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有妖氣[重生] 第9節
作者:秋白鴿      更新:2020-07-08 01:22      字數:3639
  青瓷茶盞崩碎開來,滾燙的茶水飛濺。

  侍候的侍女嚇得一個激靈,顧不上被燙傷的手背嚇得撲通跪地。

  書房裏,哆嗦的下人跪了一地,噤若寒蟬。

  啪——

  盧靖遠看完手中信件,氣得拍在桌子上,顫抖著手撫上因氣急而抽痛的心口,喘息片刻,抬手揉著額頭,滿是皺紋的麵上因咬牙切齒的怒氣仿佛又蒼老幾歲。

  蕭鐸這個小兒!竟然這般命硬!

  盧靖遠看了眼刺殺失敗讓蕭鐸逃脫的奏報,心髒又是一陣抽痛,沒能死在高句麗叛亂中,沒能死在三番四次的刺殺中,甚至連當年霍家的……

  念及此,盧靖遠怒氣升騰的眸中疲憊一閃而過。

  半晌,鼻中哼了聲,劉遇那個老狐狸,當真是哪頭都不得罪,趁火打劫,獨占了霍家的宅子好向上頭領功。

  沒有將上頭要的東西拿到,也沒有除掉礙事的蕭鐸,盧靖遠不由又是一陣煩躁,揮手趕走了礙眼的侍女。

  提筆將事情告知上頭,他們隻能等到舉辦法式那日再做打算。

  “老爺,”

  管家在門外詢問道:“後院的秋姨娘又吵起來了,直鬧著要跳湖,老爺您看……”

  盧靖遠聽聞又是一陣頭疼,不耐煩大喝道:“她要跳就讓她去跳!吩咐下人準備好棺材!”

  管家有些為難地離開,盧靖遠扔了筆,歎息聲,如今他已年過半百,之所以還霸著這個累人的位子,亦是因為自己唯一的兒子不爭氣,鬥雞遛狗,一身紈絝脾性,而後院的眾多妻妾這些年竟一無所出。

  秋姨娘估計是被前天晚上驟然出現在榻上,鮮血淋漓的首級嚇怕了。

  這些天總是叫囂著有惡鬼索命,好好的京畿守衛府,雞飛狗跳,沒個消停。

  毛筆“哢擦”一聲被折斷,盧靖遠咬牙切齒:“好你個蕭鐸!”

  而讓盧靖遠咬牙切齒的蕭鐸蕭將軍,正暗搓搓地為自己定了個“媳婦”。

  崇仁坊,晉國公府,後院。

  跪在地上的趙程,覺得今早是他有生以來最悲慘的一個早晨,本以為自家冷麵將軍聞言定會怒不可遏,結果……將軍旁若無人地對美人各種獻殷勤,看得他一陣眼疼。

  難不成,真有英雄難過美人關這一說?

  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認真思考起,究竟是美人重要還是仕途重要這個深刻富有內涵的問題。

  還未及他思考出結果,就聽見將軍威嚴的聲音夾風帶雪般道:“常姑娘自此便住在國公府,今後會是我,我的妻子。”說這話時蕭鐸手指在桌下不自覺搓動兩下。

  霍長嬰聞言端著茶盞的手一頓,側頭似笑非笑地看一眼滿臉嚴肅的蕭鐸,“常姑娘”可真夠新鮮的。

  趙程一驚,剛到嘴邊的諫言被嚇了回去。

  “今日衝撞長……常姑娘,趙程你自去領罰。”

  蕭鐸看向滿臉愕然的趙程,忽想到什麽,又道:“去告訴陶老叫家中奴仆無論職責統統到後院聽訓。”

  待到趙程走後,霍長嬰放下茶盞看著蕭鐸,勾唇戲謔道:“你該不會,真想娶我吧?”

