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作者:孤君      更新:2020-07-07 23:19      字數:5462
  “他好高啊是不是模特啊!”

  “哇好想去要電話!”

  “媽呀走過來了走過來了!”

  本來一開始隻有一兩個女生先注意到白昊,可她們討論時的動靜一點也不小,再加上話題人物正往這邊過來,一時幾乎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白昊身上。

  從白昊的角度,卻隻看到靳言被圍在一堆女生中間,還跟人聊得興致勃勃甚是開懷。

  “靳言。”白昊在幾步遠的地方停下,朝他抬起手,聲音低沉,“過來。”

  靳言噢了一聲,在一堆人屏息凝神的注視中起身跑到白昊身邊,隻是還來不及把手放上去,就聽身邊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哈嘍帥哥。”

  靳言扭頭,看到個頭發微微帶著點自然卷,左耳戴了顆藍色耳釘,長得還挺好看的男生——卻不是對著他說話,眼睛直直地盯著白昊。

  他手上拿著個白色的拍立得迷你相機,朝白昊遞過去一張照片,笑得有些勾人:“抱歉,未經你同意擅自拍了張照……照片送你了。”

  白昊牽住靳言,淡淡掃他一眼,沒往那照片上多看一下。隻是拒絕的話還沒出口,照片就被靳言接過拿在了手裏。

  他沒攔著,卻沒朝那男生多說一句話,徑直牽著人走。

  靳言在這方麵一向少根筋,被拖走時還掙紮著扭過身,朝那男生揮了揮手:“謝謝啦!”

  白昊訂的房間帶有獨立的庭院,庭院四周立著高高的圍牆,中間有一個小湯池,泡兩個人綽綽有餘。

  靳言原先也隻見過那種大家共用的湯池,沒見過這種房間裏的私人湯池,驚奇地觀察了半晌。等白昊跟服務員交代需要些什麽時,他才在室內小茶幾邊坐下,從衣服兜裏拿出剛剛那張照片。

  拍立得照出來的人像特別清晰,且色彩要濃重一些,照片裏的白昊側身站著,身材高挑,從側麵看越發顯出他眉骨和鼻梁的優越性來。他五官本來就很是端正英挺,讀書時附帶著照片交上去的各種資料,不知被人偷去多少。靳言連他高中時的學生卡都要當成寶貝偷偷藏起來,更不要說這麽一張照片了。

  隻是等他美滋滋地欣賞半天,一翻過來,才發現照片後寫了個名字:向軒。後麵還留了一串電話號碼。

  靳言那粗神經這才反應過來他家少爺被搭訕了。立時被氣個半死,一下跳起來,到處在房間裏找筆。

  等白昊回來時,見他盤腿坐在蒲團上,一手拿著筆,一手捧著照片,眉間都帶著股殺氣。

  “怎麽了?”白昊在他身邊坐下,湊過去問。

  靳言扭身避開,還是被白昊看到了沒塗完的那串數字。

  他心底暗笑,臉上故作認真道:“那男生還留了電話?要不然我還是道聲謝吧。”說著就拿出了手機。

  靳言扔了筆,把白昊撲倒在地上,雙手用力抱著他,臉埋在他胸口,卻也不說話。

  白昊抬手,捏不到他的臉,轉而捏了捏他的耳垂,笑得胸口都震動起來:“傻不傻。”

  靳言起身“惡狠狠”地瞪他一眼,找到滾落在桌角的筆,還是認認真真把那串號碼塗成了一個一個的小方塊。

  他們在房間裏休息了一會兒,白昊便帶著他四處逛了逛。山莊裏麵很大,還有許多休閑娛樂的玩處,不過靳言怕白昊累,都沒有久留。見時間要到六點了,拽著白昊去用餐。

  他在療養院陪著李書意這麽久,吃的東西都很營養健康,但時間長了,難免想念那些油鹽味重營養師絕對不讓吃的小吃。白昊跟他住在一起時平日也不許他吃,現在看他在餐廳裏,盯著那些油炸的東西可憐巴巴的樣子,便心軟了。

  靳言終於得償所願,抓著被炸得酥脆的雞腿,一口咬下去,幸福得要哭出來。

  白昊給他倒了果汁,又伸手抹掉他嘴邊上沾著的醬汁,好笑地看著他問:“今天是不是夢到吃雞腿了?”

