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作者:孤君      更新:2020-07-07 23:19      字數:6692
  男生鬆了一口氣,雙手合十向蘑菇頭拜了拜:“謝啦老同學!大恩大德沒齒難忘,等我追到瑤瑤一定請你吃豪華大餐!”

  ………

  靳言站在兩人身後,手裏還抓著一塊抹布,少男心劈裏啪啦碎了一地……等人都走了,他還皺著眉懨懨地趴在吧台上回不過神來。

  到了下午,他們一向神出鬼沒的老板居磊過來了。這人一到店,就把自己陷進吧台前的沙發裏,懶得跟沒骨頭似的,側臉上還帶了個清晰的巴掌印。

  小安瞥了一眼道:“渣渣磊又被人甩了吧。”

  程景被這個外號惹得不住笑,輕輕推了她一下,悄聲道:“你還想不想保住飯碗了?”

  小安朝天翻個白眼,聳了聳肩。

  靳言跟著探頭看了看,也不知道出於禮貌要不要去安慰一下他們這位老板。居磊是喬宇的朋友,人傻錢多的富二代,亂七八糟開了些店,也不怎麽上心。這店剛開的時候,喬宇知道靳言想出來工作,就把人拐到這裏來了。靳言雖然不懂咖啡也不會做蛋糕甜心,但店裏大小雜事都是他在處理,也算打理得井井有條有模有樣。

  居磊癱在沙發上,見沒人主動理他,就把最好“欺負”的靳言叫過來,憂鬱地開始第一百零八遍傾訴自己的心事:“言言,你說,人怎麽就不能同時喜歡兩個人了?法律規定了嗎?犯法了嗎?我愛吃蘋果也愛吃梨,也沒見蘋果跳起來打我一耳光不準我吃梨對吧?”

  後麵的小安舉起水杯一副“讓開我要替天行道”的表情,程景在後麵抱著她差點被誤傷,靳言頭疼,正好手機響了,趕緊編了個借口溜之大吉。

  電話是白昊打來的,說他們今天事情沒辦完回不了金海,讓靳言不用等他。

  白昊不回來,白敬肯定也回不了,靳言心裏一動,掛了電話就迅速奔向了停車場。

  他在路上提前給許管家打了電話,到了目的地,人家已經在大門口等著他了。靳言停好車,有些迫切地問:“念念醒了嗎?”

  許管家笑道:“醒著呢。”

  他前兩天來時運氣不怎麽好,總是趕上李念剛睡著。這下聽說小孩醒著,笑得跟個傻子似的往屋內跑。

  進到客廳,雖然已經來過不少次了,但靳言還是有些不適應。

  以前這裏住著白敬和李書意兩個大男人,各處都冷冰冰的,談不上是個家的感覺。現在呢,整個客廳被布置得跟個兒童樂園似的,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靠近落地窗處立著一座充氣小城堡,裏麵擺滿毛絨絨的玩偶,繞是靳言這麽大的人了,都有點忍不住想往上撲。

  靳言收了目光,走近沙發上那團鼓起來的小被子,單膝跪在沙發墊上,俯下身輕聲喊:“念念~”

  李念躺在軟和的被子裏,小手正抓著奶嘴玩,聽到聲音,歪過頭來看靳言,認了幾秒,然後就開始笑。

  他還不到一歲,白軟得像個糯米團子,長睫毛大眼睛,鼻尖的弧度非常可愛,笑起來甜得像蜜糖。

  靳言捂胸口倒吸一口氣——他對天發誓,絕不是因為他李叔的關係,他才覺得李念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孩。他摸出手機,一邊逗李念一邊錄視頻,李念被他逗得笑個不停,兩隻小短腿蹬開被子,奶嘴都扔到沙發墊上。

  許叔讓人準備好點心水果,回來看到趴在沙發上撅著屁股做鬼臉的靳言,滿臉無奈。自從吳伯回老家後,他就從老宅到這邊來了,他自己的性格古板嚴厲,若換做是別人這麽舉止,他肯定是要阻止的。但對於靳言,白敬特意交代過,隨他高興就好。

