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外城，韓家潭胡同，一棟二層紅色係小樓，掛著慶元春匾額。

  大紅燈籠高掛的四合院，紅柱朱廊圍成天井，整棟樓每個房間的門都麵朝中央，天井內有一個帶太湖石的水池，養著龜和魚，別致古意濃。

  作為北都城八大胡同裏首屈一指的風月場所，常駐清吟小班的慶元春，實乃煙花之地四級之首，是京圈裏名流士紳權貴富商趨之若鶩之地。

  相比二等茶室，三等下處，四等窯子，一等清吟小班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銷金窟溫柔鄉英雄塚。

  所謂的八大胡同，不僅指得是八條街巷，泛指前門外大柵欄一帶。

  分布著近百家大小青樓，隻不過是八大胡同裏大多是一等清吟小班和二等茶室，故而名聞天下。

  慶元春能在其中獨領風騷，自然底蘊不淺。

  相傳背後的東家正是十三太保裏的風月無雙，江湖人稱大阿姐。

  據說一手捏著大麓王朝幾乎大半的風月場所，把勾欄院都給開到了邊疆蠻夷之地，比任何商家字號都要來得深入民心。

  華月照天，銀箏擁夜，家有愁春，巷無閑火，門外青驄嗚咽，正城頭畫角將闌。

  每有路人經過此地，但聞鶯千燕萬，學語東風不覺，直呼真乃銷魂之橋，迷香之洞。

  薑商，趙煜，曹鑾，王玉璞，還給整了一個小立牌，寫著莊衡之位，北都五紈齊齊到場，圍坐八仙桌。

  但在八仙桌上有一披輕紗羅裙的輕盈女子，腳尖隻在方寸之間挪移，卻能做出各種撩人飛天之姿。

  是慶元春特有的絕技，掌間舞。

  一等清吟小班的女子尤為擅長琴棋書畫，詩詞舞曲，且看八仙桌上起舞這位，清秀臉龐不落一點風塵，秋波明媚，顰笑情深之態，怕是比皇宮後院裏的妃子娘娘也不遑多讓。

  在四人一立牌之間翩翩而動，輕紗拂袖，像極了飛天仙子。

  薑商頗為驚喜的瞄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實在是桌上這位那眼眸子都快噴出火來，有意無意地往他這邊蹭，大有一倒入懷的架勢。

  其實原來的薑商乃是風月之地的老手，記憶裏更加香豔的畫麵不少，可薑商如今算是整個大麓朝的名人，還有一個文仙的名頭在，如此明目張膽的狎妓風流，也太過高調了一點。

  暗歎了一聲，玩，還是老祖宗們會玩啊！

  因為武林翹楚大會文比要進行幾天的時間，第一輪十捷全勝的薑商現在就等著一輪輪勝出者的選拔，在決賽時候再比過就行。

  龍象宗作為大麓皇家陳氏舉辦水陸道場之地，占地極廣，說是良田千傾都不過分。

  在道場後修建了一片的房舍院子，從四麵八方匯集而來的武林中人大多都住在了龍象宗，像薑商這般根基就在北都的，自然沒這個需要。

  這一次是北都五紈裏的老大趙煜做東，挑了最奢侈豪貴的慶元春，說是給薑商慶祝，抹不開麵子，隻得應承下來。

  北都五紈這幾人從小廝混長大，算是酒肉知己，其實也有幾分真情實感。

  “老趙，今兒個這麽闊綽，來一趟慶元春可不得掏空了你的錢袋子？”薑商挑起了話頭。

  北都五紈四人性情各異。

  像老大趙煜，就是色鬼投胎的主，這會兒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八仙桌上的飛天仙子，眼珠子都不帶轉的，那神情巴不得來個就地正法。

  將門虎種老四曹鑾則就無意女色，倒是喜歡打茶圍，得閑盡往相公堂子裏鑽，士大夫階層自前朝時就好狎優，蓄養家班，至如今童伶相公色藝俱佳，也是八大胡同聞名的主要原因。

  書香門第出身的小五王玉璞就靦腆得多，不似趙煜色與魂授，隻是偷偷打量，可深悉脾性的幾人都知道，王玉璞這小子口味賊叼，就好寡婦這一口。

  曹鑾接過了話頭，笑道：“三哥，老趙這一次可走了財運咯，等你翹楚大會折桂之後，嘿嘿，逛慶元春的這點錢，它還算是個事嘛？”