  靳言腮幫子鼓鼓的,聞言皺眉想了想,把嘴裏的肉吞下去,才震驚道:“少爺你怎麽知道?”

  白昊不說話,臉上露出個拿他沒辦法的笑,把服務生端上來的菜都一一擺到他麵前。

  吃了飯出來,天色已徹底暗了下來,回房間的路上亮起許多小小的燈籠。兩人沿著鵝卵石小道慢慢走回房間,又休息了一會兒,白昊才讓靳言去洗漱泡溫泉。

  靳言從浴室出來時沒見著白昊,便依著他的話去了庭院。

  他走到湯池邊,脫了鞋,把浴袍掛在旁邊的小藤椅上,才踩進了湯池裏。一進去,池內熱水湧上來,靳言把身體埋進水中,整個人都舒服得喟歎一聲。

  池邊有一個青色的石墩,石墩裏探出來一個竹筒,活水從裏麵源源不斷地流進池內。靳言看了一會兒,伸手過去,捧了水澆在自己肩上,又澆在石墩上,竹筒上……白昊不在,他無聊得把所有能碰到的東西都澆了一遍。

  好在沒過多久白昊就出來了,手上還拿著個托盤,裏麵裝了一盤果脯,還有一小瓶梅子酒。

  白昊把托盤放在池邊,又招呼靳言過來,拿了個杏脯喂到他嘴裏,才脫了浴袍進了湯池。

  原先白昊還逗他,說反正沒其他人,兩個人都光著好了。看靳言漲紅著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才笑著把買好的泳褲拿出來。

  白昊平日裏一直保持健身,穿著衣服倒看不出來,這麽光裸著,才看出他寬肩窄腰,身上覆蓋一層漂亮的肌肉。被泳褲緊緊包裹著的位置,哪怕此時正安靜蟄伏著,也讓人心驚肉跳。隻是他臉上的表情明明是溫柔的,整個人卻像一頭富有侵略性的豹子,靠近靳言時周身都是危險的氣息。

  第101章

  靳言被逼到湯池角落了,也不敢有其他動作。

  白昊問:“果脯好吃嗎?”

  他把那果仁一直含在嘴裏抿外麵的糖霜,傻愣愣地看著白昊,點了點頭。

  白昊便側過頭去親他,勾纏著他的舌頭,吮他嘴裏的甜味,又把那小小的果肉咬進自己嘴裏。

  然後便慢悠悠地退開了,臉色正經得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

  靳言像隻被煮熟的蝦子,連脖頸間都是紅的,抬手抹了抹嘴角,結結巴巴地道:“少,少爺也不嫌髒。”

  白昊倚靠在池邊,倒了一杯梅子酒,挑了下眉,神情無辜地問:“靳言的口水我都吃了這麽多回了,為什麽要嫌髒?”

  靳言都不敢想象他能說出這種話來,把自己埋到水裏,連下巴都沉進去,羞恥得恨不得淹死算了。

  白昊低笑一聲,把他招來身邊,也不再逗他,認認真真和他說起話,問他在療養院過得如何。

  靳言立刻來了精神,說李書意,說他自己,說院內最近新來了個婆婆,人很慈祥和善,見著他總要給他塞些水果。又說佟醫師交了個漂亮優秀的女朋友,好多小護理都失了戀。他對著白昊,總有許多說不完的話,看到隻蟲子從眼前飛過去,都恨不得說給白昊聽。

  白昊認真聽著他的話,偶爾提幾個問題,間或因著他話裏內容輕笑幾聲,看他說得累了,就喂他吃幾顆果脯。

  梅子酒是沒什麽酒精度數的,但白昊本來就是個喝不了酒的,又泡在熱騰騰的溫泉湯池裏,血液流動得快,幾杯下去就有了醉意。

  他一隻手撐在池邊,手指抵在額角,歪著頭,懶懶散散地看著靳言,思緒卻漸漸跑遠了。

  其實最初把靳言撿回家時,沒有想讓他久留的。白昊自己都是無依無靠的浮萍,怎麽養他呢。隻是覺得他小,看著可憐,想至少等他手上的凍瘡全好了,再找著他能去的地方送出去。

  可是哪有這麽乖的小孩。

  在醫院小聲喊他哥哥,來家裏後聽保姆叫他少爺,便跟著改了口。從來不敢多碰一下屋子裏的東西,吃飯時也不會伸筷子夾菜,得了一個雞腿,寶貝的拿在手裏舍不得吃,躲到花園裏去偷偷高興。看到他受了傷,哭得比自己受傷還要厲害……

