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作者:孤君      更新:2020-07-07 23:19      字數:6493
  李書意抬腳輕踢了他一下,露出嫌棄的表情:“有沒有點出息。”說著從衣櫃裏拿了換洗的衣服往洗手間走。

  靳言還在身後拖長聲音自暴自棄地喊:“沒有!我一點出息都沒有李叔!”李書意就關了門,把衣服扔到一邊,然後兩手撐在洗漱台上,閉上眼做了一個深呼吸。

  若是按白昊下午打來電話的時間判斷,沒有意外,他們早該下了飛機,行駛在南環段上,再過半個多小時到達這裏。時間上或許會有一點誤差,但並不會差得太多,又恰逢三個人的電話都不通,所以靳言這麽慌亂,也不是沒有緣由的。

  李書意看似鎮定自若,隻有他自己知道,從看到新聞起,他的心跳得有多快。就短短幾個電話的時間,衣服後背都濕透了,連手心裏也全是汗。現在放鬆下來後渾身都脫了力,若不是撐著冷冰冰的大理石台麵,恐怕連站也站不住。

  他罵靳言沒出息,話倒是說得輕鬆。

  那他自己呢。

  若真就有這麽倒黴,白敬他們就是順利到了機場,恰巧就碰上了剛才的事故……李書意抬起頭,問鏡子裏沒了掩飾後眼神中都是驚悸後怕的人:

  若白敬出了什麽事,你能好好活著嗎?

  第96章

  因為這場事故,機場高速嚴重擁堵,一時半會兒也通不了車,白昊到了後告訴靳言,時間太晚了,他們第二天再過來。

  雖然是虛驚一場,但靳言還是被嚇得不清,一夜都沒怎麽睡著,若不是被白昊警告過不準他去接,恨不得天一亮就戴上圍巾手套去療養院大門口蹲著。他本來是個貪吃的,早上連早餐也不想吃了,敷衍了事地喝了一杯豆漿,電視不看遊戲也不玩,就坐在窗前神情緊張地盯著樓下,活脫脫一個望夫石模樣。

  李書意難得沒有罵他,走到他專門放零食的櫃子前,一打開,額頭上的青筋都忍不住跳了下。

  他不吃零食,以前也沒在意,隻覺得這地方跟個黑洞似的,靳言隨時都能從裏麵掏出吃的來。他也知道,白昊走後寄給靳言的東西就沒斷過,可他真沒想到能有這麽壯觀,整整三層,擺得滿滿當當,跟超市貨架似的。就李書意眼皮子底下,光各種不同口味不同品牌的巧克力,就裝了一籃子。

  李書意耐著性子在裏麵翻了翻,翻出來一包什麽營養穀物餅幹,走過去丟到靳言懷裏,靳言臉色懨懨地道:“沒胃口。”

  李書意冷下臉:“沒胃口就扔了,反正不是我買的,花的又不是我的錢。”說著就伸手過去作勢要拿回來。

  靳言扭身避開他,急聲道:“我我我突然又有胃口了!”然後慌忙拆了包裝袋,拿起餅幹哢嚓哢嚓啃起來。李書意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怕他噎著,餅幹吃多了又口幹,拿了一盒鮮牛奶,插上吸管塞到他手上。

  “謝謝李叔。”靳言咬著吸管又把頭扭回去,目不轉睛地望著窗外,生怕錯過了一個人影。李書意簡直想把“不可救藥”四個字打出來貼在他頭上,怎麽就能蠢成這樣。又萬幸老天爺開了眼,讓腦子裏不知道哪根筋突然搭錯的白昊中途又正常了起來,要不然靳言這餘下的人生,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等到快十一點的時候,一直守在窗戶邊的人突然站了起來,抓過外套胡亂穿上,一句話也沒說就打開門衝了出去,李書意想讓他慢點跑都來不及。

