼。”

  蕭鐸隻定定的看著他不語,半晌輕歎口氣,將人用力攬進懷裏,低頭埋在長嬰的脖頸間,聲音悶悶地傳來:“……對不起。”

  男人的聲音沙啞,複雜的情緒讓霍長嬰登時軟了心腸,偏頭柔柔吻了上去。

  兩人一路糾纏到了床榻上,半晌才氣喘籲籲分開,講兩人各自的情況說了個清楚。

  “我不知道王皇後如何說服陛下讓‘剛剛病愈的太子’領兵出證,”蕭鐸聽完,心裏的擔憂又湧了上來,“但依王皇後的性格,她不可能對你沒半分提防。”

  霍長嬰點頭,他撐起身道:“據我觀察,此行中確實有王皇後的人,她對我提防情有可原,”說著,他抬手推開男人越皺越緊的眉頭,道:“別皺了,顯老。”

  蕭鐸拉下長嬰不老實的手,握住,“長嬰,這不是小事兒。”

  霍長嬰被他看得一陣心虛,他當然知道這並非兒戲,雖如他所說為太子征得軍功、名聲,但假的總歸是假的,若那一日太子登基恐把柄落人手中,或王皇後不安,他隨時都有送命的可能。

  可若非如此,他的阿鐸便再也找不到了。

  不想讓蕭鐸擔憂,霍長嬰拍拍他的手,揚眉道:“若真到那日,我捏個決讓他們把這茬兒事忘了不就可以了嗎,再說了,太子的命現在還在我的手上。”

  說到這裏,蕭鐸想起今日戰場之事,便問長嬰究竟是怎麽回事。

  霍長嬰看著他又皺起的眉頭心中歎口氣,可也跟著認真起來:“上古大巫的禁咒,我也在書裏看過一兩句,因為這咒法擾亂陰陽,所以即便大巫之中也是禁咒。”

  “況且,隨著大巫的消亡,也已失傳,”他回想起戰場上的場景也是脊背發寒,“不知道突厥人中怎麽會有人知道……”

  他喃喃著,思緒卻飄到了太子中妖蠱開始,到那些棲鳳山偷襲者身上的蠱蟲,甚至莫名出現在軍隊裏的盧庭彥……這其中一定有某種聯係。

  可究竟是什麽呢?

  “別皺了,顯老。”

  男人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耳邊響起,霍長嬰回過神來就覺得額間被粗糙的手指摩挲過,兩人對視片刻,相視一笑。

  霍長嬰這才想起來今晚在城門外,他死活不肯抬頭看自己的事兒,手指扯著蕭鐸衣襟上的線頭,勾唇哼笑道:“將軍這是嫌棄我年紀大了,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了是麽?”

  蕭鐸一愣,想起城門外他因為滿身血汙,胡茬從生,不想讓長嬰看著那時的模樣才一直避著他的目光。

  是以,許久不曾臉紅的蕭將軍麵色通紅,眼神亂飄。

  霍長嬰眯了眯眼,盯著男人熟透的耳尖,視線從他明顯梳洗過的麵容上掃過,忽然福至心靈,明白了。

  他家阿鐸,這是怕他嫌棄他難看啊。

  霍長嬰嘴角慢慢揚了起來,心裏的幸福喜悅都快溢出來,他俯身盯著不自在偏過頭的蕭鐸,輕輕吹氣道:“阿鐸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不出意料,男人的耳朵紅得更加厲害,霍長嬰抿了抿唇,一低頭輕輕啄吻了上去。

  蕭鐸隻覺得麻癢從耳垂一路蔓延到心底,惹出一片火花,他猛一翻身將人壓在身下,吻毫不吝嗇地蓋了上去。

  兩顆跳動的心髒相互依偎,燭光溫暖,霍長嬰正揚起脖頸閉著眼細碎地輕哼,邊享受男人溫柔的親吻,邊想去摸事先放在床頭的脂膏,就覺得身上一沉。

  他起初心下一驚,忙去摸蕭鐸的脈搏,凝神細思後發現沒無異樣,這才鬆了口氣。

  側頭地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睡得深沉的男人,手指劃過日思夜想的眉眼,想到他這幾日都未合眼,霍長嬰心裏滿是心疼。

