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有妖氣[重生] 第56節
作者:
秋白鴿 更新:2020-07-08 01:22 字數:4367
霍長嬰眼睛微眯,袖底交叉的雙手指尖飛快夾上一道符紙。
而那廂,聶貴妃身後跟著的宮人端著大大小小的托盤,看樣子是往禦書房的位置去,而最後那個小內侍卻正端著滾燙的湯鍋,鍋底可見燒紅木炭。
霍長嬰便瞧著那小內侍原本穩穩端著的湯鍋,在路過他這兒時,忽的膝蓋一軟,滾燙的熱油就要向他潑過來!
而如此同時,身後深潭中,那咕嚕嚕的水聲也越來越大,幽深水潭下的東西,眼見便要衝了上來!
電光火石間,霍長嬰腳下步子微動,腰身猛然向側後折去,靈巧避開那瓷盆裏的滾油,但仍有零星幾點熱油濺到了他的衣擺之上。
繼而不顧慌亂的宮人,霍長嬰腳步交替,迅速轉身,避開所有人,將明黃符紙逐漸向池底打去。
那一道黃符隻在空氣留下一道剪影,便迅速向著水下將要冒頭的妖物壓去,妖物被壓製不出,如同魚尾的般在水麵怕擊出巨大水花。
繼而掙紮的妖物,便隻在霍長嬰瞳孔中留下一道鎖鏈狀光亮包圍的剪影,便被生生拖回深不見底的水底。
最終隨著一聲細微的呼痛聲,水麵湧上一串細小的泡泡,便再次歸於平靜。
微風吹過水麵,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霍長嬰擰著自己被濺濕水的衣角,便似是不經意地朝聶貴妃那看去,隻見宮婢們手忙腳亂地收拾著散落一地的碎瓷片,誠惶誠恐,皆不敢抬頭。
聶貴妃麵上雖仍維持著平靜,但眼中滿是怒氣,她細長的眼睛微眯,揮手一掌甩在的之前端著湯鍋的那個小內侍臉上,狠狠罵道:
“廢物!竟連碗都端著不住?!”
她口中說著狠毒的話,霍長嬰卻注意到了,她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著自己,他雖不能確定聶貴妃為何能驅使這池子裏的妖物,但他能肯定的是,聶貴妃並非隻是想借他而誣陷太子,更像是衝他而來。
那麽,她知道什麽?
是他的偽裝被人識破,還是他霍家幸存者的身份?
一瞬間,霍長嬰腦海中閃過許多,從起初的淨元大師,到劉遇,盧靖遠,聶貴妃,甚至師父……他們看似毫無牽扯,但似乎又被一條無形的絲線串聯起來。
念及此,霍長嬰心裏漸漸警惕起來。
聶貴妃嘴唇顫抖,維持著麵上掛不住的笑意,正欲開口,便聽見身後一道聲音響起,
“聶貴妃,”
聲音柔和而溫婉,帶著幾分笑意,但威儀卻不容小覷,正是王皇後。
王皇後雖貴為皇後,但因其母家乃是書香門第,常日裏穿著素雅,麵上不施粉黛,可以清晰看出眼角的皺紋。
相比聶貴妃的極盡奢華,王皇後身邊更有一種母儀天下的溫柔雍容氣度,讓人不由便覺安心。
王皇後身邊宮人不多,便有一個宮女低眉順眼,霍長嬰眯了眯眼,卻發現那人正是自己今日的引路宮女,不知何時悄悄從混亂中離開,去含光殿請了王皇後。
而王皇後,竟也願意為他這樣一個長風將軍身邊,眾人眼中堪比歌姬的人,紆尊降貴,親自前來解圍?
宮廷之事,哪是簡單便能想清楚,霍長嬰便也不再多想,心說,大不了他便直接捏了隱身咒逃出生天。
王皇後看向略顯狼狽的霍長嬰,慈祥一笑道:“常姑娘是本宮來的貴客,聶貴妃難道還要駁本宮的麵子麽?”
此話一出,原本跪著的宮人此時更是抖若篩糠。
聶貴妃強自笑笑,隻是行禮道了聲不敢,便帶人走了,臨走時盯向霍長嬰,眼神複雜不明,唯一能看出的,便是惡意。
霍長嬰在心裏緩緩搖頭歎息一聲,慢慢撫平自己的衣擺,心說這宮裏的女人啊,常日裏勾心鬥角,可怕,也可憐。
王皇後慈愛的聲音又在此時響起,“常姑娘體弱,冬日寒涼,不若去含光殿換了幹淨衣裳。”
正擰衣角的霍長嬰動作一僵。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蕭鐸(微笑):嬰嬰,聽說你想我?