  李書意起身走到窗邊,果然看到白昊正往這邊走,已經快到樓下的花園了。隻是他突然停了腳步,神情緊張地看著前方,沒幾秒,就見靳言跟個被點燃的禮花似的衝進了他懷裏,把人都撞退了幾步。

  白昊用力抱著他,不斷低頭跟他說些什麽,可抱著的人卻動也不動,隻把腦袋埋在他懷裏,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白昊露出個無奈的笑來,也不說話了,手輕拍著他的背,一個接一個的吻落在他頭頂。

  明明是這樣冷的天,眼前的畫麵卻莫名叫人心生暖意,甚至生出幾分羨慕來。好像旁觀的人也能體會到,那樣從來沒有被破壞,從來沒有經曆過失望受傷,仿佛第一次心動,第一次喜歡,要不顧一切衝向某個人的感情。

  李書意嘴角露出個淡淡的笑,眼神忍不住落到白昊身後搜尋了一番,沒有那個他熟悉的身影。心裏有一閃而過的失望,但那感情還來不及掀起波瀾,就被他忽略了過去。

  白昊很快把靳言牽了回來,聽李書意說他早上沒吃飯,立刻不知道該說是“訓”還是“哄”地說了靳言幾句,然後扒了他的短外套,找了件又長又厚的羽絨服套到他身上,要帶他去餐廳。他腳都邁出去了,又突然回身道:“李叔,舅舅還有事要處理,大概下午才能到。”然後才牽著靳言走了。

  李書意皺了皺眉。

  他其實不是很想在這個時候見到白敬,他太了解自己是什麽德性了。靳言因為昨晚的事會給白昊一個迫不及待的擁抱,他隻會劈頭蓋臉罵對方為什麽不好好在金海待著,連累他大晚上得到處打電話驚動了一大幫人。

  吳伯說他嘴上不饒人,他也承認,隻是這也不是一朝一夕間形成的毛病了。他從小就不知該怎樣好好表達親近喜歡這類柔和的情感,倒是冷漠偏激自私從江曼青那裏學了個淋漓盡致,所以對他爸說的最後一句話才會是:我再也不想聽到你的聲音。

  不知道怎麽又突然回憶起往事來。

  李書意神情漸冷,摸出手機找到李念的照片看了會兒,心想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在這個世界上,再養出另一個李書意來。

  下午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李書意以為是白敬他們。他許久沒有見過左銘遠,本打算見了人損他幾句的。

  一開門,看清了站在門外的人,李書意愣住,半晌才詫異道:“趙叔?”

  趙輝沒想到他問也不問一聲就開門了,略顯局促地解釋:“我,我過來看看你。”站在他身後的趙晴晴也探出腦袋來,好奇地打量李書意。

  李書意回了神,趕忙側身後退一步把人請進房間。等他倒了茶回頭,看趙輝還是拘束地站著,把茶遞過去,讓自己看起來也不要這樣緊繃:“趙叔您坐。”

  趙輝這才把手上提著的一口袋水果放下,雙手接了茶坐在沙發上。

  李書意又看了下一直緊緊跟在父親身邊的趙晴晴,打開靳言的零食櫃,挑了些糖果巧克力餅幹放到她麵前的茶幾上,半蹲下來看著她,放柔了聲音道:“你叫晴晴對不對?哥……”他怔了下,很快反應過來,重新笑著道,“叔叔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你自己選好不好?”

  趙晴晴是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就是有些怕生,對一年多前見過一次的李書意早就沒有印象了,隻覺得他說話的樣子親切溫柔,有些害羞地往趙輝背後縮了縮,又輕輕點了點頭。

  李書意站起身,臉上還帶著溫和笑意,看向趙輝問:“趙叔,你們怎麽過來了?”