  靳言倒也沒敢放肆多久,很快就抱起李念在沙發上坐好,對上許叔的視線,露出個頗為心虛的笑,掃視了一圈沒見另一個孩子,問及許叔,許叔答:“小少爺被接到老宅去了。”說來也是有趣,白正元跟白敬父子不和,平常白敬在時他端著麵子不看一眼,白敬出差他倒是經常讓人來把小孩抱回去。

  靳言點點頭,又伸手輕輕戳了戳李念的臉,指尖陷進綿軟的小肉臉中,觸感滑膩還充滿彈性。他在心裏悄悄嘀咕,他敢這麽戳李念,但是是絕對不敢戳另外那位小朋友的。

  在白家待了一個下午,等李念玩累睡著了,靳言也謝過許叔留他吃晚飯的好意,告辭離開了。

  他在外麵隨便找了些吃的填飽肚子,然後就把車開到魏家的醫院,下車後也不急著上去,就在周邊瞎轉悠。

  每次他來這裏,都會焦慮到有些神經質。漫無目的地瞎轉,強迫自己不胡思亂想,把注意力放在周圍那些擦肩而過的陌生人身上,才能稍稍緩解一下這種情緒。等他調整好了,上了樓,推開那道熟悉的門,他才可以對裏麵的人露出最開懷的笑,就好像他的期待和希望從來沒有落空過一樣,就好像這就是才剛剛做完手術,他第一回 見到李書意一樣。

  “……後來我看她太傷心,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靳言一邊握著李書意的手按摩,一邊絮絮叨叨說著今天咖啡店的事。沉默幾秒,他又歎了一口氣道,“李叔,如果這個世界上,每個人喜歡的人都能喜歡自己,就好了。”

  換做以前,床上的人肯定會給他一個眼刀,罵他一句蠢。但現在他變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安靜的聽眾,實在太安靜了,安靜到靳言要時不時停下來確認他的心跳才能繼續開口。靳言最初總是哭著求他,求他睜開眼睛,求他快醒過來,後來漸漸就不再求了,怕李書意覺得厭煩,就連求的機會都不再給他。

  低落了一會兒,靳言很快又打起精神,掏出手機開始放李念的視頻。明明知道床上的人根本看不見,他也會時不時把手機屏幕舉到李書意麵前,跟人炫耀小孩有多乖。

  等視頻照片都翻完了,靳言的目光黯然下來,把頭低下擱在李書意手邊,悶聲道:“李叔你快起來吧,要不然…念念以後都不認識你了。”

  從李書意做手術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年多了。

  當時由肖醫生親自執刀,手術過程很順利,但術後李書意並沒有恢複意識。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醒過來。

  能做的檢查都做了,請了不知道多少專家學者來會診過。

  還是毫無辦法。

  明明病情沒有再惡化,生命體征也逐漸平穩,按常理和以前的病例,李書意算是跨過了一個大坎,可是他依然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肖醫生說,以李書意術前的狀態,加上曾經受過傷,開顱手術又帶來了一定的後遺症……或許這種種的因素加起來,才導致了今天的結果。

  後來為了方便照顧,李書意轉回到了魏家的醫院,可是到現在一年過去,其實醫生都已經不再抱什麽希望了。

  靳言越想越傷心,把頭埋進臂彎裏,蹭掉眼角的淚水,啞聲道:“對不起。”他也記不清這是第幾次道歉了,雖然白昊說不是他的錯,如果當初李書意不做手術,或許情況比現在還要糟糕,可是靳言依然覺得自責。

  是他幫著白敬強迫李書意回來的,也是他幫著白敬強迫李書意做手術的,他從小都是個樂天派,可是現在他後悔了,動搖了。

  也許,也許真的如他李叔所言,對於一些人來說,活著並不一定是好事,而死……也不一定是壞事吧。

  第80章

  白敬跟白昊到金海市的時候已經快淩晨12點了,本來他們訂的是明早的飛機,但今晚有個會臨時取消了,就趕了最晚的航班。

  他們這次到C城談判,對方是做現代通信和信息技術的,手上握著行業內最新的一塊技術研發,白敬想把這套程序買下來,移植到公司旗下的幾個項目裏麵。隻是這塊香饃饃覬覦的人不少,競爭對手多,主動權也不在他們手裏,談了幾天,也不能說有十全把握。

