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作者:孤君      更新:2020-07-07 23:19      字數:4238
  白敬覺得好笑,他還真沒想過要靠聯姻鞏固地位,他可沒這麽無能。隻是他遲早都要結婚生子,既然這是一條必走的路,他是個商人,當然選擇利益最大化。而且他想做的事,李書意可不一定能做到。

  兩個人不歡而散。

  本來以為這事很快就會過去,誰知從那天以後,李書意開始千方百計地阻攔他跟傅瑩的婚事。

  白敬煩躁不堪時,左銘遠還來告訴他,跟華瑞科技的項目談崩了。

  白敬問原因。

  左銘遠不敢講話,把資料遞給他,白敬翻開看了看,然後把資料扔在了地上。

  為什麽談崩?因為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李書意根本沒想好好合作,把對方的人得罪了個遍。

  白敬抬手按揉太陽穴,緩了很久才把怒火壓下去。這次是丟了一個項目,下次是不是就丟一個公司了?

  還沒等他想清楚要怎麽處理,傅廷約了他吃飯,見麵就把文件摔在他麵前,問他他養的狗能不能管好。白敬這才知道,李書意不僅跟他對著幹,傅家那邊也動了手腳。

  白敬想想當初的秦光誌和江曼青,忍不住感歎起來。

  李書意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麽狠。隻要是自己想做的事,豁出命去不顧一切都要做到。

  這樣的人,如果變成對手,那就不能留了。

  訂婚的日子逼近,兩人又約見了一麵。

  在車上,白敬最後一次耐下心問:“你能不能消停?”

  李書意還是那句:“你不能訂婚。”

  白敬不再說話。既然事情都到這個份上,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那就什麽都不用再說。

  他對李書意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讓了。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各坐在一邊,氣氛冷到了極致。

  到了目的地,李書意先下的車,白敬跟在後麵,腳才剛剛沾地就聽到了槍聲。他還沒反應過來李書意就擋在了他麵前,手往後一伸用力把他推進車內。

  又是一聲槍響,白敬明顯感受到李書意身體滯了一下,可他背朝著自己堵在門口,什麽都看不到。

  “李書意!”白敬喊了一聲,就見這人的身體慢慢往下滑,手還使勁往前想拉車門。這車的車窗是防彈的,關上門裏麵就安全了,可他終究沒碰到車門,失去意識倒在了地上。

  白敬這才看清他胸前全是血,撲過去抱起他,朝周圍暴怒地喊:“人呢!”

  追出去把偷襲者擊斃了的保鏢回來,看到眼前的畫麵,一個個都變了臉色。

  來不及等救護車,白敬把李書意抱上後座,幾個保鏢也跟了進來,使勁踩著油門往醫院趕。

  白敬眼睛裏赤紅一片,伸手去堵李書意胸口上那個血窟窿,血卻越流越多,從他指縫間慢慢滲了出來。

  他都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這個前一秒還跟他不死不休,要鬥到同歸於盡的人,後一秒就敢用身體給他擋槍?

  李書意!李書意!你真他媽是個瘋子!

  白敬心裏咒罵著,看李書意臉色越來越白,去摸他的手,被冰涼的觸感激得顫了一下。他把李書意的手翻過來捂住,看到他掌心的那條細長疤痕時,白敬愣住了。

  不對。

  他手上不應該有這條疤痕。

  可是為什麽不應該?

  怔愣間,什麽時候到的醫院,什麽時候李書意被送進手術室,他都不知道了。

  他隻聽到醫生走出來跟他說:“對不起白先生,我們盡力了。請節哀。”

  那個叫靳言的小孩哭嚎著往手術室跑,被白昊拎著領口抓了回來,左銘遠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保鏢們站在後麵低著頭不說話。

