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兩日把所有姓宋的家裏都找了一遍，都沒找到你說的那個小孩。”陳峰拱手向史明稟告。

  史明看向其他人問道：“你們呢，也沒找到？”

  所有人在搖頭，隻剩燒菜的老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李叔，你有什麽要說的嗎？”史明問道。

  李叔皺著眉頭答道：“我倒是知道杜家有個門房也姓宋，還有個小孩，不知道是不是大人你要找那個。”

  “杜家……”史明冷笑道：“牛鼓鼓，你見過宋琦，你帶人去看看。”

  牛鼓鼓帶著七八個人找進杜家時，宋琦正端坐在院子前，仿佛就是在等他們進來，而杜家的十幾個人包括杜家家主杜思磊都遠遠躲在屋簷底下。

  “你這小毛孩到底做了什麽，讓我家大人生這麽大的氣。”牛鼓鼓抓著宋琦衣服把人提在半空。

  宋琦疑惑道：“他沒跟你說嗎？”

  牛鼓鼓剛要回答，就聽一旁的杜思磊喊道：“阿牛啊，我真不知道宋琦居然敢做出這種事，你快把他抓走，記得跟知縣大人說一聲，這件事跟杜家無關。”

  “連我都不知道他犯了啥事，你怎麽比我還清楚。”

  “別理他，我們走吧。”宋琦掙紮著落回地麵。

  在聽到牛鼓鼓把人抓回衙門時，史明也急不可待的要見這位差點害死自己的凶手，跟宋琦擺個笑臉後開始打量刑房那些各式各樣的刑具。

  拿了一根烙鐵丟進火盆，史明又打量旁邊的宋琦，卻沒在對方臉上看到任何懼意，這不免讓人有些失落。

  “不害怕？”

  “真要用刑的時候自然會怕，但你好像沒這個打算，隻是想嚇唬我。”宋琦像看白癡一樣看著史明。

  “聰明得過分。”史明歎了口氣，“說吧，誰教你這麽做的。”

  宋琦搖頭否認道：“沒人教。”

  “整個計劃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見到對方點頭，史明嘖聲道：“你是聰明，但也不能把其他人都當白癡吧？我跟你無冤無仇甚至都沒見過麵，你能出於什麽目的要害我？”

  “好玩。”

  “好玩？你知不知道如果雨再下大點會是什麽結果？”史明被這個回答氣得發抖。

  “你會被活埋。”

  “年紀輕輕心腸就這麽歹毒。”

  “我本來確實打算想你死。”宋琦輕笑道，“不過後來我發現你沒他們說的那麽壞，所以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你埋在那裏，等到你朋友把你救出來時，我居然有些開心。”

  “他們？”

  “其實我不說你也能猜得到，我是杜家的門房，而你剛好與杜家芥蒂。”宋琦不再否認。

  “所以你是杜家指使的？”

  “我剛才說了，沒人指使。”

  史明第一次感受到被語言藝術的作弄，怎麽琢磨都不明白宋琦到底是什麽意思。

  “那你究竟因為什麽想要害我？我耐心不多，懶得陪你繞彎子，就算我心慈手軟不想對你用刑，但外邊那幾個殺才可不會。”史明指著陳峰繼續道：“特別是他。”

  宋琦輕笑道：“我知道謀害朝廷命官是死罪。”

  “現在沒人知道你想謀害朝廷命官，除了我。”

  “你真的沒跟別人說。”宋琦不可置信的看著史明。

  “被一個小毛孩設計，這種丟臉的事我怎麽會說出來，現在我隻是好奇你為什麽院子幫杜家做這種丟腦袋的事，同氣連枝？但我聽說你被抓走的時候，杜家可是在極力撇清跟你的關係。”

  “我就沒想過他們會幫我。”宋琦一臉平靜的回答。

  “所以他們也不值得你去包庇，隻要你作證說出杜家的惡行，我就能把他們抓過來。”

  “沒用的，這是我自願的事情，如果成功他們會給我一筆錢財，足夠讓我和爺爺找個地方重新生活。”

  史明皺眉道：“你爹娘呢？”

  “死了。”

  “抱歉。”

  “你就不問問他們為什麽會死。”宋琦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史明解釋道：“我怕提起這些會讓你傷心。”

  “過了這麽多年，早就傷心夠了，我怕我不說，這件事以後都沒人記得。”宋琦突然笑了起來，“兩年前，我爹娘在幫杜家運送糧食的時候遇到了山賊，山賊要他們留下糧車，他們不肯，然後就被兩刀結束了性命，我娘被捅破心髒，而我爹則變成一具無頭的屍體。

  讓我替他們不值的是，杜家根本就不在意他們的死活，因為我爹的屍體找不到腦袋，怕晦氣的杜家選擇一把火將他燒成灰，我娘也隻是被草草下葬，連葬禮都沒有，甚至除了杜家和我們，都沒人知道我爹我娘已經死了。

  而糧食被搶，我爺爺還因此經常被羞辱。”

  “你非常恨杜家。”宋琦的笑容讓史明有些懼怕，潛藏在笑容底下的是一種極強的報複心。

  “為什麽不恨？恨是一回事，活著是另一回事，難不成要我一把火把杜家燒了？”

  “也是，如果跟杜家鬧得太僵，隻剩你們爺孫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生活。”

  “他們當時羞辱我爺爺的嘴臉我還記得一清二楚，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加倍償還。”

  宋琦說這些話時候沒有一絲情緒，臉上依舊平靜得可怕，任誰都不敢相信這是一個九歲小孩該有的表現，沉著冷靜，城府極深，而且有著不該是這個年齡還有的智慧。

  要不然把他收下好好培養成心腹？突然冒出這個想法，史明就開口道：“不如你跟我回府，以後替我幹活，可能賺不到多少銀子，但從丫鬟和廚娘的表現上看，她們幫我幹活還是挺開心的。”

  聽到這話的宋琦抬頭看著史明，除了臉上表現得不可置信之外，明亮的眸子下居然有眼淚在翻騰，史明正要取笑，卻想到他這些年過得委屈，幾乎沒有得到過關心，隻好笑著摸摸他的腦袋。

  “我要害你，你不討厭我嗎？”宋琦還是不敢相信。

  “你剛才不是說了嗎，你心裏其實不想我死，說明你還是能分清善惡好壞，以後好好替我幹活就當是給我賠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