長嬰(忽然臉紅)
————許久後————
霍長嬰揉著酸疼的腰,艱難地抽出一道符紙貼上還要耕耘的將軍的腦門兒:退散吧……( _ _)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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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小魚幽幽入水小天使的營養液,麽麽啾!
第59章 迷霧
王皇後說著話時, 麵上全是長輩對小輩的關切,慈愛沉靜,讓霍長嬰挑不出異樣來。
北風吹過, 冰涼的衣服貼在身上, 冷得霍長嬰一個哆嗦, 他想他八成是和這池子八字不合, 便也不好拒絕,隻得應是。
紫宸宮, 含光殿。
今上母後早已薨逝多年,是以,王皇後便是這大殷王朝最最貴得女人,而這象征著尊貴身份得含光殿,卻未見多奢華。
如同王皇後, 沉靜而雍容。
內室,霍長嬰正在心裏犯愁, 麵上卻依舊要維持應有的鎮定,可等到服侍他換衣服的宮女正欲近身之時,霍長嬰仍是免不了向後退了兩步。
王皇後派來服侍他更衣的,便是之前口不能言的那位引路宮女。
麵對霍長嬰的異樣, 引路宮女不疑有他, 也跟著上前一步,伸手便要解霍長嬰的衣帶。
霍長嬰忙側身避開,強自笑笑同那宮女道:“不必勞煩姐姐了,我常日裏不喜人近身伺候, 便請姐姐出去, 讓我自個兒換了便是。”
聞言,那宮女麵上似乎也並沒有過多的表情, 隻是恭敬行了一禮,便低著頭退了出去,還體貼地為霍長嬰關上了房門。
見人離開,霍長嬰鬆了口氣,仔細打量了這屋子,發現並沒有暗格窺視,便忙換了外裳,內裏的衣服雖也被浸濕,但他恐怕出岔子。
換完衣服,屋外後著的宮女便引領著他去了前廳,王皇後早已候在那裏。
黃金獸頭口中緩緩吐出龍涎香,小幾上,小火爐溫熱得冬日裏的井水,咕嘟嘟冒著熱氣,水汽和著香氣在空氣中,嫋娜交纏。
霍長嬰這才發現,這位宮女五官清淡,幾乎讓人記不住相貌,恭順的樣子有像是能悄無聲息隱蔽在任何一個角落裏不被人發現。
他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但直覺這位宮女並不簡單。
王皇後見他眼睛似有疑惑,便笑了笑道:“今日多虧了聽言,否則不知聶貴妃又要做些什麽出格的事。”
聽言,想必便是這位宮女的名字,口不能言,便隻能聽言。
霍長嬰聽王皇後說“又”字,便知她知曉宮宴那日,想汙蔑他和太子便也是聶貴妃,但他不想與這宮中之事有過多的牽扯,便隻是笑讚了聲好手藝,便也在不說其他。
聽言跪在小幾邊,低眉順眼,為兩人斟茶,王皇後接過茶盞慢慢抿了口,才緩緩開口道:“常姑娘不必緊張,晉國公與王家乃是舊交,他頂下來的媳婦,本宮是不會為難的。”
說著,她頓了頓道:“當年本宮與陛下在民間之時,也是老國公幾次相救,才得如今的安穩。”
霍長嬰隻是沉默喝著茶,不去與王皇後對視,也不多話。
“你這孩子,”王皇後微微笑道,“真是同蕭鐸那孩子有幾分相似啊,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還真是……”
她說著不知想到了什麽,笑著搖頭搖頭,也沒再繼續,而是轉言道:“其實,今日本宮傳喚你進宮,是為了承嘉。”
王皇後說著歎了口氣,眉宇間的愁色仿佛讓她又蒼老了幾分,“如今大殷人人篤信本宮佛慈悲,道家式微,可有些事兒,卻並非一家獨大能解決的了?”
她說著轉頭看向霍長嬰:“你說是也不是?”
