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陳友升如此衝動的反應，吳浩將整個案情在腦海中迅速梳理了一遍。

  大概是案發當天陳曦從陳友升的家裏拿了一把刀具，在南湖公園對李悅行凶，慌忙中將凶器遺棄在現場，所以上麵才會有陳友升的指紋，而沒有陳曦的指紋，是因為陳曦帶了手套。

  如今物證、證詞齊全，此時的陳友升想要為兒子辯護或者翻案更是難上加難。

  陳友升來到審訊室內，看到坐在椅子上輕鬆自在的陳曦，怒從中來，直接走上前去訓斥道：“混賬！”

  陳曦猛的一驚，看到陳友升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羞愧的低下了頭：“爸……”

  陳友升語氣緩和了下來，他克製著自己的衝動，問：“告訴我，你做了什麽，告訴我那些人不是你殺的。”

  “他們是我殺的，都是我殺的！”陳曦抬起頭，眼神中帶著瘋狂。

  “你放屁，你才剛滿十八歲，你怎麽可能殺人！你怎麽會有那種膽量和手段！”

  陳曦不說話了，他又低下頭沉思著什麽。

  夏淮淳也走上來，耐心的勸到：“陳少爺，您可一定要三思啊，自己沒有做過的事就不要承認，殺人可是大事，這玩笑開不得！放心，現在有陳總在，沒人敢動你一根毫毛，如果這些警察對你進行了逼供，請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會替你討回公道！”

  這話分明就是在暗示，去引導陳曦翻供再向警方潑髒水，然而陳曦的反應卻讓眾人頗為意外。

  他直接仰起臉，對著夏淮淳怒吼道：“你閉嘴，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老子說殺人了就是殺人了，這是我自願承認的。你算什麽東西，你敢說我沒有殺人，信不信我把你也宰了！”

  陳友升轉頭看向怔怔的夏淮淳，他臉上掛滿了尷尬。

  夏淮淳心裏這個氣啊，但是有陳友升在，他又不好表露出來。一萬頭草泥馬從心裏奔騰而過。老子是來幫你的，怎麽好壞不分呢？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麵子上老子憑什麽進來撈你？

  陳友升悄悄問到：“夏律師，這怎麽辦？”

  夏淮淳搖了搖頭，麵露難色。不認罪還好說，在嫌疑人自願認罪的情況下，他也毫無辦法。

  “我希望你能認清現實。”吳浩走過來，把現場收集到的一些物證和照片扔在了陳友升的麵前，“看看吧，這些都是在你兒子家找到的。”

  各種血腥的畫麵映入眼簾，看到桌子上的這些照片，陳友升不說話了。他和夏淮淳的臉上同樣充滿著愕然。

  顯然，陳友升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家中竟然如此駭人見聞。他需要太多的時間去消化和接受。

  沉默了良久以後，陳友升終於抬起頭，怒氣衝衝的說道：“你們給我等著，我一定會還我兒子一個公道！”

  說完，他便摔門而去。

  “我等著你！”吳浩看著陳友升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了笑意。

  真他嗎痛快！前兩天你不是還囂張嗎？這下老子看你怎麽圓！

  吳浩從審訊走了出來，他像打了場勝仗一樣，麵色輕鬆，瞥了眼站在外麵等候的林羽寒說道：“林偵探，好消息啊，剛審了沒五分鍾這陳曦什麽都招了，這下連陳友升都撈不出來他了。”

  林羽寒沒有回話，麵色凝重，低頭沉思起來。

  看到他惆悵的樣子，吳浩不解的問到：“喂喂喂，怎麽了林偵探，你有什麽看法？”

  林羽寒依舊不說話，吳浩眉宇間凝聚著壞笑，表情“恍然大悟”，臉上又有一絲得意：“你放心，這次能夠成功偵破案件，雖然主要靠我們警方的努力，也就是我本人的英明決斷和縝密的調查，但是你還是在其中發揮了一絲絲微妙的作用，為我們警方提供了一絲絲微不足道的線索，所以功勞這方麵，我會向上級領導申請，我知道你的生活比較拮據，至於你的報酬嘛，多少還會是有一點的……”

  林羽寒無心去聽他“大義凜然”的慷慨，沉默了許久，開口說道：“這麽說來，我倒覺得他不像是一個殺人犯了。”

  “為什麽？”吳浩頗為不解，“他都已經認罪了！你不會是想跟老子搶功吧？這就說不過去了啊！”

  “認罪不代表有罪。”林羽寒對他說道，“我覺得他並沒有殺人的勇氣。”

  “嗬，林偵探莫不是在搞笑，那他家裏的那些被殺的貓貓狗狗和血腥的照片如何解釋？”

  “他通過營造恐怖的景象來使自己看起來像個殺人犯一眼，其實他根本不敢殺人。如果他真的如同看到的那樣凶殘，那麽我們在他家找到的應該就是一些斷臂殘骸，而不僅僅隻有貓狗的屍體。”

  吳浩並不同意林羽寒的觀點，他嘲諷道：“林偵探的想法真是奇特，如果這種場麵都不能把一個人跟殺人犯掛鉤，那麽我們所形容的犯罪傾向又能指什麽？”

  林羽寒問到：“你們問他動機了嗎？”

  “當然。”吳浩答道，“其實不問我們也分析的出來，凶手因為對女性尤其是陳友升身邊女性的強烈不滿，才導致他犯下了一係列命案。”

  “不，我指的是，為什麽將屍體擺出如此詭異的造型。”林羽寒更正到。

  “這個……”吳浩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麽。

  林羽寒說道：“一個殺人犯，經過如此縝密的設計，將屍體擺出那麽奇怪的姿態，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和意圖。這些東西，在凶手犯罪時，就成為了其特定的行為符號。在犯案之前，他一定是經過精心的謀劃和設計，他享受的是犯罪的過程以及與警方對決的快gan。他甚至想好了如何為自己脫罪，哪怕是落入了警方的手中，他也一定不會這麽輕易的伏法。而你們對陳曦的審問太順利了，這顯然不符合一個邏輯嚴謹變態殺手的心理特征。”

  “還有，”林羽寒補充道，“他家裏發現的那些血腥的照片，大部分都是屍體如何肢解或者處理的，這倒是跟他處理貓狗的那些方式類似，而並不體現在那起命案的屍體上。這讓我十分費解，我實在無法將命案現場的兩具屍體與陳曦家中的那些照片進行掛鉤。它們之間，除了手法殘忍以外，沒有其他任何共通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