  蕭鐸聞言一怔,麵色沉靜,默然不語,石桌下手指卻又悄悄搓動幾下。

  盯著突然沉默的蕭鐸古怪看了眼,霍長嬰轉了轉手中茶盞哼笑道:“難怪蕭老爺子一把年紀了還要雲遊,我瞧啊,就是被你這木頭性子給憋的。”

  “明明小時候話還挺多,怎麽越大越悶,”自言自語般咕噥一句,口中清茶甘甜純淨,霍長嬰舒服地眯了眯眼。

  其實,在國公府起碼飲食用度都不錯,唔……還不用花他好不容易攢下的銀子。

  捉妖奔波,往往滿地打滾一身泥,冬日客棧熱水又貴得驚人,以至於他都沒多餘的錢置辦冬衣。

  “世子爺,”

  管家老陶呼呼啦啦來著國公府一眾人奴仆到了後院,喘口氣笑道:“總共一百二十八人都在這裏了。”

  蕭鐸點點頭,看向古怪盯著他的霍長嬰,忽然,笑了笑。

  霍長嬰怔愣,兒時的蕭鐸,就像前世母後養的那隻昂首挺胸卻容易炸毛的狸貓,另他感覺甚為有趣,似乎在兩百年前奇異地找到了一點熟悉感,令他不再惶恐。

  是以沒少捉弄蕭鐸,男孩情緒鮮活而真實的表露在臉上,而如今,多年征戰沙場的磨礪使得蕭鐸像極一柄未出鞘的利刃,冰冷,疏遠。

  此時一笑,如同冰封裂隙,春雪消融,簡單來說就是——好看極了!

  霍長嬰輕咳一聲,垂眸不語。

  那廂,蕭鐸沒有注意到霍長嬰的異樣,沉靜的目光銳利地掃視一圈眾人,確定人都到齊後,朗聲道:

  “常姑娘從此便是你們的主子,未來的主母。”

  蕭鐸冰冷威嚴的聲音清楚地響徹在國公府眾人耳中,若金石擲地。

  若隻是一個身份本不必如此,為何蕭鐸……

  霍長嬰蹙眉登時沉默。

  眾人走後,霍長嬰放下手中茶盞,手肘撐著石桌上半身微微前傾,看著眼前人輪廓硬朗的側臉低頭輕笑一聲。

  半晌輕飄飄道:“還記得,如今的皇上是緣何流落民間的麽?”

  蕭鐸聞言劍眉緊蹙,隨意扶著石桌上的手指驟然繃緊,筋骨突起,轉頭看向已縮骨扮作女子的霍長嬰。

  俊美清秀的麵容,此時帶著一種雌雄莫辯的魅色,淡粉的唇角輕輕翹起,長眉若山似黛,略鋒利的桃花眼角微揚起,顧盼間仿佛能勾人攝魄,懶散,卻冰冷。

  輕裘籠罩著單薄的身軀,不同女子的嬌柔身姿,少年蘊含勁道的筋骨柔韌卻不嬌弱。

  靠的近些,他似乎都能看見少年白皙皮膚上的細小絨毛,以及濃密睫毛下隱藏的……戲謔。

  心髒陡然漏跳一拍,蕭鐸下意識搓了搓手指。

  “如意。”

  輕飄飄兩個字帶著溫熱的呼吸噴在脖頸間,幾分戲謔幾分冰冷,卻驟然炸響在蕭鐸耳中。

  蕭鐸驚愕轉頭,唇瓣與抽身而退的霍長嬰的側臉險些擦過,心口仿佛被綿軟的刀子劃過,刺痛卻……旖旎。

  昭宗太子慕恒欽,曾經是最被看好的皇位繼承人,文才武功無一不好,唯獨他與庶弟如意感情甚篤,同寢共食,兩人感情好的相比兄弟更像——情人。

  元壽八年如意使巫蠱之術謀反,被昭宗鎮壓後刺死,逐出宗室,棄於亂葬崗,墳塋不立碑;太子木恒欽悲痛欲絕,上述奏請為如意遷墳立碑,上不準,晝夜悲泣,終與人合謀謀反弑君不得,昭宗廢黜之,流放嶺南。

