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沐陽嘴角一提，跟著笑了起來。

  楊書全說的這番話，並不是小看他，相反，他能從中感受到對方的善意，這位醫生是真的擔心他。

  不是機師還敢去廢墟。

  可能自己給人的印象，是個沒腦子的家夥吧，這樣的人，換做是自己，也不敢予以重任。

  對於外麵的幾個病人，葉沐陽其實沒太放在心上，救不救人跟他沒關係，但既然自己決定了要換一種活法，那就要開始收買人心。

  自古以來，都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難。

  想要從柳沉寒手裏奪過集鎮的控製權，僅僅是建立一支機甲軍隊還不夠。

  得收買人心，人民的力量是無窮盡的，要讓集鎮的平民心甘情願聽你的話，統治才能長久。

  得民心者得天下。

  不過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需要從小從細積累。

  就像打遊戲，慢慢積累聲望，到了一定數值之後，就會觸發終極任務，打敗昏君，自立為王。

  沒有什麽能比救人一命更讓人感激的事情了，不過這種事情強求不來，你越是主動，對方可能還會以為你有所圖。

  順其自然就好。

  葉沐陽笑著點頭：“謝謝楊醫生的關心，那我們先走了。”

  招手喊上王野，一起向門口走去。

  心思細膩的楊芬芬其實知道父親的想法，父親並不是那種吝嗇傳授知識的人，他是害怕告訴那個小夥子采集三臂根的方法之後，心裏會愧疚。

  在這之前，那個與自己同齡的年輕人去不去岩虎城廢墟，都跟父親沒有關係，但如果父親告訴了他采集三臂根的方法，情況就略微有些不同。

  父親會覺得是自己的原因，才讓那個年輕人去送死，覺得是因為自己有所囑托，才讓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人，不得不去那個危險的地方。

  人啊，最受不了的就是自我愧疚，這種感覺，比針紮在心裏還難受。

  可對於楊芬芬來說，沒有什麽比眼睜睜看著病人死在自己麵前，更讓人難受的事情了。

  作為醫者，救死扶傷是自己的天職，楊芬芬比行醫多年的父親更有覺悟。

  “等一下！”她喊住了正要邁出門的倆人。

  王野大驚。

  幹嘛突然叫住我們？難道我剛才付的錢不夠？他們要坐地起價？他不知道該不該停下來，但反正錢已經付過了，要不跑路吧？

  王野正準備提氣撒腿，但葉沐陽已經停了下來，回頭問道：“還有事嗎？”

  唉，王野在心裏歎息一聲，我這傻兄弟，人家叫你停你就停，我身上可沒有多餘的錢了。

  但好在小護士不是來要錢的。

  “采集三臂根，隻要不讓皮膚直接接觸就沒危險。”楊芬芬單刀直入，直接將采集方法說了出來。

  她看向父親不解的眼神，說道：“爸爸，我知道你不想把他卷入進來，但外麵還有六個人等著用藥，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你也不想眼睜睜看著他們死的，對吧？”

  楊書全輕歎一口氣，微微低頭，鏡片反射著陽光，讓人看不到他的眼神。

  這不是一個單純救人的問題，而是一個關乎人性的倫理問題。

  幹他們這種與生命有關的行業，常常會遇到一個問題。

  是犧牲一個無關的人，去救一群人，還是不管不顧，眼睜睜看著那一群人等死。

  好像無論那個旁觀者怎麽做，他都是罪人。

  葉沐陽似乎猜出了點什麽，開懷說道：“啊，就算你告訴我采集方法，我也不能保證一定帶回來，我可是奔著掙錢去的，采集三臂根隻是順帶的事情，你們可別抱有太大希望噢。”

  “呼。”

  楊書全輕輕呼出一口氣，既然女兒選擇救一群人，作為父親，就應該全力支持她的決定。

  況且小夥子這麽說，極力與自己撇開關係，想必也是個明事理的人，不會因為三臂根而強求自己。

  這讓楊書全稍微好受點。

  “我來詳細說明一下吧。”楊書全從書櫃抽出一本書，是一本植物圖鑒，既然對方決定要去，那就好好給人講解，無論是采集什麽，前期的情報收集都很重要。

  打開圖鑒，翻到三臂根那一頁。

  “三臂根是一種矮小的植株，成年體隻有一人高，最高不過三米，喜好長在灌木叢中，極其隱蔽，常年有人因為疏忽大意，用手直接觸摸而身亡，因其枝幹部位是由三條子幹纏繞而成，像三條人手臂膀相互纏繞，所以稱其三臂根。”

  葉沐陽看到，圖鑒上的不過是一株普通的樹苗，但仔細看的話，能看出枝幹呈麻花一樣扭曲狀。

  明明更像麻花，為什麽不叫麻花根，可能第一個發現它的人，沒吃過麻花？

  葉沐陽有些走神，他一直都是這樣，老毛病了，從學生時代開始，隻要老師在台上講課，他的心思就會神遊萬裏，最不濟，也要在心裏默默吐槽這個或者那個。

  如果最近換過座位，喜歡的女孩坐在他前麵，那更不得了，葉沐陽會幻想一萬種他們在一起的故事，從到哪裏舉辦婚禮，再到孩子取什麽名字，他可以寫一本百萬字的自傳書，當做傳家之寶永世流傳。

  常年注意力不集中，後果自然是成績墊底，為此，葉沐陽沒少挨罵，但他心理強大，從不當回事，說成績什麽的無所謂，自己身強力壯的，以後出了社會，就算是搬磚，也能月入過萬。

  後來社會就教他做人了。

  “我說完了，還有什麽不懂的嗎？”楊書全合上書頁，看著眼前的小夥子問道。

  葉沐陽有些心虛。

  醫生問的這句話，跟他以前老師問的語氣簡直一模一樣，要是回答說不懂，鐵定要挨一頓罵，雖然醫生不會罵他，但他還是習慣性回答道：“嗯！懂了！”

  剛才他其實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不過大意他懂，就是不要用皮膚直接接觸，還有注意觀察嘛。

  “好，祝你一路平安。”楊書全把書放回書櫃，不再多聊，外麵已經有新的病人來了，他要去診斷。

  “那就辛苦你了！”小護士楊芬芬笑起來甜甜的，穿著白色的護士服，像是一支甜到心裏的雪糕。

  “不辛苦，不辛苦！”王野搶著說話，剛才沒他什麽事，現在可得抓緊機會表現。

  但小護士看也不看他，讓他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