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有妖氣[重生] 第66節
作者:秋白鴿      更新:2020-07-08 01:22      字數:4253
  殿內擺設並不奢華, 但若細究,定能看出其中即便是普通的桌案, 亦是價值不菲,況且如今太子聰穎早慧,從小詩書齊射皆為精通,未及弱冠,已是時常上朝參與政事。

  足以看出帝後兩人對自己這個兒子的用心。

  此時, 宜和殿厚重的朱紅木門吱呀一聲關上。

  霍長嬰心中警惕,環顧四周, 卻發現屋內的宮人並沒有多少,甚至可以說,少得可憐,除去王皇後身邊的聽言外, 隻有兩個宮女, 一個內侍,似乎都是太子貼身服飾的宮人。

  他跟著那宮女走近,此看清此時太子的模樣,眉心不由地微微一跳。

  隻見, 太子病容枯槁, 眉心緊蹙,似乎正在承受什麽痛苦般, 青白的麵容仿佛隻剩下一口氣。

  慧極必傷,史書之上的評價,似乎後人皆認為這太子兒時太多聰慧,反而折了命數,最終落得個不明不白的英年早逝的結果。

  王皇後正坐在床邊,擔憂地握著太子蒼白的手不停搓動,似乎是覺察到了太子逐漸冰冷的體溫,眼中擔憂溢於言表,口中似乎在絮絮地說著什麽。

  霍長嬰看著此時的王皇後,似乎想起前世,有次自己高燒不退,母後日夜守在榻邊,眼睛熬紅的模樣,如此想著,一股酸澀湧了上來。

  片刻,王皇後卻出聲道:“你來看看,看看太子……”她話語中似乎有未盡之意,但已被哽咽吞噬。

  霍長嬰卻躬身道:“娘娘,小女子並非,”

  “你過來,”

  霍長嬰話未曾說完,便被王皇後打斷,當下便不敢再說拒絕,值得恭敬上前查看。

  可指尖搭上太子手腕的瞬間,霍長嬰卻是愣住了,心頭恍然也似乎疑惑,他眉頭微蹙,指尖觸及的脈搏上,似是感覺到了太子體內一股子詭異湧動著的氣息。

  這種氣息似妖非妖,似邪非邪,卻似乎在以一種霸道的力道在不斷蠶食太子的生命。

  是妖蠱!

  “怎樣?”王皇後急切問道。

  霍長嬰看向王皇後,也不知她為何如此篤定,闔宮上下太醫都診治不出病症,他便能看來什麽,心下猶豫片刻,張了張口正欲說話。

  忽的,指下那股子霸道的力量不知道察覺到了什麽,正在以排山倒海的氣力,從太子的四肢百骸匯聚而來,似是想要衝破軀殼的桎梏!

  霍長嬰眼見,太子身體內湧出那絲絲縷縷的濃鬱黑氣,仿佛正撕扯著太子的靈魂,原本昏睡的太子,驀地地睜開眼睛,眼中血絲密布,瞳孔如同獸類般豎起。

  他痛苦不堪地扯著自己的脖頸,原本青白的臉色也變得青紫,仿佛被人勒住了喉嚨,一雙眼睛卻死死瞪視著屋內的所有人。

  周圍侍候的宮人紛紛倒抽一口冷氣,腳步不由後退兩步,隻有一側的聽言麵不改色,身形微動擋住了幾個宮人的視線。

  “乾兒!”

  王皇後亦是被嚇了一跳,但她眼中的恐懼瞬間被心疼占據,眼淚瞬間湧了上來,並不畏懼此時癲狂的,相反,想將他攬入懷裏安撫。

  而失了心智的太子,額頭青筋凸起,襯得原本枯槁的麵容更加可怖,而眾人看不到的卻是,那絲絲縷縷的黑氣,繚繞在太子身後,仿佛無數利爪,張牙舞爪正衝王皇後兜頭蓋臉而去。

  “——娘娘小心!”

  霍長嬰驚呼一聲,前一步飛快地將人扯開,袖底符紙瞬間射|出,釘入上床帳的四角,將掙紮的太子困在方寸之間。

  霍長嬰袖內折扇翻出,在手心中飛快打個旋兒,瞬間以肘抵住太子的脖頸,另一手折扇瞬間抵上脖頸。

  “你究竟是什麽東西?”霍長嬰開口問道,聲音冰冷,麵色肅然:“說!”

