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救佛
作者:
食色性野 更新:2020-07-05 07:35 字數:2267
“我來救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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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二誑語一出,四周僧眾皆都麵帶慍色。
如果是半年前有這樣不知輕重的年輕人上門說這話,寺內直接一通棒殺了事。
但是現在他們不敢,靠山不知道明天還在不在。
智通的涵養明顯要高上一籌,合佛禮笑道:“從來隻有佛救人,佛何須郎君救?”
侯二一改先前的嚴肅,換作一副嬉皮笑臉:“大和尚,你這就不太善了,你應該問郎君如何救佛,不然二爺沒法回答啊。”
智通依然一副風輕雲淡:“郎君如何救佛?”
侯二升個大拇指:“大和尚上道,救佛自然是佛門有該救的地方。”
“台城被圍,暴亂將起,二爺聽聞江南蝗災盛行,如果有心人將目光投向瓦官寺清淨地,大和尚打算怎麽辦?”
智通歎息一聲,長作一個揖禮。
侯二急忙後退:“大和尚,這不合規矩,你一個和尚學人家書生做什麽?”
智通嗬嗬輕笑,並不答話伸手邀請三人入堂。
“過猶不及,皇帝崇佛是佛門之幸,也是佛門之禍,我等隻希望更多些尋常信徒,北魏太武帝毀佛之事就像發生在昨日。”
侯二點頭道:“在家出家都不出三界,佛門是一樁糊塗事,說不清楚理不清。”
智通試探道:“以前從未見過郎君,郎君可是隨著侯大王而來?”
當領導的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燈,侯二點頭道:“在下侯二,添為丹陽郡主官,東宮本來是分配給二爺住的,但是昨日被蕭綱那斯毀了,所以我要借寶寺暫住一段時間。”
智通心頭不由一顫,早就聽聞侯景有一個似弟似子的嫡係名叫侯二,卻難以相信就是眼前男子,風流不羈有林下風,就是長的過於馬虎。
“好說了,二爺想住多久住多久,貧僧這就為二爺安排禪房。”
待智通走後,桃花不解道:“二爺,我們為什麽要住和尚窩?禦道百官府舍隨便征一間不就可以了?”
桃花性格本來跳脫,加上侯二沒什麽規矩,平素裏越發以女主人自居。
當然女主人也是侯二經常掛在嘴上說的,習慣成自然,雖無女主人之實,已有女主人之名,因為侯大也欽點過。
原來的侯二在北方有妻兒,陪著侯大叛魏造反後,他的妻兒陪著侯景的一起被高澄一通烹了。
所以侯景看侯二和姐妹花相處融洽,坐實桃花杏花兩位女主人之名。
並且侯景另有一番吩咐,早日添丁。
侯二覺得侯大最後一句話其實是想說給他自己聽的,但是侯大今年四十有六,添丁什麽的應該挺難了吧。
侯二將頭趴在桃花肩頭,後者想躲最後生生忍下。
“桃花,二爺心裏苦,你還小還不懂,”
桃花抬頭挺胸:“我不小。”
侯二瞥過一眼,肯定道:“嗚,是不小。”
又是一通粉拳揍侯二,侯二樂在其中。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日,侯二覺得太頹廢了,太對不住信任他的丹陽郡人民和侯大。
於是他帶著姐妹花開始巡城。
從瓦官寺下來,先到西郊石頭城,看一番龍蟠虎踞。
在沿著秦淮河過禦道,走過烏衣巷,繞過東府城,穿過皇家住宅區。
然後由內城沿著青溪回到朱雀門,所過之處滿目瘡痍。
滿眼望去,侯家軍已經沒了最初的軍紀嚴明,到處是劫掠平民的情景。
無數人失去自己的屋舍,不管是曾經的高門還是寒族,此刻都是平等的難民。
道路街角,三三兩兩攙扶著,倒地互相憑借作支撐的,數不勝數。
市場一問,因為侯家軍到處劫掠糧食,建康米價一升漲價到七八萬文。
而侯家軍的對糧食的需求卻是越來越盛,聽說侯景赦免奴隸為平民,侯家軍已經壯大到數萬人。
婦孺老弱的直接被殺死,加上餓死的,城中人口已經十去六七。
侯二駕著馬車來到侯景占據的公車府。
“大哥,殺的夠了,如此暴政是取死之道。”
那日見到庾信愛甘蔗如命,侯景試了下也喜歡上這根棍子。
但是他沒有庾信那種喜歡嚼東西的興趣,他單純喜歡甘蔗汁的甜味。
所以他直接讓人將甘蔗榨成汁飲用,見著侯二過來,遞上小半碗。
所以此刻聽到侯二直白的勸諫,很掃興,侯大將碗輕放在桌上,故意弄出些聲響。
“二弟不必多說,不是大哥喜歡殺人,那些老弱留著要費糧食,再說兄弟們久攻台城不下,難免心氣浮躁,總要有個出氣口。”
侯二沒喝蔗汁,歎口氣轉身離去。
侯大沒有挽留,盯著消失在門檻上的身影,總覺得二弟越來越奇怪,似乎有意和他背道而馳。
侯二三人打算轉身回瓦官寺,眼前景撓人心,侯二看不慣。
原來是侯家軍又開始搶人搶糧了,老嫗想護住女兒又怕丟了糧,想護住糧又要被掠走女兒。
侯二從車夫手中接過馬鞭。
侯二的力氣並不大,用上吃奶的力氣也沒讓搶人的士兵臉上開花。
士兵轉身打量起稍顯猥瑣的侯二,見其身後還有兩個女子,似乎質量更高。
士兵眼中光芒大盛,上前一步就要有所動作。
桃花橫身向前怒斥:“大膽,敢對侯二爺下手?”
雖然侯二拉不下臉來請家長,但是桃花能代他出口,實在是件美事。
迎著侯二略顯不屑的目光,搶人士兵反應過來,迅速將糧和女人推到二爺身前。
侯二有些無奈,他知道這個狗東西肯定誤會他看上老嫗的女兒了。
侯二再一擺手,將搶人士兵趕走。
他也沒有出聲安慰老嫗母女,隻將糧食輕輕放在原地,轉身離開。
侯二將馬夫趕下馬車,他要親自駕車,好說歹說才將姐妹花攆上車。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侯二囔著語文書上杜工部的,臉上毫無羞色。
一個書生攔道在前,將侯二的馬驚的跳起,侯二慶幸自己不是騎馬。
書生拱手作揖:“抱歉則個,在下京兆韋鼎,實在是聽閣下詩文悲憫天人,一時忍不住驚了尊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