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反悔！”雲菁大拍桌麵，麵湯蕩起漣漪。

  “不反悔。”

  二人一拍即合，大事敲定之後，接著就是商討細節，當然，邊吃麵邊聊，不然要涼了。

  期間，祥鳳給雲菁姐姐送來了溫牛奶，不便宜，兩百流幣一瓶，這價錢，都夠買四十斤E級礦原料了，不過作為機甲師，這隻是雲菁的日常，女孩子多喝牛奶，皮膚好。

  葉沐陽估摸著，她的眉毛就是喝牛奶給衝淡的。

  “你要不要？”雲菁晃著自己的牛奶瓶，上嘴唇一圈都是乳白色的牛奶漬。

  “不用了，我從小就乳糖不耐受，喝不得牛奶。”葉沐陽很遺憾，其實他還挺喜歡喝牛奶的，小時候，一喝牛奶就拉肚子，越拉肚子他就越要喝，小孩子容易較真，不服輸也不信邪，憑什麽別人能喝我喝不得？

  最主要的，還是他的好勝心強，當時葉沐陽還在上小學，每天清晨去學校，還未上晨讀課的時候，同學們都會拿出家長讓帶的牛奶，坐在教室裏喝得津津有味，而葉沐陽隻能幹坐著玩手指頭。

  最氣人的是，有幾個家夥明明能喝下牛奶，卻要做出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說喝這東西是家裏逼的，沒得辦法，他們把牛奶瓶遞給葉沐陽，說要他幫忙喝完，喝完一瓶算他五毛錢，一本萬利的好買賣，問他幹不幹？

  葉沐陽尷尬地撓著頭，說自己喝牛奶會拉肚子，還是算了吧，然後那一幫人就開始哈哈大笑，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開始嘲笑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人喝牛奶拉肚子的，就好像有人說吃棒棒糖會死掉一樣可笑。

  那一次葉沐陽氣到了，回去之後砸碎了存錢罐，買了一箱純牛奶，坐在小區門口就開始喝起來，一腳搭在花壇上，一手捏著紙盒，像個失意的中年，正在人來人往的小區門口買醉。

  守門的老大爺走過去問他，是不是班上的女生不理你呀？怎麽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喝起牛奶了？

  葉沐陽說不是，老大爺點頭了然，那就是在學校裏被人欺負了？

  葉沐陽點點頭，算是。

  老大爺哈哈大笑，端著枸杞保溫杯，嘬了一口茶水，打趣道：“大爺我年輕的時候也經常被人欺負，受氣了就喜歡喝酒，一個人窩在沙發裏，悶悶不樂，後來發現光喝酒沒什麽意思，得吃點花生，所以……光喝牛奶也沒意思吧？買點花生吃？”

  小區裏的小賣部是他老伴兒開的，這幾年小賣部的生意越來越慘淡，年輕人都喜歡在網上購物，快遞又是送貨上門，誰還會親自下樓買東西呀？他得幫襯著老伴兒，拉拉客戶去消費。

  葉沐陽覺得有道理，喝了幾瓶奶下去，嘴巴開始泛苦了，他掏出兜裏剩下的零錢，加起來不到二十塊，讓大爺幫個忙，去小區裏的小賣部看看，能買多少花生，他走不開。

  大爺樂嗬嗬笑了起來，說不要這麽多，給張紫色的就行，保證你吃飽打嗝，從一個孩子手上能掙多少錢？無非就是賺點吆喝，給門可羅雀的小賣部添點人氣罷了。

  五塊錢，大爺給葉沐陽提了一大袋花生，老伴兒以為是熟客托人來買，又往袋子裏加塞了一把瓜子。

  回到大門口，大爺頓時嚇得臉色蒼白，剛才還坐在花壇上喝牛奶的小子，這會兒已經倒在花叢中，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醒來之後，葉沐陽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母親把他大罵一頓，說他是不是傻了，幹嘛非要跟牛奶較勁。

  那個時候，葉沐陽躺在病床上，手上還紮著針，他撇過頭，不讓母親看到他不甘心的淚水，哽咽著說自己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從那以後起，還在上小學的葉沐陽就知道，原來人與人是有區別的，別人唾手可得的東西，是你怎麽努力都得不到的，別人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在你的人生裏就是匪夷所思。

  ……

  “從小就乳……什麽東西？”雲菁沒有聽過這詞，不知道什麽意思，隻覺得這小子說話像天空民，又怪又難懂，不過有個詞她能聽懂“從小”，從小就喝牛奶，難道這小子背後真有什麽大人物？

  “對，從小就乳糖不……”

  屁嘞！

  葉沐陽突然想起來，自己不是穿越了嗎？興許這具身體能喝牛奶？

  他興奮地喊來祥鳳，要了一瓶牛奶。

  “要熱嗎？”祥鳳問道。

  “不用不用！冰鎮的才好喝！”葉沐陽尖叫道。

  雲菁怪異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喝完自己最後一口溫牛奶，開始從簍子裏拿出礦石把玩，E級礦普遍的含量在10%左右，也就是一噸原料能煉出兩百斤金屬。

  之前在機甲上隻能探查到礦石的存在，但具體含量多少，需要更專業的儀器測量，不過憑雲菁多年來的經驗，眼前這一筐石頭的含量絕對比10%隻高不低，這一場生意，她賺大了。

  新礦普遍具有金屬性和能源性，拿E級礦來說，既能煉成金屬，也能提純壓縮，成為能源，在蟲族襲擾的時代，因為大型發電廠運轉會吸引蟲族的注意，所以新礦帶來的新能源，在一定程度上已經取代了傳統能源。

  地表集鎮的機甲大多數都是新能源驅動，不僅如此，機甲表麵裝甲，還有其他各部件零件，都是由新金屬打造而成，可以說，新礦的發現和利用，已經改變了人類的生存方式，讓人類麵對強敵之時不至於屈膝下跪，有了一戰之力。

  祥鳳端來一瓶牛奶，透明的玻璃壁上起了一層霧，像是一塊毛玻璃，瓶頸上掛著細微的水珠，看樣子應該是剛從冷庫裏拿出來的。

  葉沐陽接過冰涼的瓶子，撬開瓶蓋，冰冷的奶香味緩緩飄來，他眼神炙熱，時隔多年，終於又端起了奶瓶。

  仰頭朝天，開吹。

  “咕咚咕咚……”

  葉沐陽的嘴像抽水機，那瓶牛奶的液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沉，整個房間安靜下來，隻有喉結鼓動的聲音。

  “嗬……”

  拔下奶瓶，葉沐陽滿意地呼出一口氣，他坐著等了一會兒，肚子沒有疼。

  “太棒了！”

  葉沐陽驚喜地吼叫道，如果說不能開機甲是泰山般的沉重和沮喪，那能喝牛奶，就是珠穆朗瑪峰般的開心和喜悅，隻是有一道聲音讓他有些稍稍不喜悅了。

  “這瓶牛奶你自己付錢。”雲菁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