  趙輝低著頭,小聲解釋起來。

  趙晴晴的外婆家就在龍潭市下麵一個叫屯普的鎮裏,前幾天老人不小心摔了一跤進了醫院,還以為要不好了,趙輝和妻子趕緊帶著女兒過來,怕趕不上老人最後一麵。萬幸經過搶救老人脫離了危險,現在情況也穩定了。趙晴晴還沒放寒假,趙輝要把她先送回學校,便趁著走前過來看看李書意。

  李書意聽完,意外道:“趙叔您,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趙輝不敢看他,眼神躲閃:“以前那位白先生來找我問你的消息時,給過我他的電話。這一年來,我聯係不上你,問他才知道,你生病了,手術後就一直沒醒。”他說完,大概也覺得現在才上門來表示關心的自己有些虛偽可恥,苦笑道,“我早就該來的。但是這麽多年,我是如何,如何對你的……我也沒有臉麵來看你。”

  他見李書意不出聲,更忐忑地握緊了茶杯:“我一直跟那位白先生聯係著,前段時間聽說你已經都好了。我還是,還是想親自來看一眼……我也就徹底放心了。”

  李書意一直沉默著聽他說話,再開口時,笑得卻很勉強了:“趙叔你說錯了……”他斂了笑,聲音沙啞,“是我沒有臉麵見你。”

  趙輝愣住,抬起頭來看他,許久卻說不出話來。

  這麽多年了,他從沒有好好看過李書意的樣子。記憶中明明還是個脾氣不太好,喜歡獨來獨往,但又極其聰明有主見的少年,還是那個在機場跟他們道別後,留下一個瘦削背影的少年,什麽時候就長成了一個比他還高,處事間進退有度的成熟男人了呢。

  他一點也不像李家人。不像他父親那樣憨厚木訥,也不像他姑姑那樣樂觀開朗。雖然他在麵對自己時已經努力收斂了,但趙輝還是能從他身上感受到某種氣息——是被世事淬煉之後,沾染過血腥的人才有的殺伐決斷。

  當初他們一個好好的家庭分崩離析,麵對突如其來的打擊,他被嚇得屁滾尿流,把所有責任罪過都拋出去,安慰自己隻是個微不足道無權無勢的普通人,心安理得當了逃兵認了命。徒留一個不到二十歲的李書意,背著三條人命,去對抗一個能把他碾碎的龐然大物。

  所以後來趙輝才不願見他。他隻要一看到這樣的李書意,就會忍不住想,他後來都經曆過什麽,才從一個任性稚嫩的少年變成了一把刺人的利刃。而同一時間的自己,有了新的愛人,新的家庭,過著安穩幸福的日子。隻有在午夜夢回時,才會想起在金海城,還有一個孤孤單單的李書意。

  趙輝眼睛紅了,越想越是愧疚難受。可該說的話,一年多以前已經對李書意說過了,若是時時刻刻把歉疚掛在嘴上,倒像隻是為了安慰自己求的心安。

  趙輝喝了一口茶,借著茶杯上的蒸騰熱氣眨掉眼角的濕意,平複心情後,放下茶杯站起來道:“我以前還跟文英說,她和大哥太慣著你了,對你不好。”他笑了笑,“結果把她惹生氣了,跟我說,‘我家書意哪裏都好,以後比誰都能幹,比誰都有出息’。”

  文英……李文英。

  李書意有多久,都沒有再聽到別人提起過這個名字了,一下便愣在原地。

  “看來還是你姑姑最了解你。”趙輝握了下手,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拍了拍李書意的手臂,臉上是一般家庭裏長輩看著後輩長大後欣慰的樣子。

  他把趙晴晴牽起來:“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和晴晴也還要去車站。”

  李書意像是才找回了神智,有些著急地去拿外套:“我送,我送你們。”

  趙輝已經走到門口了,外麵冷,怕李書意追出來著涼,急匆匆開了門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來的時候,還是那位白先生送我們來的,不好麻煩你們了。”他大概以為白敬和李書意關係很好,接受了人家的好意,就等同是接受李書意的了。

