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毋懷文的罐鋼法並不是開創式的發明，罐鋼法也不是經由他的手發明出來。

  不過他確實讓冶鋼業提上一個指數級的台階，且不說淬火法，長久以來為什麽寶刀難得，一口寶刀一練三年，自然是百煉鋼難得。

  更大的原因是以往練一把寶刀，刀身刀背都是鋼，想想那得需要多少鋼，刀有多重需要的鋼就要多少。

  可以想象寶刀成刀之難，但是綦毋懷文另辟蹊徑，既然隻有鋼的部分鋒利，既然殺人的時候隻需要鋒利那一部分。

  那為何不將鋒利的刀刃和刀身分開？為何不將鐵和鋼分開？以鐵為刀身，以鋼為刀刃。

  那每把刀隻需要刀刃那部分的一點點鋼，鋼雖然還是那般難得，但寶刀顯然更容易得，何況綦毋懷文還是讓冶鋼變得容易些了的，也更具操作性。

  陳侯爾雖然不知道綦毋懷文有沒有出生，但百科全書上寫的肯定是真的，隻是比起那個工業化的時代，還真是天壤之別啊。

  陳侯爾每每想起書上描繪的斑斕世界，如十三四歲的妙齡女郎，讓人欣然向往啊。

  因為船吃水淺的緣故，由贛江轉道不知名小江時也完全沒壓力。

  一個月後，船隊抵達大海口，眼前就是書上花了大量筆墨記載的澳門，也就是現在的濠境澳。

  陳侯爾並未在濠境澳多做停留，畢竟現在的這裏太荒了，並不像書上描繪的極致繁華。

  當然有兩個體己人作證，他不信不行，他總不能懷疑百科全書是他蝦寫的，杏花會不答應的。

  為什麽蝦寫這個名字這麽熟？

  澳門並不是他的目的地，船隊還需要行走，為了避免風浪，極致貼著海岸線走，保證不觸礁就行。

  長在內陸，見過最多的水就是長江水，已經是一眼望去隻能見到對岸依稀的山影。

  像這樣一眼忘不到邊的大海，極目望去隻能看到幾座孤島的情景，人最怕沒了依托。

  侯景聽說建康被奪，為什麽會慌，就是因為沒了依托。

  為什麽那麽多人造反，除了少部分的富貴險中求，更多的是因為沒了依托。

  乍見大海，十數艘船上的人頓時就慌了。

  那些殺人如麻的兵也如出一轍。

  大自然讓人敬畏，陳侯爾聽不出這些人是恐懼還是驚愕還是歡喜。

  從姐妹花那裏得到答案，是前者。

  畢竟正兒八經的蠻人蕭摩柯，和大海的麵對麵還是處女見呢。

  阿彌陀佛，好在一路沒有大風浪，船隊五天後登上崖州。

  一路上都是謹慎起見，以安全為第一要務，所以到最後，隻死了數個建康跟來的上了年紀的百姓，寶貝般精貴女人一個也沒損失。

  崖州真正被開發，見諸史端的還是數百年後的南宋崖州城。

  陳侯爾麵前的崖州島，眼光所極之處極目荒蕪。

  水倒是很藍，沙灘也寬闊無邊，椰子樹芭蕉樹等相隔十數丈，一排排站成英武的哨崗。

  讓人不得不感慨一聲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物競天擇已經將最好的果樹存活了下來，整齊度不下於人工種植的。

  陳侯爾打算先將崖州島做一些布置，然後再知會馮寶冼珍夫婦，馮寶夫婦所在的位置是良德縣，也就是高州府治所所在地。

  而這些船和人都會留在海南島經營，不好將高州府的治所移到崖州島上，但是另開一府就當是高州的屯軍之地完全沒問題。

  高州和崖州算是同級關係，隻是高州下轄高涼、電白、杜陵、陽春、宋康、永寧、齊安、連江、海昌、南巴十郡。

  而崖州下屬並無郡縣，隻是作為馮氏的封地而存在，馮家專門有人在此打理。

  隻是馮冼兩家統治崖州的時間還很短，要很長時間甚至數百年後，崖州才有些人口規模。

  但是陳侯爾帶著一大批人作為客人登門，自然需要跟主人打個招呼。

  所以一上岸，就往西北方向的治所派人，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偌大崖州島上找到那一座孤零零的小城。

  希望不是千裏無人煙，連一個問路的人都碰不到，那就太悲催了，不管如何，他還是打算盡早隻能親自往高州跑一趟，先跟馮冼夫婦打個招呼。

  免得到時跟島上原住民起了衝突，流了血就不好交待了，雖然那次在南康城和馮冼夫婦交流很多。

  隻是兩人都是蠻人的頂級階層，素質可能比平均線高一點。

  即便這樣，冼珍的脾氣還是不好惹的，陳侯爾更不敢將和平的希望寄托在蠻人的素質上麵。

  他擔心碰到一話不說就開幹的馮冼族人，那就冤枉大了。

  所以在崖州島東岸匆匆布置了防禦設施，又建立起一排排的簡易營帳，一切妥當後，侯二帶著西營兵趕赴高州府。

  猴王衛隊由慧通領導，被留在島上拱衛這批人。

  西營兵這些年被陳侯爾話重金培養，武器配備是最先進的連發弩和宿鐵刀，每日訓練量幾乎持平書上說的特種兵訓練量。

  這次去高州府，沒車沒馬，問題陳侯爾還要保持一副官兵同樂的道貌岸然模樣，這下可真把他累慘了。

  嶺南的環境確實艱難，好在他備的藥品很充足，從崖州到高州一路千裏地，中途碰上一些瘴氣猛獸蟲蛇都是有驚無險。

  陳侯爾刻意壓著行軍速度，不然不用走到高州，他就可能死在這瘴氣地了，千裏地竟然生生走了十天。

  等到了高州城外，陳侯爾已經沒了人形，即便鐵軍西營兵，也比他這個主帥好不到哪裏去。

  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讓守城的馮家軍相信。

  他就是信任的高州刺史。

  很難相信，守城的軍官也很難相信，不是因為這群人的行頭。

  而且因為這群人的膽色，前任高州刺史李仕遷間接亡於冼珍手中。

  李仕遷也算半個亂世英雄，盡然被冼珍擺了一道而身死無地。

  所以哪個新任的高州刺史心裏沒點想法，誰還敢在馮冼夫婦身旁臥榻？

  事實曆史上的新任高州刺史根本不敢進高州治所良德縣，而是直接將高州治所搬了家。

  但是陳侯爾敢，帶著五百疲兵，他就這麽大大咧咧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