  時間一長,白昊就舍不得了。

  舍不得這份關心,舍不得這份陪伴,舍不得把他送走。才懇請白敬讓他把靳言留下來,當成了唯一的依靠和寄托。

  若不是成長過程中,三番四次被人挑釁欺辱,說他外婆是千人騎萬人操的妓女,他母親是一個跟男人出走的賤貨,他更是個肮髒得不配踏進白家門檻的妓女後代……若不是如此,他怎麽會迷了心智鑽了牛角尖,急於往上爬,急於得到權勢,連好壞也分不清看不透,走了一條最錯的路。

  白昊想著過去,忍不住抬手輕輕摩挲靳言的臉頰,低歎一句:“怎麽就不生氣呢。”像是在問自己,像是在問靳言,又更像是……在為誰鳴不平。

  他臉上其實沒什麽表情,仔細看的話,眼睛裏卻是痛苦的。

  這種痛苦一直沉甸甸壓在他心頭,一得了鬆動,幾乎就要從他眼睛裏傾瀉出來。

  怎麽就不生氣呢。

  被他害得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差點就回不來。被他害得受了重傷,廢了辛苦多年練出來的好身手。被他害得才不到二十二歲,就沒了前途未來。

  怎麽就,不生氣呢。

  明明該氣得殺了他才對,或者以牙還牙毀了他的人生,讓他苟延殘喘地活著,內疚悔恨一輩子才對。

  怎麽能做到,看著他的目光還和小時候一樣,是全心全意的依賴和信任,找不出一點點怨恨和防備呢。

  可又因為如此,白昊卻更加痛苦。因為靳言不恨,所以他一個人要背負雙重的愧疚。

  像小小的刀片懸在心口,不分白天或黑夜,時不時便割開一個淺淺的口子,不流血,也不易察覺。隻是時日長了,心髒上全是密布的刀口,沒有一處是好的。

  有多疼,隻有白昊自己知道。

  靳言開始還沒聽懂他少爺在說什麽,正想開口問,卻從對方那痛苦到幾乎要化為實質的目光裏,領悟到了他的意思。

  可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想說的話,早就已經說過千百遍了。所以隻是湊過去,把手覆在白昊手背上,又側著臉,在他掌心中蹭了蹭,輕聲道:“少爺,冬天好冷的。”

  冬天好冷的。

  沒有家的人,冬天就更冷了。

  天氣暖和的時候,在臭烘烘滿是蒼蠅嗡嗡聲的垃圾桶裏,還能找到吃的。哪怕食物上爬滿了蛆蟲,掰掉有蟲的地方,也總能填飽肚子。到了冬天,被雲層遮蔽的不僅有太陽,還有活著的希望。

  也不是沒有想過去工作的,可是他才十歲,誰要他呢。看到有招工的鋪子,一靠近,心好的,給他一兩個饅頭才趕人。更多的,罵罵咧咧把他趕出去。更甚者,嫌他髒,拿著拖把掃把,狠狠杵他幾下把他打出去。

  那個冬日,靳言連從垃圾桶裏翻到的女士連衣裙也套在身上。隻是哪怕蜷縮在紙殼下,風也從縫隙中鑽進來,攥著冰刀子割他身上的肉。

  他已經兩天沒找著吃的了,撐著最後一點力氣走出去,仍然一無所獲。倒在地上時,想著他媽走前最後做的那頓飯,不停咽口水。想著想著熱乎乎的眼淚落下來,滾過臉上皸裂開的口子,痛得他渾身打了個顫。