  隻見太子原本木然的表情,卻忽的勾了勾唇角,隻是動作怪異,如同被人生生扯動著唇角般,眼中也流露出精光。

  電光火石之間,太子忽然低頭張開口,森寒的獠牙泛著粹毒的綠光,作勢就要刺破霍長嬰的手背。

  霍長嬰眼神微動,猛地向後撤身,而被他鉗製住的太子,卻不知怎得,如同靈巧的遊魚,一矮身,便要衝著焦急站在一側的王皇後襲去!

  變故隻在呼吸之間,站在一旁的聽言,猛地一把推開了王皇後,眼見著瘋魔了的太子瞬間就要逼迫鄉向聽言,她麵上卻不見懼色,似乎視死如歸。

  不過呼吸之間,有溫熱而粘稠的液體噴濺在聽言的臉上,卻絲毫沒有預料中的痛苦。

  她睜開眼,卻見太子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而離她不過寸許距離。

  向後看去,太子身後的霍長嬰,一手高舉打開的折扇,而另一隻手卻是被利刃從掌心劃開了一道血口子,鮮血染滿手掌。

  聽言原本木然的麵上,逐漸浮出些愕然來,周圍的宮人驚呼顫抖,皆是驚恐地看著他們。

  霍長嬰不理周圍人異樣的目光,方才情急之下,以血壓製妖氣,斬斷數根利爪,此時正是妖物元氣大傷之時,他指尖夾起符咒,口中念決,飛快貼上太子幾處大穴,將拔出妖氣的危害降到最低。

  “出——!”

  他低喝一聲,手中折扇飛快纏繞這那剩下的利爪,身體向後折去,將那團黑氣同太子剝離,呆愣著的太子像被人揪住頭發,仰頭發出痛苦的聲音,片刻又被類似獸類的嘶吼聲所遮蓋,

  那嘶鳴聲夾帶著強大的氣勁,瞬間衝上東宮上空。

  霍長嬰眼疾手快,在那魔氣傳出的一瞬,手中折扇飛出,迅速將整個宜和殿包裹在結界之中,阻斷了一切聲響。

  紫辰宮中,宮人妃嬪照常動作,沒有絲毫異常,隻有午後陽關下的太液池,在眾人看不見的時候,咕嚕嚕冒上來幾個泡泡,片刻後,又重歸平靜。

  半晌後,狂卷的幔帳緩緩飄下,太子痛苦的麵色慢慢平靜虛弱下來,眼睛疲憊地閉上,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身體一軟就要倒下。

  宜和殿中一片混亂,人人都沒從方才的驚變中回過神來,霍長嬰忙上前一步扶住太子,將昏迷了的太子扶回榻上。

  順道仔細查驗了太子的脈象。

  緩過神來的王皇後看到自己的兒子無事了,送了口氣,繼而銳利的目光掃向殿內。

  幾個侍候太子的宮人,紛紛麵如金紙,抖如篩糠,在王皇後威壓的視線掃過時,全都腿腳發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連連告饒,直說不敢。

  王皇後卻並未說話,隻是擺了擺手,聽言會意,立刻出手如風,那幾個宮人瞬間斃命,立刻便有侍衛進來,將那幾個宮人的屍首拖下去。

  待霍長嬰安頓好太子,回過身來時,就看到那三名被侍衛拖走的宮人,已沒有了呼吸。

  霍長嬰不由心下發涼,眼前的這些宮女內侍,在皇家眼裏卑微如草芥,更何況是知道了驚天秘密的草芥,王皇後為了避免秘密的泄露,會輕易抹去這些人,如同隨意拔掉的野草。

  這些,他其實並不意外,更不能說出於皇後的立場,王皇後做的不對。

  前世,他也曾為皇子,也有過同樣的認知,可今生從頭來過,他曆經種種,從安西到永安,他亦卑微如螻蟻過,而他一路走來,見過大多數的普通人即便生活困苦,亦是用心生活。

  心裏這樣是否正確的念頭一旦產生,就揮之不去。

  此時,霍長嬰手腳冰涼,遍體生寒,他甚至不知道,目睹了這件事的他,是否還能走出這紫辰宮。

  “你起來罷。”

  王皇後目光從霍長嬰染血的手掌上滑過,見長嬰依舊跪地不起,她歎了口氣,眉宇間盡是疲憊:“本宮也是沒辦法,”她抬手揉著額角,“這偌大的紫辰宮,隔斷了許多本宮從前擁有的東西。”

  “你看太子,便是如此,”她坐在榻邊,目光心疼而痛心,“身處這個位子,從出生就不安生。”

  也不在乎沉默著的霍長嬰,王皇後絮絮地說著太子從小到大的種種,如同慈母般呢喃。

  垂著頭的霍長嬰卻是將王皇後的話聽在了耳朵裏,眼前似乎浮現出小太子在宮廷中努力生存,努力讀書習武,用力做著父皇母後眼中合格太子的日子。

  不知過了多久,聽言過來將他攙了起來。

  他才發現,王皇後已經看著他出神許久,霍長嬰心下一驚,張口欲言,王皇後忽的擺擺手,別開視線,打斷他道:“說罷,太子究竟著了什麽道?”