  誰知等他拉開了門,就看到長廊上站了兩個人,白敬和左銘遠。

  左銘遠等人等得百無聊賴,一看到趙輝便露出個親切的笑來:“趙先生,車在樓下,我送你們去車站。”

  趙輝怎麽好意思麻煩人家兩次,可左銘遠最是個會看人下菜碟的,又是地方偏僻不好找車又是天氣冷了小孩不經凍,趙輝猶豫間,跟著走到門邊的李書意接了話:“趙叔,你讓他送你吧。這麽遠我也不放心。”

  他一出聲,一直在旁邊看著他們拉扯的白敬一下就抬起頭來,目光落在他身上……便移不開了。

  他今天穿了件白襯衣,衣擺塞進筆直的西裝褲裏,勾勒出一條細窄的腰線。以前坐在輪椅上,他隻能仰頭看人,覺得費勁也不喜歡低人一等,通常臉上就沒什麽表情,也懶得跟人交流。現在他好了,不再穿著病服,也不比白敬矮多少,說話時的樣子……是以前那個李書意了。

  白敬雖已在照片上見過,可親自看到他這樣站在自己麵前,幾乎都能聽到胸腔裏劇烈跳動的心跳聲。

  趙輝架不住左銘遠的熱情,隻得跟著人走,慌慌張張走出去幾步,還是趙晴晴拉了拉他的手說了什麽,他才停了下來。

  李書意還站在門邊注視著他們,以為有什麽事,正要過去問,就見趙晴晴又跑了回來站到他身前,打開身側那個兔子模樣的小挎包,從裏麵摸出一個東西,有些不好意思地雙手遞給他。

  李書意彎腰接過,正想問她是什麽,就見她抬起頭,睜著圓圓的眼睛,嘴角抿出一個小小的酒窩,聲音清亮悅耳:“哥哥再見!”然後便扭頭跑開,兩個羊角辮甩出一個可愛的弧度,還能看到腦袋後的草莓發夾。

  李書意為了跟她說話帶出來的笑意僵在臉上,手也不自覺抖了下,腦袋裏跟斷線似的一片空白,連什麽時候被白敬帶回房間的都不知道。

  等他穩住心神拆開手上的信封,裏麵露出一張賀卡來。大概是快到聖誕節了,賀卡封麵是一個笑得眯起眼睛的聖誕老人,正趕著馴鹿飛在夜空中,身邊還坐了一堆穿著聖誕服的小動物,都一樣笑得眯起眼睛,抱著禮物歡呼。

  李書意小心打開賀卡,裏麵用五顏六色的水彩筆寫了一句話,字體略顯稚嫩:祝李書意哥哥早日康複。結尾留了“趙晴晴”三個字,還在旁邊畫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李書意怔住,呆呆地拿著賀卡,一個字一個字,一遍一遍地讀上麵的話,讀到視線模糊看不清字了,嘴裏也還在默念“李書意哥哥”。

  從那個灰蒙蒙的下午,他慌慌張張撞開家門,找遍了所有房間,也隻看到兩個冷冰冰的骨灰盒後,有一部分李書意就被永遠禁錮在了那裏。被禁錮在逼仄的角落中,終日懺悔自責,痛不欲生。一直到今天,等來趙晴晴的這聲哥哥,仿佛是另一個女孩,一個有他姑姑的眼睛和笑顏的女孩,也通過趙晴晴的聲音喚他,然後告訴他:哥哥,你該出去了。

  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像被針刺著,連呼吸間都隱隱作痛。李書意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他懵懵懂懂抬頭,世界都被浸泡在一圈晃蕩的淚水中,隻能看到一個囫圇的人影。

  在眼淚徹底落下來之前,有人用掌心扣住了他的後腦勺,然後,他就被按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裏。

  抱他的人穿著呢子大衣,大概是在外麵站久了,衣服上還帶著一點冰冷潮氣,他的聲音同樣冷淡得沒有什麽情緒,隻說了一句話。

  “李書意,你沒有錯。”