  機場大廳裏,白敬走在最前麵,左銘遠跟在旁邊匯報什麽事,幾個部門主管在最後麵,臉色都不怎麽好。連續幾天的超高壓工作,饒是他們這種平常被下屬吐槽的變態工作狂,也有些吃不消。

  其中一人一臉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同伴,得了幾個威脅的眼神,正猶豫間,冷不丁吃了暗招,被推到了比他們走得稍靠前的白昊身邊。

  白昊左手搭著西裝,右手正拿著手機看工作郵件,白襯衫和修身的西裝褲襯得他身姿非常挺拔。察覺到有人靠近,他抬頭看向了對方。

  這位姓何的主管咳了咳,那跟彌勒佛一樣的臉上堆出一個可親的笑來,壓低聲音道:“白秘書,我們接下來……怎麽安排?”本來晚上的會取消,幾個主管都鬆了一口氣,想總算可以好好補個覺,誰知又馬上趕了幾個小時的飛機回來,一群人真真是累成了狗。又擔心是公司裏有什麽急事,他們是不是還得回去加班……何主管問完了話,就拿著雙等待判刑的眼睛盯著白昊。他已經決定了,白昊要是說他們還得回公司,他就立刻在他麵前昏死過去。他不敢在白敬麵前昏,在白昊麵前還是敢昏一昏的。

  白昊停了腳步,後麵一群人也立刻停下來,個個都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他。他頓了頓,微微低頭示意道:“各位主管辛苦了,盡早回去休息吧。”說完了,也顧不上他們什麽反應,快步趕上了前麵的白敬和左銘遠。

  出了機場大廳,司機已經等在門口,白昊剛上了車,就聽左銘遠道:“靳言在李書意那裏。”

  他有些詫異,正要撥靳言的號碼,左銘遠攔住他道:“人沒事,隻是在醫院睡著了。”完了又問,“老何他們跟你吐苦水了?”

  白昊搖頭,左銘遠笑:“我看也是,再昏了頭也不至於跑去外甥麵前說舅舅的壞話嘛。”

  白敬本來在閉目休息,聽他這唯恐天下不亂的語氣,開口道:“明早給他們放半天假,下午兩點來我辦公室開會。”

  左銘遠摸摸鼻子應了聲,心裏悄悄腹誹,下午要跟你開會,那幾個頭頭早上誰敢休息,怕不是今晚都睡不著了。完了他看一眼眉目間透出倦色的白敬,又看看車窗外飛馳而過模糊成一片的霓虹燈,暗暗歎了口氣。

  夜深了,左銘遠沒陪著去醫院,在中途先下了車。

  白敬跟白昊到病房時,靳言縮著身子在沙發上睡得正香,身上搭了條薄毯。

  白昊快步走過去,先摸了下他的額頭,看體溫正常,這才蹲下來叫他的名字。現在很晚了,白昊怕嚇到他,聲音放得很輕。

  靳言迷迷糊糊睜了眼,等他坐起來,看清了眼前的人,頓時傻了:“少爺?”

  白昊把手裏的西裝外套搭在他背上,攏了攏領口,把人牽起來道:“回家睡。”

  靳言剛才坐在沙發上,白昊又擋在他麵前,站起來後才看到白敬也在,結結巴巴喊了聲白先生,不自覺就往白昊身後躲。

  白昊握緊他的手,側身擋住白敬的視線道:“舅舅,我們先回去了。”