  如果沒有白昊,靳言的人生,早就終止在那個降下初雪的冬日裏,終止在那個白茫茫的小巷口。就這樣無聲無息從世上消失,連一個為他擔憂難過的人都沒有。

  冬天是很冷的,可是因為有白昊,靳言才又有了後來這麽多個冬天。

  隻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不是什麽煽情的,感激的回答。可是白昊聽懂了,所有靳言想說的,他都聽懂了。

  他伸手把靳言摟進懷裏,手一下一下輕撫他的背。溫熱的水中,赤裸裸的肌膚相貼,卻生不出半點旖旎心思,隻覺得暖,隻覺得鼻酸,隻想在靳言很冷的冬天裏,永遠抱著他。

  庭院裏的時間仿佛被定格了。相擁的人,圍牆內的灌木枝椏,都是靜的。透過落地窗映照進湯池的光影中,隻有竹筒裏的流水淙淙。

  情終101未修改車

  從湯池回到室內後,白昊先去浴室用清水衝了一道,便到床上等靳言。本來想等人出來再睡的,靠在床頭等了許久,也不知靳言在裏麵磨蹭什麽,始終不見出來。他今天開了這麽久的車,是有些累了,幾杯青梅酒下去,頭也有點昏,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隻是睡得迷迷糊糊間,總感覺胸口有些癢。白昊忍著困意睜開眼,看到自己浴抱大開,靳言跪在床上,伏下身低著頭,像小貓喝水那般,在他身上一點一點地舔。

  白昊忍不住輕笑出聲,手指搭在靳言後頸,輕輕捏了捏,眯著眼睛,聲音低婭地問:〃這是哪家的小色鬼,趁我睡著時非禮我。"

  靳言立刻窘迫起來,耳朵尖紅得要滴血,隻是遲疑了一秒,他又仿佛下定決心般,抬腿跨坐在了白昊小腹上。

  這一坐下去,白昊瞬間笑不出來了。靳言下麵光溜溜地貼著他--浴抱裏竟然什麽都沒穿。

  "你"白昊剛一出聲,靳言就抬手按在他肩上,神惕嚴肅道:”少爺,我們來做吧!"

  平常被他親一下都要臉紅的人,現在居然敢騎在他身上要”做"。白昊一時間哭笑不得,坐起來摟住他的腰,掐彗他的臉道:"不準胡鬧。"

  靳言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一下便散了沮喪地把臉埋進白昊頸間,甕聲甕氣地問:"少爺,其實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啊”他和白昊到現在,除了親吻,什麽都沒有幹過。白昊對他是好,可是好得太過規矩溫柔,一點也沒有男人那種,在床上渴望對方的迫不及待。

  所以靳言其實是隱隱不安的。這也不怪他,不管在後來的人生中得到了什麽彌補,小時候被拋棄過的人,大概這輩子都無法擺脫這種惶恐不安的自卑感。在靳言眼裏,不管是家世優越的宋思樂,還是圍繞在白昊身邊的其他愛慕者,哪怕是今天遇到的那個大學生向軒,都是比他好的。

  他怕如果不能滿足白昊,白昊找別人怎麽辦。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理準備,才敢這麽大膽主動。

  白昊臉上打趣他的神色淡了,也沒有因為被質疑惱怒,把靳言的臉輕輕抬起來,認真道:"靳言,我軎歡你,是隻要看著你就心滿意足的賽歡。不是要急著占有你,拿你來發泄欲望。而且......”他曲起手指,重重彈了一下靳言的額頭,沒好氣道,”兩個男人做,哪有這麽容易,我又沒有經驗,毫無準備在外麵隨便要了你,傷了你怎麽辦?"

  靳言聽了他的話怔了一下,等回味過來是什麽意思,腦子裏開始砰砰砰地放起煙花。他一邊揉著額頭,一邊忍不住確認:"少,少爺,你沒有經驗?”

  白昊一點也沒覺得這是什麽丟臉的事,坦坦蕩蕩的嗯了一聲。他這個人,從小就自視甚高,天性裏帶著幾分涼薄自私。他若想要,什麽人找不到,什麽經驗討不到。可是那些圍著他的人,仿佛把得到他當成某種可以炫耀的資本和勳章,那些癡纏情欲來得太容易,也太過廉價。太廉價的東西,他白昊便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