  吃喝嫖賭，鬥雞走犬本是膏粱子弟的標準。

  趙煜此子五毒俱全，巴著這次武林翹楚大會在北都舉辦，還不趁機玩一手，可就不是他趙公子的風格了。

  趙煜提杯，笑得一臉諂媚。

  “哥幾個走一個，過幾天到底是吃飯還是喝粥，可就著落在老三身上咯，不過現在來看啊，嘖嘖嘖，大筆的銀子就躺在那咯。別拘著，今晚趙公子買單！”

  喝完一輪，趙煜從懷裏掏出一本繪製精美的相冊，隻看封麵那緋糜的人像，不用猜便是香豔春宮圖。

  放在紅燭上一燃，扔在石雕梅花水中丞裏燃燒，竟是祭奠那寫著莊衡的小立牌。

  “老趙，又整什麽幺蛾子？”曹鑾問道。

  趙煜橫了一眼。

  “老四，這可是我托人找來的孤本，國藝啊！”

  “今兒個就燒給老二，誰讓他英年早逝呢，看不到老三出人頭地的時刻。”

  “老二這輩子啥都好，樣樣爭第一，就是和咱幾個一起給壞了名頭，老二最失敗的莫過於讓老二閑著，到了下邊可不能再這麽潔身自好咯。”

  王玉璞收回了閃閃躲躲的視線，悶哼了一聲。

  “二哥的名頭不就壞在你這裏，少糟蹋些姑娘，也不至於咱們幾個從京城五少成了北都五紈。”

  其實往年最胡鬧的除了色鬼投胎的趙煜還要再加上個薑商，隻不過而今薑三哥搖身一變，成了大麓文仙下世，那可是大大地出息了一番，不可同日而語了。

  趙煜尷尬一笑，但也臉皮極厚，笑罵道：“小五啊，你就是太正經了，人不風流枉少年嘛，誰還沒個輕狂激蕩的年少，要不讓老四帶你去胡同裏逛逛，保你試過了滋味食髓知味。”

  “啐！”

  王玉璞不屑地扭過頭，就是好奇著三哥怎麽一下子如此文采風流傲視天下俊傑了呢，該不會真是給雷劈開竅了吧。

  瞧瞧這氣質，在一等一的風流之地慶元春坐著，就跟餐風飲露的謫仙人一般，汙了仙姿。

  最是沒羞沒躁的曹鑾嘿嘿笑道：“小五啊，四哥趕明兒做東，帶你去大森裏，蓮花間，四聖廟逛逛去，尋幾個暗鶯，不比在八大胡同裏人多眼雜給你開個葷，保準人不知鬼不覺。”

  王玉璞俏臉一紅。

  “說什麽混話呢，三哥可都還在座，傳出去可得傷了多少仙子女俠的心，都是老趙非要往這兒鑽，一天不吃個飽，你是真睡不著啊。”

  “對，對，對，三哥現在可是大名人，低調低調，就咱哥幾個偷偷得喝幾杯酒，說說風月之事，博個風流才子之名。”曹鑾立馬奉承。

  卻聽趙煜一聲驚呼，嘖嘖稱奇。

  “可真是個妖精呐！”

  語出驚人，隻是這眼神嘛，盯著飛天仙子的山丘，都不帶眨的。

  幾人隻是搖頭不語。

  趙煜這人吧本性不算太差，就是逃不過色這一字，隻要美人在前，管你天皇老子都不當個事。

  沉默寡言，一派世外高人作風的薑商，卻是搖了搖那令人想抽一頓的玉扇。

  “老趙啊，這隻能稱妖怪，還夠不上妖精，有區別的。”

  說到這些，趙煜立馬來了興致。

  “老三，那又如何分辨是妖精還是妖怪？”

  就連翩翩起舞的飛天仙子也給吸引了注意力，想聽聽謫仙人般的薑三爺，如何一述這精怪之別，連舞姿也記錯了幾式。

  莫測高深的薑商抿了一口。

  “要分精怪之別，當憑胸而論！”

  “何解？”

  “大精小怪，是也！”

  “…………”

  “…………”

  高，還是你三哥高！

  獨占天下八鬥風流的文仙，名副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