  醫院長廊上的白熾燈模糊成一片。

  白敬站在原地,心髒一點點冷卻,身上的血液凝固了,聲音聽不到了,呼吸也停滯了。

  李書意死了。

  白敬重重喘息,猛地睜眼醒了過來。

  第63章 告訴李書意

  外麵的天色已大亮。

  花園裏隱約能聽見清脆的鳥叫聲,微風輕拂,窗紗被掀開了一個角,陽光從縫隙間穿過,在地板上投射成幾個細長光斑。

  房間裏很安靜,白敬的喘息聲就顯得格外突兀。

  他從床上坐起來,右手死死按著胸口,試圖平複胸膛內那可怕的心悸感。

  李書意死了。

  這個念頭再次明晰地浮現在腦海裏時,白敬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知道隻是做夢,可這場夢境太過真實,真實到他像是重曆了一遍過去的時光,以至於遲遲無法從這種痛苦的情緒裏抽離,到現在都還處在後怕之中。

  白敬不是個愛緬懷過去的人。

  十七年。

  說起來長,之前於他也隻不過是個時間概念而已。可在夢境之中,所有被忽視的細節和過往都一一重現,他從來沒有這麽強烈地意識到過李書意的存在。

  從他爺爺為他鋪路,到老爺子過世他執掌白氏,從對上秦家的隱忍,再到步步為營走到最頂端。

  這一路的風風雨雨,有過那麽多困難,危險,驚心動魄,而李書意一直都在他身邊。

  原來他一直陪伴在他身邊。

  白敬猛然想到什麽,往左側看去,床鋪平平整整,哪裏有人睡過的痕跡。

  他掀開被子下床,腳步有些急。走到門前,他稍稍停了一下,抑製住心口那洶湧翻騰的情感,讓自己顯得不那麽急迫了,他才輕輕吐出一口氣,打開門走了出去。

  白敬站在二樓走廊上,視線往下掃了掃,客廳和餐廳裏都沒看到李書意,見吳伯從廚房裏出來了,他問:“他呢?”

  吳伯正準備跟他問好,冷不丁聽到這句話,疑惑道:“少爺說誰?”

  白敬莫名緊張,手心出了些汗,他把手搭在欄杆上,故作隨意地問:“李書意呢?”

  吳伯愣住,隨後長歎一聲道:“少爺忘了嗎?李先生已經走了。”

  白敬微微蹙眉,篤定道:“他昨天夜裏回來了。”

  “少爺。”吳伯麵露遲疑,“昨天夜裏……家裏沒進過人。”

  “他回來了。”白敬神色不變,再一次確定道。

  吳伯看著他,心情很是複雜,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其實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上次白敬扔了戒指,他不忍李書意的心意被如此糟蹋,本來想先偷偷存放起來的。結果左銘遠剛剛走了沒幾分鍾,白敬就下來了,什麽都沒說,徑直走到煙灰缸前,把那戒指撿起來握在手心,才重新上了樓。

  從那個時候吳伯就知道了,白敬肯定會後悔。可是都到現在了,後悔又有什麽用呢?

  白敬見吳伯不說話,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對了,轉身往臥室走,走前不忘叮囑吳伯查監控錄像。

  進了房間,他先去浴室看了一圈,又把櫃子全都打開找了一遍,最後連床上的被子枕頭都被掀翻在地了,他也沒找出李書意的一根頭發絲來。

  白敬站在一片淩亂的房間裏仔細回憶昨夜的情形,門突然被敲響,吳伯告訴他監控錄像已經調出來了,確實沒有人進過家門。

  白敬什麽都沒說,自己去看了一遍。每當有車經過別墅外,他的目光都會死死鎖在畫麵上,可是一直到夜幕退去天色大亮,也沒有一輛車停下來過。

  更遑論有人進來。

  白敬怔愣了許久。

  他以為他抱著李書意做了一個夢。

  原來從他看到那人回來起,他就已經在夢中了。

  吳伯不知道白敬昨晚到底經曆了什麽,也就不敢貿然開口勸。但他這人天性冷淡薄情,在白老爺子的教導下更是越發內斂克製,吳伯認為依他的脾性,哪怕後悔了,免不了還是嘴硬,擺個勉強讓步的樣子也就是極限了。哪知白敬回過神後,居然轉過頭看著自己,聲音裏有笑意,眼眶卻是紅的:“您老以前勸過我,我不聽,非要試試,要找什麽相知相愛。等把人逼走了,我才知道後悔。”