  哪想兩人還沒動身,就被白敬叫住了。

  靳言瞬間就繃緊了身體,緊張得咽了咽口水。白昊目光微沉,轉過身正對著白敬,把靳言完全護在了身後。

  白敬沒急著說話,饒有興趣地盯著他們,感覺自己像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在欺負兩個小朋友。直到後麵那個可憐兮兮的快哭了,前麵那個因為後麵那個也快沉不住氣了,他才慢悠悠道:“靳言,你上次說的那些話,一句也沒有錯。”他停頓一下,聲音變得柔和許多,“所以你不用覺得害怕,也沒有人會怪你。”

  話音一落,房間裏就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中。白敬看著兩個已經傻掉的人,笑道:“行了,回去休息吧。”

  等兩人離開,白敬鬆了鬆領帶,一邊解袖扣,一邊跟李書意道:“這小孩是真的對你好。”

  能不好嗎?為了李書意,把他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算起來這是上個月的事了。

  平常白敬和靳言不常碰到,那天趕了巧,都在李書意這裏。下午時有人送來一束花,然後左銘遠就接到電話,說是寧越打來的,想跟白敬說幾句話。

  白敬當時還沒來得及反應,靳言就突然站出來,冷聲道:“不要在這裏提那個人的名字。”說了一遍不夠,在眾人詫異的神色中,他又把話一字一句地重複了第二遍。

  白敬的印象中,從來沒有見過靳言這樣強硬的一麵,他其實很驚訝,但也沒有到覺得被冒犯的地步。倒是白昊一下就拉住靳言,先開口道了歉,哪想話還沒說完,靳言就甩開他的手,提高音量道:“白先生,如果你跟那個人還有聯係,就不要來看我李叔!”明明在斥責的人是他,生氣的人是他,先紅了眼眶的人卻也是他。“我李叔是被誰害成這樣的,你不清楚嗎?”他咬牙,整個人都發著顫,“那個人剛剛回國的時候,你在醫院陪了他一個晚上,可是你知道我去接我李叔的時候他是什麽樣嗎?你知道李叔把我救回來的那天,那個人都做了什麽嗎?”他越說越激動,想是這些話早在心裏百轉千回,說到後麵聲音裏帶上了哭腔,“所以不要在這個房間裏提那個人的名字!不要侮辱我李叔!”說完,臉上帶著淚就搶過那捧花扔到了垃圾桶裏。

  這事過後,白敬就沒怎麽見過靳言了,這小孩去醫院就故意跟他岔開時間,去看李念都專門挑著他不在的時候。白敬從沒想過要跟他計較,倒是他說的那些話,每天一遍遍在白敬腦海裏回響。

  他怎麽會不知道呢。

  寧越回國的那天,李書意差點就死在江曼青手上。

  他在醫院陪著寧越的時候,那人帶著傷,心灰意冷到了極致,打電話給他……他連電話都懶得接,推給了左銘遠。

  把靳言救回來的那天,他又從寧越那裏知道自己曾經想要他的命……白敬怎麽不知道呢,他全都知道。

  他以前不在乎,或者說不知道自己在乎,所以無所顧忌。現在他知道自己愛這個人了,再去回憶過往,眼看著李書意被江曼青,被他白敬,踩在腳下一點點碾碎,他也就跟著嚐到了那些痛徹心扉的滋味。哪怕他也清楚,自己所謂的“感同身受”根本就是個笑話,甚至不及這個人所承受的千萬分之一。

  白敬在床邊坐下,握住李書意的手,拇指輕輕磨蹭他的指腹,輕聲道:“你看人的眼光一向比我好。”這人一直以來,都不是個會抱怨哭訴憤憤不平的。病了一年,還有靳言記得那些過去,替他抱怨,替他哭,替他憤憤不平,白敬覺得挺好,起碼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從沒有辜負過他。

  想到這裏,白敬臉上帶出個自嘲的笑來,問:“就是怎麽看上我了?”