  霍長嬰知道不能隱瞞,便如實道:“是妖蠱。”

  “妖蠱?”王皇後蹙眉,尖細的護甲點在榻簷上,“莫非,與南境苗疆有關?”

  霍長嬰搖頭,拱手道:“非也,苗疆蠱毒用的是毒蟲,而妖蠱,”他頓了下,抬頭看向王皇後:“用的則是,妖。”

  空氣一時凝滯,殿內落針可聞。

  王皇後眉頭蹙起,半晌才開口,“世間當真……有妖?”

  如今這種俎上魚肉的感覺是再不好受,霍長嬰隻能硬著頭皮道:“誠然,有妖。”

  “那太子的病?”

  霍長嬰將頭低的更加低了,“母蠱未除,太子體內的子蠱暫時被壓製,性命尚且無憂,但亦不可拖延,唯有找到並殺死母蠱,才能根治。”

  “如何可以肯定?”

  霍長嬰抿了抿唇,道:“不瞞娘娘這種妖蠱,小,小女子也中過。”

  王皇後手一抖,端著的茶水灑了出來,片刻才穩定住情緒,問道:“為何?”

  “不知原因,但破解之法,確然如此。”但年,他跟隨師父從永安一路到安西,病情時好時壞,最後究竟如何好的,他也不知。

  隻知道那段時間,他時常受著靈魂仿佛被撕扯開的痛苦,直到有天,師父回來,手中捉妖袋子裏掙紮著一隻妖物,師父說那是母蠱,他的病才逐漸好了起來。

  隻是落下了時常發作的寒症。

  王皇後看向他,“是何人要害我兒啊?”她聲音動容,似乎帶上了些哽咽,雙手顫抖,指甲陷入掌心中,像是在極力克製著情緒。

  一側垂眸不語的聽言聞言,眉頭卻是一跳,不著痕跡地看了霍長嬰一眼。

  霍長嬰蹙眉正欲搖頭,忽然想起嘉顏臨走時,給他那根銀針上的黑氣,兩者之間似乎有相似之處,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猜測。

  王皇後見霍長嬰沉默,還想說什麽,就聽見內侍尖細的聲音傳來,

  “陛下駕到——”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蕭鐸:說好的戲竟然沒出場,怕不是傻子作者寫超了,把我擠沒了吧

  —————————————心虛,心虛————————————

  第71章 妖蠱(二)

  內侍尖細的聲音傳來, 王皇後神色一滯,眉心微蹙,而後又收斂神色, 飛快地看了聽言一眼, 聽言會意。

  霍長嬰跟著王皇後出殿, 卻被聽言攔下, 聽言指了指他滴著血的手掌,遞給了他一條帕子, 又指了指殿外,搖了搖頭。

  霍長嬰起先不解,而後又忽然想起宮中不能見血的規矩,便老實接過帕子,綁住掌心, 有將那手掌藏在寬袍大袖下,才跟著聽言出了殿門。

  聖駕駕臨東宮, 宮中眾人恭敬迎駕。

  不多時,皇帝在眾人的簇擁下出現在東宮,他腳步急促,緊皺的眉宇間似帶著愁色, 顯然是知道了太子病情加劇的消息而匆忙趕來的。

  “太子怎樣了?”

  皇帝扶起行禮的王皇後, 急急問道:“朕聽到消息就往這兒趕,乾兒如何了?”

  王皇後垂斂眼眸,眼神從皇帝緊握著自己手腕的手上閃過,道:“病情暫且穩住了, ”

  皇帝抓著王皇後的手才漸漸鬆開, “朕去看看乾兒。”說著放開握著王皇後的手,抬步便朝屋內走去, 在路過霍長嬰時,皇帝腳步微頓,而後不帶絲毫停留便朝著內室走去。

  霍長嬰凝神靜氣,隻低頭凝視著腳下的青石板磚,直到熟悉的袍角出現在他眼前時。

  “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