  這個人看到他的眼淚,沒有驚訝,沒有輕視,隻把他的頭按進懷裏,就像第一次見到他的淚水時做的那樣。他知道自己此時此刻不需要疼惜和安慰,所以就如同那時一樣幫他擋住淚水,給與安靜的陪伴。

  以前那句“李書意,再忍忍”,幾乎是他報仇時活下去的所有支撐。現在,這個人看到了一直困住他的心結,所以又告訴他:李書意,你沒有錯。

  李書意雙手用力攥緊白敬的衣服,眼淚幾乎是完全無法控製地往外溢出。

  他耳邊響起了很多聲音。

  靳言說,我們都理解你。傅瑩說,隻要你好好活下去。吳老管家說,萬望你一定好好珍重自己。

  ……最後是白敬告訴他,你沒有錯。

  過去的那些傷口,被江曼青留下的傷口,被他自己留下的傷口,所有鑽了牛角尖的痛苦悔恨和自我折磨……終於開始愈合,終於等來解脫。

  李書意活到現在,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輕鬆和如釋重負。

  銬在他身上最後的枷鎖也落下。

  他終於,終於可以往前走了。

  第97章

  李書意從白敬懷裏退開時,還能看到對方靠近左肩那塊被眼淚浸透的一塊深色水漬印,可他也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心裏連半分羞恥也沒有了。

  還羞恥什麽呢,他長大後,落淚的次數屈指可數,可幾乎每一次都能被白敬撞上。更何況自己更難堪狼狽的樣子對方也不是沒見過,現在還要再演什麽惱羞成怒的戲碼,未免也太過矯情了。

  他先在原地站了下,把賀卡原樣裝回信封,然後才走到書架邊抽出來一本書來,把信封小心地夾進書中。他做這些時,也不理白敬,既不招呼人家坐,也沒給人家倒杯茶,就把人晾在那裏。

  等他把書放好了,才慢悠悠地抬起頭,看著白敬問:“把趙叔接過來,就是你從金海到這裏要做的事?”

  他說話時的神情語氣很是冷淡,可因為剛剛才哭過一通,眼尾都還帶著一抹紅,又因著皮膚白,本是淺淡的紅被襯出一股招人的明豔來,眼底還有一層沒褪幹淨的水光,把他身上的淩厲氣勢也弱化了許多。

  白敬在他專注做事時,眼神幾乎是赤裸裸地落在他身上,等他這樣抬起頭來,倒不敢看了,稍稍錯開李書意的目光,答了一聲“是”。

  李書意嗤笑一聲,問:“這是什麽不得不需要你出麵的大事?我現在再無能,也不至於連輛車也叫不到。”他說著,聲音裏透出不悅,“還有趙叔一直跟你聯係,你也不告訴我?”

  白敬知道李書意這是開始算賬了。這個人一向厭惡別人幹涉他的私事,尤其涉及過去的事,幾乎是他的雷區,一碰就炸。

  他不願李書意誤會自己利用趙輝,開口道:“是他不讓我告訴你。”又停頓一下,煩躁地皺起眉,“我知道自己沒權利替你做決定,但我也不想他直接跟你聯係……你以前每次從林城回來,都會消沉很久。”

  至於大老遠從金海飛過來就為了去一個偏僻小鎮把趙輝接過來的事,白敬不想解釋了。解釋什麽呢,說李書意,我為了能有這樣一個光明正大來見你的理由,等了三個多月了?說再不來看你一眼,人都要憋瘋了?

  明明等了一年,好不容易等人醒了,卻不能陪在身邊,隻能通過靳言發過來的照片和醫生的報告,才能知曉對方在一點一點恢複,一點一點變好。沒辦法參與其中,沒辦法親眼見證。但這種憋屈難受跟李書意說了,大概也隻會引得他反感,畢竟對方本來就不願見他,是他自己要纏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