  這真是一個必定會惹怒李書意的問題。

  依著他的性子,心情好時或許回他兩聲冷笑,心情不好大抵就是從“關你屁事”開始的一場爭吵。他總愛扯些旁枝末節的東西來掩飾自己的“真心”,哪怕白敬的提問其實並不帶有惡意。

  但現在,無論是哪種回答,對於白敬來說,都是奢望罷了。

  第81章

  早上因為李書意要做高壓氧治療,魏澤還不到九點就過來了。

  來時見左銘遠在病房門口,正跟護工說著什麽,一時間有些詫異,問:“今早到的?”

  “昨天淩晨到的。”左銘遠露出個苦笑。

  魏澤懵了三秒,眼神移到門上,又移回來,左銘遠知道他想問什麽,答:“人在裏麵呢,他昨晚在醫院睡的。”這一年白敬待醫院的時間比在家裏還長,兩邊來回奔波,時間太晚就在沙發上打發一夜。他自己沒提什麽,倒是左銘遠常常欲言又止,想走後門搞些“特殊待遇”。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白敬又不開口,他也不好多說。幸好開始魏澤雖然故意冷著他,後來到底是於心不忍,在李書意隔壁給他騰了個休息室。

  “真能折騰。”魏澤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左銘遠內心表示讚同,麵上可不敢顯。就因為那天接了寧越的電話,白敬現在還不待見他呢。也怪他,那寧少爺在電話裏哭得多誠心誠意的,他想著快一年了這位也沒作妖,白寧兩家關係僵成這樣,少樹一個敵人總歸是好事,就心軟了。左銘遠忍不住歎了口氣,以前想撮合白敬和李書意,白敬煩他,現在想勸著白敬理智些,差點沒被一腳踹了……算了,反正他就是個不懂這勞什子情情愛愛的傻逼。

  魏澤推門進去時白敬剛給李書意做完按摩,聽到聲音,他抬頭掃一眼魏澤,手上動作不停,理好李書意的領口,再一手攬著腰,一手掌著他的後腦勺,把人慢慢放回床上。

  其實剛開始他挺笨手笨腳的。傅瑩常來醫院,每回碰上都要罵他“惺惺作態”,完了又嘲笑他這種金貴的公子哥不會照顧人,幫人翻個身都做不好。後來時間長了,見這人不但沒有厭煩,清理,按摩,喂藥倒是做得越來越熟練,哪怕一個人也能把李書意照顧好,傅瑩就不吭聲了。

  魏澤知道他這段時間出差,又是昨天半夜回來的,問他:“今天休息?”

  對麵的人麵色平靜地答:“下午回公司。”他穿著一身休閑服,想是之前放在隔壁休息室換洗的,這裏到底是醫院,魏澤沒忍住勸他,“行吧,你早點回去,還來得及泡個澡。”

  剛說完白敬電話就響了,他拿出手機看了眼號碼,接之前跟魏澤道:“我等他做完治療,中午再走。”完了走到窗邊,接起電話蹦出一串外語,斂著眉,是進入工作狀態了。左銘遠這時也進了門,身後還跟著白昊,白昊把手裏的文件放在沙發前的玻璃茶幾上,見白敬在打電話,便壓低聲音跟左銘遠交談起來。

  魏澤站在正中央,看著這個突然從病房變成辦公室的房間,又好氣又好笑,心底深處卻不自覺鬆了口氣。他承認,他一直都不看好白敬,或者說他們身邊幾乎就沒有人看好白敬。大家都在等,或許是幾天,幾個星期,幾個月,等他哪天走出這個房間,就再也不會回來。但一年了,從開始盼著李書意活下來,到病情穩定後盼他醒,期望一次次落空,連醫生都不再樂觀,白敬的態度卻從來沒變過。好像李書意不過就是生了場小病,吃些藥睡一覺便好。

  魏澤總是無法將這樣的白敬和之前那個要抹殺掉李書意的人聯係在一起,總怕這是某種感情的回光返照,愧疚到最後的深情偽裝。私底下跟左銘遠打聽白敬身邊有沒有人,被左銘遠痛心疾首地罵:“你摸著良心算算他待在醫院的時間,去哪裏再變個白敬出去找人啊?”這人氣的跳腳,“要不是家裏還有兩個小孩,他能搬進醫院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