  吳伯瞪大眼,已經是被震得說不出話來了。別說是白敬成人後,就是他小時候,他也沒見過他這種樣子。

  白敬不再多說,站起身拿手機撥左銘遠的電話。

  接通後,他不是用以往那種處理公事時,命令式的語氣說話,而是在跟一個這麽多年來,見證了他和李書意一路走過的朋友請求。

  “銘遠,你幫幫我,幫我把李書意找回來。”

  左銘遠一直到跟白敬說完了話,掛掉電話後,人都還是懵的。

  他甚至點開通話記錄,確認了一遍剛才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不是他的臆想。

  左銘遠皺緊眉,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沉重。他倒寧願白敬像以前那樣跟他說話,而不是這麽誠懇真切地拜托自己。這兩種態度,代表的感情程度完全不一樣。

  這兩人也是,一個好不容易放手了,另一個卻陷進去了……

  可這世間最怕的不就是錯過?

  接下來一段時間,左銘遠把手上能用的人脈全都用出去了,可是李書意還是杳無音訊。

  查到江曼青那裏時,白敬又問起了刀片的事。其實他之前已經問過幾次了,隻是這事一直都沒有進展。

  這回也不例外,左銘遠搖頭道:“怡和每天進出的人太多,那麽小個東西,隨便藏在哪兒都不是問題,不必跟江曼青有直接接觸也可以給她,範圍太大了。再說,”他頓了頓才道,“時機也錯過了。”

  如果當時是在李書意剛受傷時去查,興許還能發現什麽蛛絲馬跡,可是那會兒白敬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甚至還懷疑是李書意的自導自演。等到他真的回過神來讓他們去查時,都過去一個多月了,就是有什麽,也早都被抹幹淨了。說到底,其實就是白敬對李書意毫不在意,但凡他稍微上心那麽一點,他們也不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白敬聽了回答沉默下來,左銘遠無奈道:“你也知道,他那個性子,做事從來不留後路。現在想想,靳言,江曼青,甚至連唐雪他都安排好了,這絕不是臨時起意,現在要找他……”左銘遠輕歎,“太難了。”

  白敬盯著書桌上李書意常用的那支筆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好久才道:“你準備一下,魏澤和傅瑩雙胞胎的滿月宴,我親自去一趟。”

  左銘遠本想說什麽,看了看白敬的神情又把話咽了回去。其實魏澤那裏他們一開始就聯係過了,魏澤就答了一句無可奉告,白敬先前還想約他出來見個麵,才說了幾個字就被他掛了電話,後麵是直接拒接了。

  人家雙胞胎的滿月宴根本沒邀請他,他要自己厚著臉皮找上去。興許這在別人看來不算什麽,可隻要想想這麽做的是白敬,左銘遠就有些接受不了。

  雙胞胎的滿月宴不在酒店,定在了中天公園的中天公館裏麵。

  中天公園原先是一家私人花園,解放後才對外開放了。園內用的是江南古典傳統布景,小橋流水樓台亭榭,又種有虯鬆、柔柳、丹桂、紅楓以供欣賞,景色很是精巧別致。

  中天公館在花園內,裏麵有五個建築。魏澤和傅瑩都不是張揚的人,滿月宴也沒想大辦,隻邀請了一些親朋好友,就定下了平常隻對會員開放的白鹿廳。

  白敬下班就和左銘遠一起過去了,準備的禮物是雕刻成孩子屬相的玉石掛件。傅瑩生的是龍鳳胎,所以兩個掛件又略有不同,男孩的活潑一些,女孩的更可愛圓潤一些。

  玉是頂好的玉,以白敬和兩夫妻的關係,這份禮其實算送重了。但李書意現在不在,這是他代他們兩人一起送的。等李書意回來了,如果還有什麽其他打算,另外再安排就是。

  到了中天公館,因為白敬沒有邀請函,第一次在這種場合被人攔了下來。

  經理聞訊趕來,卻也不敢讓白敬去白鹿廳。兩邊他都得罪不起,隻能一邊讓人去找魏澤,一邊低著頭給白敬不停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