  廢太子慕恒欽在流放嶺南路上病重不治身亡,身懷有孕的太子妃聶氏艱難度日,獨自將如今的皇上撫養長大。

  直至,文帝駕崩,皇位無人繼承才被丞相聶然接回,立為皇帝。

  “前人之路並非光明坦途,且今上生性多疑,”

  霍長嬰點到即止,哼笑聲:“即便將軍想要效仿,也需找到適合的人不是,”

  言罷,他坐直起身子,側瞥勾唇:“長嬰隻是提個醒兒,將軍莫怪。”

  寒風乍起,霍長嬰攏了攏身上玄色大氅,手中厚實溫暖的觸感忽令他心頭一滯,蹙眉斂了幾分譏諷的語氣:“晉國公一脈單傳,將軍還是不要任性的好。”

  蕭鐸蹙眉不語,緊繃的背脊仿佛有什麽將要爆發卻一直被生生克製,骨節分明的手指按在石桌上筋骨暴起,甚至微微顫抖。

  空氣一時凝滯。

  “將軍!”

  忽然一侍衛稟道,“宮中傳旨,令將軍速去宮內議事。”

  “備馬!”

  蕭鐸謔的起身,快步走出後院,仿佛落荒而逃般。

  寒風漸起,梅花簌簌飄落。

  北風吹過,蕭鐸坐著的石凳前,那方石桌角已化為齏粉,隨風飛散。

  霍長嬰抬手接住落花,盯著掌心中的紅梅看了半晌,忽的歎口氣,似是自嘲笑笑搖搖頭,翻手讓花瓣落回泥土上。

  正欲起身回房,瞥見吩咐完事情回來的老管家。

  霍長嬰忽的想到什麽,眸光一轉,客氣笑道:“陶叔,在下想同您打聽個事兒。”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蕭鐸是個有間歇理解障礙的冷麵將軍篇】

  長嬰:巴拉巴拉巴拉……所以龍陽很危險,入坑需謹慎

  蕭鐸:哦

  長嬰:巴拉巴拉巴拉……就算斷袖,也要找個身家清白,沒有案底的

  蕭鐸:唔

  長嬰:……所以你懂了?

  蕭鐸:嗯,你當我媳婦吧!

  長嬰:……-_-#

  第8章 啞謎

  管家老陶聽見霍長嬰叫他,忙放下手中活計。

  笑嗬嗬上前兩步問道:“姑娘盡管問,老陶我在國公府也有些年頭了,就沒見到世子爺對哪個這般上心過,除了從前霍家那個小……”話一出口,老管家忙噤聲,笑著哈哈兩聲,打了個馬虎眼。

  霍長嬰眉心一跳,眸光閃了閃,見老陶看過來隻但笑不語,像沒聽見老陶後半句話般。

  老陶見霍長嬰似乎沒聽見,有些心虛地笑笑道:“將軍吩咐說姑娘喜靜不愛讓人打攪,所以有什麽事情吩咐老奴便是。”

  霍長嬰客氣回了句,便笑問道:“方才見府中下人年輕女子甚少,多是上了年紀的仆婦或者小廝,將軍平日房中,沒人麽?”

  這話問的幾乎直白,卻顯然問到了管家老陶的愁心事。

  老人家歎氣道:“誰說不是,早年間府中還有些婢女,也曾經有媒人登門說親,可自從九年前發生了那件事兒後,”

  老人家正滿麵愁苦低頭歎氣,像被什麽卡住忽的噤聲,抬頭看眼滿臉不解的霍長嬰,想了想,還是小聲囑咐道:“常姑娘是外鄉人,不知道永安城裏的道道,有些事不能提,不能說,就算旁人說漏嘴,也權當沒聽見,”

  見到霍長嬰不解,老陶咬咬牙,湊近些壓低聲音悄聲道:“其中內情老奴也不完全知曉,但九年前禦史中丞霍家的事,一個字也不要提及。”

  霍長嬰眉心微蹙,手捂裏的手漸漸握緊,仿佛有什麽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但快的讓他捕捉不到,隻依稀在心頭生出些苦悶。

  側頭看眼滿臉擔憂的老管家,霍長嬰笑道:“多謝陶叔,小,小女子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