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的糧食最高時賣到一升近百緡，一升也就兩斤不到。

  不過糧食那東西，那時候是用來保命的，總比抱著金子餓死強吧！

  所以侯二自然認為一斤千緡價格的糖霜是白糖最榮光一刻，也隻有王偉這個冤大頭才會拿人民的錢不當錢。

  聽說當時建康被侯家軍圍城前，蕭衍讓人搬了無數錢進台城，就算他最尊崇的寺廟都幾乎被擼禿了毛。

  這些錢最後都便宜了破城的侯家軍，王偉作為最大的功臣之一應該分到不少。

  連侯二這個身無寸功的人都收到了數車鐵錢，也是桃花買買買的底氣所在，比如買田，買原料鐵等等。

  王偉取了糖霜後就馬不停蹄溜回建康，侯二怒罵他是糖賊。

  其實這不能怪王偉，皇家農場的運動會就要開始了，到時侯景一家肯定要來湊這個熱鬧，皇帝皇親恐怕也要來捧場。

  侯家軍的武將宋子仙、任約等又在吳中守邊，所以衛戍都城的活還得他王偉擔著。

  運動會定在十月最後一天，此時的天氣已經有些微涼，秋老虎剛剛作了把妖。

  侯二打量眼前的侯景，去年也是這個時候，也是在秋老虎的虎威下，侯家軍由壽陽起兵，一個月就到了都城城門下，堪稱史上最快的奪天下動作。

  侯十三跟在侯二身後，前者額頭直沁冷汗，侯二認為侯十三碩大的身軀恐怕不止四百斤了吧，這麽大隻也絲毫吸引不到侯景的視線。

  侯景顧自戲弄她的心肝溧陽，一旁還坐著他的小妾羊氏等人。

  侯二咳嗽一聲:“大哥，你看這是誰來看你了？”

  侯景這才將眼皮抬起:“這肥豬誰啊？沒見過，世間怎麽會有這麽肥的人？拉出去鎖豬圈裏，留這裏礙眼。”

  “呃”，這話有些尬，讓侯二不好接:“大哥，這是十三啊，你的親衛侯十三。”

  侯景撫須道:“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救了我一命的侯十三？”

  侯二驚掉下巴，這侯景黑斯果然命硬克妻克子克梁國。

  “大哥是說除我以外至少還有人十二個幫你擋命？”

  侯景笑道:“那倒沒有，擋命的就們兩個，但是早年跟著我的親衛也就是這十幾個，我記不住名字，所以取名一到二十，侯十三是派去監視……幫助你的那個，怎麽成這個鬼樣子了？”

  “嗚嗚，大哥快帶我回建康吧，二爺說我養豬有功，初來就賞我四百斤肉，後來又天天吃肉，十三就成這個樣子了。”

  侯十三有些委屈，他不知道侯二是好心辦壞事，還是有意為之，他明顯感覺自己被架空了，但他真的覺得侯二對他真心好，不然又不是你親爹，誰舍得給你天天吃肉？

  侯景怒斥道:“老子在建康天天喝西北風，你狗日的天天有肉吃還敢埋怨，以後就留在這裏別讓我看到你，我回頭重新派人接手西營。”

  什麽？納尼？還要派人？派你個侯景黑鬼大頭鬼，誰知道派來的是不是個刺頭，那老子的努力不都白費了，還想讓老子幫你養一個死胖子，沒門。

  侯二小心道:“大哥，其實侯十三將西營管的挺好的，威猛有紀律，能征善戰百勝之師。

  橄欖球是一門對抗激烈的運動，大哥不信的話可以看看明天的橄欖球比賽，就是西營內部的對抗賽，絕對不會讓大哥失望。”

  侯十三再不會看臉色也知道此時是存亡之際，要是真被替了西營主官，侯二當真是大善人會留著他混吃等死？

  他不傻，先留著職位要緊:“大哥，二爺說的沒錯，您先看看十三的工作在做定奪也不遲。”

  侯景臉色稍有緩和:“看在你當年擋那刀比較致命的份上，再給你一次機會。”

  ……

  ……

  丹陽郡府燈火通明，賀琛熬夜做著運動會的動員工作，在場的都是侯二見過一兩麵的，蕭會理，柳敬禮，以及蕭會理的好友褚冕等人。

  蕭會理入京時，侯景派侯二去建春門迎接，蕭會理給侯二第一印象是英俊瀟灑，能讓侯二無地自容那種。

  很聰明的一個人？簡直是傻子直腦筋嘛，對於蕭會理的作為，侯二能理解但是不會認同。

  放著廣陵的精兵強將不要，舉城投降後奉詔入都，想在京都伺機殺賊？

  天字號的笑話，誰不知道那是矯詔，手上據著廣陵城，兵壯糧足都不敢發一道檄文討賊，孤身一人到了京都跟送死有什麽區別，既然都是死何不振臂一呼？

  賀琛艱難道:“康王，我不讚成此時起兵，這半年賊兵主力勢如破竹，任約、宋子仙等各路所向披靡，官軍紛紛望風投降。

  三吳之地已盡在賊手，此時正是賊兵聲勢最隆的時候，運動會期間雖然侯景會挾陛下往農場觀禮，其也會率大軍前去拱衛。

  但城中猶有王偉主持軍務，皇家農場大軍瞬息就能回防都城，此時起兵毫無勝算。”

  褚冕麵帶冷笑諷刺道:“賀公曲身事賊，怕是站不起來了吧？丹陽尹好大的前程！”

  蕭會理嗬斥道:“褚冕，不得對賀公無理。”

  蕭會理躬身作揖:“賀公教我，聽聞賀公和齊王侯二親近，小王又聽說此人為人正義，一首《茅屋為秋風所破歌》讓聞者落淚，我們可否爭取過來？”

  “侯二是有些正義沒錯，但我觀此人心中所係不是你們蕭家，而是建康的黎民百姓，況且臨時抱佛腳來得及嗎？”賀琛麵露諷刺。

  不等蕭會理接著開口，賀琛打斷道:“康王，現在不是起兵好時機。”

  “本王知道了，告辭。”連番被拒絕，泥人也有一些火氣，蕭會理三人拂袖離去。

  賀琛搖搖頭連連歎息:“康王聰慧卻不夠果斷，當日在廣陵振臂討賊，情況豈不是比今日好百倍？

  今日事起匆匆，敗亡是可以預見的，恐怕還會連累陛下。”

  丹陽郡城以城拱衛主城，其北靠秦淮河，南接南郊，郡城府衙署處於郡城最南端防守前線，三人走在漆黑的牆角。

  “康王，這個賀琛明顯是推諉，何不讓我除掉他？”出了郡府數百丈，褚冕猶自不平。

  蕭會理連忙轉身看看四周:“褚郎，你不要命了？難道嫌我們做事太小心了嗎？”

  見褚冕已經閉嘴，蕭會理又歎息道:“諸伯叔父尚且同室操戈，更坐看台城君父失陷，我何忍苛責賀琛太多，況且殺了他於大事毫無益處，都隨他吧！”

  柳敬禮麵色猶豫道:“殿下，大事能成嗎？我們無兵無糧，要是賀琛去告密怎麽辦？”

  蕭會理麵容堅毅:“民心思梁，我們定然能一舉功成，湖孰有我舊部三千人，已經約好今晚到城下，建康守軍不過千人，等我們拿下都城，即便侯景回師又如何，還不是喪家之犬一個。”

  “褚郎，你留在這裏守著，如果賀琛敢告密的話，殺無赦，柳敬禮隨我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