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野走出後廚的時候，葉沐陽給了他一個眼神，但王野躲開了。

  “死胖子，不要衝動啊。”葉沐陽在心裏默念。

  坐在外麵的時候聽樊紋先講了。

  剛才來的那一桌人是什麽背景，從他們和老板的隻言片語中，葉沐陽隱約猜到了些什麽。

  不管王野在後廚跟老板講了什麽。

  現在要做的，就是先安撫這位隨時會發難的兄弟。

  遠征在即，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跟人幹起來。

  令人意外的是。

  王野幾乎沒看那桌人，隻是沉默地走到自己這桌，輕輕說了句“走了”，便獨自推門而去。

  葉沐陽趕緊付了錢，追上去。

  宋瓜和樊紋先緊跟其後。

  天色暗沉，再過不久便是宵禁了。

  葉沐陽讓樊紋先送宋瓜回去，自己有些事情要跟兄弟單獨談談。

  宋瓜拒絕了好意，說自己能走，不用麻煩樊老大了。

  宋瓜擔心地看了眼王野，得到葉沐陽放心的眼神之後，才挪步離開。

  “你也回吧，我們走路回去。”

  葉沐陽朝樊紋先說道：“明天記得早點來我家，可別耽誤了出發的時間。”

  樊紋先點點頭，正要坐進駕駛艙，葉沐陽又叫住了他：“對了，這些錢你先拿著，去買些補給，要打仗了，總不能讓士兵光著膀子上場吧？”

  樊紋先接住葉沐陽拋來的布袋，打開一看，是一摞厚厚的流幣，粗略看來，至少有一萬。

  今天總計就掙了十一萬五千流幣，除去給黃壑的十萬，還有剛才吃飯的錢，這一萬流幣，幾乎是葉沐陽的全部身家。

  “這家夥……”

  看著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樊紋先將布袋收好，心裏忽然有種別樣的感覺。

  似乎那個家夥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不近人情，並沒有因為抓住了自己的把柄，而把他當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好像……跟著他還蠻不錯的。

  不過，一萬流幣能幹啥？改個配件都不夠，最多給機甲補充些能源。

  這家夥，果然是雞賊，想拿一萬流幣收買人心？想得美！

  樊紋先決定不上他的當，當然，這錢還是照花不誤。

  回去的路上，王野一言不發。

  葉沐陽就這麽跟著他一路，兩兩無言。

  吳桓是集鎮上僅次於蘇錦廊的商業巨鱷不假，但也是出了名的好色，五六十歲的年紀，沒被蟲子吃掉，每晚卻要“吃掉”不少女的。

  還得是三十歲以下的年輕女性，用他的話來說，三十歲以上就是老女人了，跟老女人在一起，會讓自己也變老。

  為了葆住青春，他每晚都是枕著少女的大腿入睡。

  集鎮商業圈裏，熟悉吳桓的，都喊他吳公子，與他親兒子吳橫，組成了集鎮上既是父子，也是兄弟的吳家雙少。

  被選中的秘書，雖然確實是在幹秘書的活，但晚上還需要“兼職”，不過沒有誰會抱怨。

  因為吳桓對自己十幾個秘書百般照顧，是他除了兒子之外，最看重的人了。

  平日裏，有私人保鏢護著，出入都是乘坐機甲。

  在這個隨時都會被蟲子吃掉，不知何時會暴斃的世界，能夠有大勢力撐腰，時刻被人保護，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夢想。

  多少人連肚子都吃不飽，還要整天與人鬥，與蟲子鬥，擔驚受怕。

  相比之下，自己的清白算得了什麽呢？不過是跟一個年紀稍大的男人一起睡覺而已，掙來的，是那堅實可靠的安全港灣！還有那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對於貧民來說，一旦自家女兒被吳桓挑中，那可就是麻雀變鳳凰！

  在這裏，沒有母憑子貴，隻有父憑女貴！

  有人調侃吳桓，說他要是把對女人投入的金錢和精力解放出來，用來搞商業的話，早沒他蘇錦廊什麽事了。

  想要陪睡，作為備選秘書的柳祥鳳還差點資格，所以她爹百般餘力討好吳橫，希望這個吳家小公子能在大公子麵前替女兒說說話，多給點表現的機會。

  能不能擺脫這個油汙滿地，窄仄的後廚，就在此一舉了。

  “你怎麽想的？如果你真的喜歡祥鳳，那我現在就陪你去一趟，吳橫住在哪裏，樊紋先已經告訴我了。”

  葉沐陽沉不住了，胖子一直不說話，怕不是心裏痛到了極點，喪失了語言功能，再這麽忍下去，肯定要憋出什麽毛病。

  “不用了。”王野淡淡道：“柳叔說祥鳳是自願的，跟我沒關係。”

  “我沒事。”王野擠出一絲笑容，“快到家了，你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遠征呢。”

  說完，仍然低著頭往前走。

  表麵沒事，實則傷心的一批。

  葉沐陽又不是沒經曆過這種事情，現在想起來，還曆曆在目。

  故而對兄弟的心傷，感同身受。

  可既然他都這麽說了，自己也不好當跳蚤，在他麵前蹦來蹦去，勸他這個勸他那個。

  女孩子嘛，這個不行就找下一個，沒必要吊死在一顆樹上。

  無論葉沐陽說什麽，做什麽，都治療不了王野心中的痛楚，唯有時間，才能抹平一切。

  所以葉沐陽也不再說什麽，陪兄弟走完最後一段回家的路。

  青銅街。

  馮鐵瞪大眼睛，滿臉憔悴，他已經瞪著朱雀一整天了，從白天到黑夜，整個人像一尊雕像。

  矗立在機甲跟前，一動不動。

  唯有院子裏工業爐中的火焰，照亮他的臉。

  淩淩七仍然在睡覺，打著呼嚕，明天就要遠征，得抓緊時間睡覺。

  “咳咳……”人形雕像抖了抖肩膀：“算球！老子不管了！”

  “瞧不起誰呢！高科技了不起？老子還不稀得研究！”

  “光顧著研究你，我自己的正事兒還沒做呢！”

  馮鐵看著黑暗中，因為來不及冶煉，而堆積成山的E級礦石。

  “等葉小子回來了，非得找他補償不可！賠我的誤工費！”

  馮鐵氣呼呼往椅子上一趟，屁股坐上去的那一刻，所有的怨氣瞬間煙消雲散。

  他“啊”的一聲，不自禁叫了出來。

  “舒服……”

  可一看眼前的礦石小山，心裏又開始不暢快。

  隻好起身，繼續幹活。

  不過好在冶煉礦石不需要他時刻盯著，隻需將礦石搬至履帶上，剩餘的工作，機械會自動完成。

  做完最後的一切，馮鐵累得直打瞌睡，連飯都顧不得吃，立刻回到房間呼呼大睡。

  黑夜中，工業爐開始自動工作，E級礦石被輪番送進爐子，濺起一陣陣火焰漣漪。

  誰也聽不到。

  朱雀的駕駛艙內，忽然響起了提示音。

  “檢測到能量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