  天色將明未明之時,忽然有人敲響了蕭鐸暫住的房門。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從外間穿來。

  床榻外側,閉眼沉睡的蕭鐸登時清醒,猝然翻身,伸手摸起身旁的幹將,警惕地握住劍柄。

  “將軍,有一聲稱是緣成公主的女人在城門外要見將軍。”

  蕭鐸聽見是熟悉的守衛聲音便暫時放下警惕,還未開口說話,就聽見背後一道睡意朦朧的聲音喃喃到時道:“緣成公主是誰……”

  話音未落,霍長嬰忽然頭腦清明,“嘉顏縣主!”緣成公主是她和親時候皇帝賜予的封號,一時間竟未曾想起。

  蕭鐸皺眉點頭,衝門外的守衛道:“先將人帶進城。”

  守衛應聲離開。

  “真的是嘉顏縣主嗎?”霍長嬰邊將衣服遞給蕭鐸邊問道:“她不是在和親的時候失蹤了嗎,怎麽會單槍匹馬出現在這裏?”

  蕭鐸收拾妥當,搖頭道:“我來時路上多方尋找都不見蹤影,且去看看。”

  兩人到了暫時看管人的地方才知道,聲稱緣成公主的人還真不是單槍匹馬,而是隻身一人還有……她懷抱裏的一隻紅色小狐狸。

  “嬰嬰!”

  熟悉的女童聲通過秘法穿進耳中,霍長嬰驚訝地抱住飛撲上來的幻幻,抬手製止了寶刀出鞘的侍衛,並且命令人退下,屋子裏隻留他們幾人,以及……一隻狐狸。

  “說吧,”霍長嬰揉了揉幻幻的毛腦袋,“你們怎麽在一起?”他和蕭鐸相互對視一眼,均是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疑惑。

  眼前的嘉顏縣主身穿胡人衣衫,發未梳髻,而是編成兩條辮子盤在腦後,皮膚不似在永安時的白皙,但的確不是旁人假扮。

  幻幻歡快地在霍長嬰懷裏蹭著腦袋,小鼻子在他胸前嗅嗅,雖然嬰嬰又換了個模樣,但她一鼻子就聞出了熟悉的味道!

  嘉顏看看蕭鐸,再看看太子殿下,有些意外,更疑惑幻幻為何會和太子這般熟稔,她有些踟躕:“……太子哥哥,你的病好了?”

  假扮太子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是以霍長嬰模仿著太子慣常的溫文模樣,笑道:“立春後便已大好,父皇命我前來白城支援蕭將軍,並且沿途尋你。”

  “福王叔很是擔心,嘉顏,當初失蹤究竟是怎麽回事?”

  嘉顏聽見他提福王,垂下眼眸神色暗了暗。

  霍長嬰和蕭鐸對視一眼,默契地不打攪這個命途崎嶇的少女,他們都看出來眼前的這個少女改變了許多,麵上已經沒有了當初再永安城時那驕傲飛揚的神采。

  半晌後,嘉顏終於鼓足勇氣開口,說出的話卻讓兩人愕然萬分。

  她說:“求你們,救我夫君!”

  第89章 大巫

  嘉顏話音未落, 屋子裏刹那陷入沉寂之中。

  霍長嬰跟蕭鐸對視一眼,均是從對方眼中看出來疑惑,他維持在作為堂兄的太子應有的關係語氣, 問道:“嘉顏, 失蹤的這段裏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腦海中對嘉顏縣主的印象仍是那個笑容恣意飛揚的小女孩, 可如今再見, 仿佛判若兩人,他隻是憑想象也能肯定, 這段時間嘉顏過得定然不易。

  聞言,嘉顏從方才便壓抑著的複雜情緒,連帶著這些日子的委屈驟然決堤,眼淚住不住落了下來。

  嘉顏縣主何人,永安城福王的掌上明珠, 從來隻許別人吃她的虧,那許她受委屈, 這十多年來,也就隻在蕭鐸這裏碰過釘子,如今這般憔悴失態,莫說熟知她脾氣秉性的蕭鐸, 就連霍長嬰也頗為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