霍長嬰不知曉其意,便隻低頭沉默,王皇後沒得到回應,卻也不惱,繼續說道:“三年前,太子就不知怎得患上了怪病,身體一天天虛弱下去,如今承嘉她也……”
她說這話時,眼睛看著角落裏的獸頭香爐,如同在出神般,“承嘉夜夜誰不安穩,精神也萎靡了下去。”
“娘娘該去聘請良醫。”
王皇後,看了他一眼道:“宮中每逢元月月圓夜,就會有怪事發生,承嘉公主怕是受了這宮中怪事的驚擾,民間都說,國公府家媳婦的平安符很是靈驗,本宮,”
她頓了下,像下定決心般:“本宮也像為承嘉求個平安。”
霍長嬰本不想答話,但見王皇後這般模樣,像極了為子女操心的母親。
“內宮事務繁雜,並非所有人都相信玄道之說,”他說這話時,低著頭表現出幾位恭順,掩飾自己的情緒,“若贈符紙,恐他日娘娘落人口實,犯了宮中大禁,”
宮廷之中,最為忌憚的便是巫蠱之術,王皇後並非不知,隻是長嬰觀她神色,想必也的確為自己的子女憂心。
聽聞承嘉公主聰明伶俐是帝後的掌上明珠,今上更是將其疼進了骨子裏,而公主在這樣的榮寵下,卻也沒養成刁蠻跋扈的性格,十二三歲出落的亭亭玉立,乖巧聰穎。
前世,他也曾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那小公主是個不受寵的嬪妃所出,寄養在他母後膝下,白綿綿的如同糯米團子,隻可惜小時候突生天花,最終沒熬過去。
念及此,霍長嬰心頭一軟,原本要拒絕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若皇後娘娘不棄,我,民女這裏有道方子,是高人所贈,”
“幼年時民女常被噩夢折磨,夜不能寐,便用這方子做了香囊,懸於床頭,便可辟邪安神,娘娘可以差人配了這方子,給公主試試。”
王皇後放下茶盞,卻是問道:“你小時候常做噩夢麽?”
霍長嬰心裏暗道聲不妙,不該說這般多,聽王皇後說話,便也隻是點頭應是,他那時跟隨師父到了安西,夜夜驚醒,分不清是前世還是今生,無數殘酷而血腥的畫麵在腦海中翻騰,百般折磨。
王皇後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什麽,終也沒開口,隻叫人拿了筆墨紙硯來,伺候霍長嬰寫了方子,便命人送他出宮。
霍長嬰心中雖然疑惑,王皇後今兒這一趟,卻也隻是要了個方子,但也跟著宮女向殿外走去。
臨走時,霍長嬰忽然察覺一道異樣的氣息幽幽而來,尋眼望去,卻見偏殿的紗窗後,重重帳幔掩映著一個瓶子,離得遠,看不清明,隻覺像是青銅瓶,隻是那造型奇特,他從未見過,隱約像是個兩條糾纏繞尾巴的魚?
“常姑娘。”宮女喚了聲,打斷霍長嬰的思緒,他忙收回視線,跟著宮女亦步亦趨地宮外走去。
天色擦黑,宮中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霍長嬰正在想著今日種種,總覺得哪裏都透露著怪異,卻忽然察覺好似有一道視線在看著他。
他猝然回頭,卻發現空無一人,隻有遠處的隱秘在太液池上的蓬萊島,在晚間逐漸升騰起的霧氣中若隱若現,縹緲不清,卻並沒有海上仙山的味道,反而透著幾分曖昧不清的詭異。
霍長嬰眉頭微蹙,這宮廷中的秘密到底有多少?
“那是蓬萊島,”
身邊的宮女並不是聽言,而換了個模樣活潑的,小姑娘低低同長嬰道:“元月月圓夜快到了,蓬萊島是不讓人上的。”
不等長嬰追問,小宮女便道:“這宮裏的怪事兒多了,就這件最邪門,聽宮裏的老人說,”她壓低聲音,湊近霍長嬰神秘道:“但凡在那天上島的人,第二天都不見了,等過了幾年又能在冷宮的枯井裏發現,全都已經成了枯骨。”
小宮女年紀輕雖愛聽獵奇的事兒,但膽子小,一陣風吹來,她打了個哆嗦,便不再多言,引著霍長嬰一路向宮外走去。
霍長嬰回頭向那蓬萊島看了眼,那種被人注視著的感覺卻不在了,便跟著小宮女一路出宮。
而含光殿裏,等霍長嬰走後,王皇後正站在廊下,仰頭看著含光殿的一方天空,聽言走到王皇後身後,將一件披風為王皇後披上。
“如何?”王皇後的聲音冷淡。
聽言聞言上前一步,從袖中摸出來個荷包來。
王皇後接過看了眼裏麵的細白小瓷瓶,眸光閃了閃,又問道:“看清楚了麽?”冷淡的語氣中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