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駝山，龜駝山，腦袋還比大河寬，彎彎繞繞通仙境，層層疊疊見雲端。”

  這又是從牛鼓鼓嘴裏蹦出來的所謂傳說，也不知道是不是現編的。

  雨還在下，明明已經有轉小的跡象但始終沒有停下來，幸好山腰那棵老榕樹有些年頭，枝繁葉茂的剛好可以遮雨，也剛好可以繼續調教那個不懂事的小孩。

  牛鼓鼓輕輕捏著宋伯謙的臉蛋笑道：“還別說，這小毛孩雖然生得精瘦，但模樣生得甚是俊俏，長得秀氣，名字秀氣，估計我就是名字起得太糙所以人也糙，你多大了？”

  宋琦怯生生的回答：“九歲。”

  “家中可有尚未婚嫁的姐姐呀？”

  宋琦很嫌棄這個問題，皺著小臉反問道：“你們真的是官差嗎？”

  “難道不像？”

  “小時候經常聽阿爺給我講五鼠鬧東京的故事，我以為官差都會是包青天那樣，但你更像五個老鼠。”

  “放心，這大塊頭雖然行事孟浪，看著也不像好人，但肯定不是個賊人。”蘇翠本來想插嘴打趣，沒想到宋琦聽到這話突然就放聲大哭，把幾人都弄得莫名其妙。

  “我八歲就敢出去跟人打架，你九歲還這麽喜歡哭鼻子。”史明半蹲著身子替他擦掉淚水。“是不是受什麽委屈了？為何會一個人在這？”

  宋琦抽泣著回答：“我是來菜地裏摘菜的，剛才準備要下山時，有一夥賊人把我的的白菜搶走了。”

  “賊人？哪裏來的賊人？”

  宋琦指著一個方向說道：“他們剛才就在那邊躲雨。”

  “好家夥，敢搶到安門縣來了，老牛你在這且守著，我馬上回去叫人！”蘇翠作勢就要往山下衝。

  牛鼓鼓則眯著眼望那邊瞧，喃喃道：“莫不是哪處山匪要來此地作惡？不過山匪怎麽會隻搶白菜？”

  宋琦努著嘴說道：“他們也就兩個人。”

  “才兩個人？”蘇翠不可置信的張大著嘴，“看來是哪個刁民閑得皮癢，逗弄小孩作樂，確定隻有兩個人？”

  得到宋琦的點頭肯定後，蘇翠踢了牛鼓鼓一腳說道：“老牛隨我去那邊瞧瞧？”

  牛鼓鼓應了一聲，向史明拱手道：“那大人你且在這等著，我們這就去把賊人擒來。”

  史明點完頭，一壯一瘦就抓著腰間的刀柄向遠處奔去。

  宋琦向史明道了聲謝，壯著膽子打量跟前的縣官老爺，怯生生問道：“你看著好年輕，一點都不像大官。”

  “一定要頭發花白才像當官的人嗎？而且我可不是大官。”史明繼續提宋琦擦掉臉上的淚水，對上這孩子的目光時也不得不驚歎他的容貌，一雙碩大的眸子黑白分明，鼻子也是小巧堅挺，整個人再長些時日估計能迷倒無數個千金小姐。

  宋琦吸了吸鼻子繼續問道：“那縣官老爺為什麽會來這裏呢？”

  史明指著被土埋了一角的菜地回答道：“處理一些瑣事。”

  宋琦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神情有些可惜的說道：“地裏的白菜都要蔫了，再不摘肯定會爛在地裏。”

  史明一聽這話就更來氣，也不知是哪家憨貨的菜地，白菜爛在地裏不要，被土埋了幾棵就哭爹喊娘的上衙門報案。

  “你剛才不是說來這是為了摘菜嗎？把這片地裏的拿走吧。”

  “這不是我家的，我不拿。”宋琦搖晃著小腦袋，又指著土層問道：“不過土裏埋著這幾顆已經沒法要了，我能把這些帶回家吧？”

  “拿吧，隻要你想，把整片菜地拔光都可以。”史明摸著宋琦的小腦袋，見他欣喜的奔向菜地時，不經意間就想到家裏的瀟瀟，也不知這小丫頭過得怎麽樣。

  “縣官老爺，你能幫我刨一下土嗎？”宋琦的聲音叫醒回憶中的史明。

  剛才話都不敢說，現在都敢讓知縣幫忙刨土了，史明應了一聲跳到菜地的土堆裏，還沒站穩就聽見腳底下響起樹枝折斷的聲音，然後整個人踩空般繼續往下墜。

  驚魂未定的史明被濺起的水花打醒，回過神後發現四周狹小又漆黑，唯一的光亮隻有頭上的洞口，離自己起碼有兩三米的距離。

  “大人你沒事吧？”宋琦趴在洞坑旁邊向下探。

  史明抬頭回應道：“無恙，隻是手臂擦破了點皮。”幸好坑裏的泥水有及腰深，落下來就像落入泥潭，不過人是沒事了，怎麽上去卻是個問題。

  “龜駝山常有野味行走，這個洞坑或許是獵人布下的陷阱，你能爬上來嗎？”宋琦伸出小手想往下探，卻碰落一層泥塊，史明連忙讓他別亂動，不然自己沒被摔死卻要被砸死。

  史明打量洞口的距離試圖往上攀爬，兩手剛撐在坑內兩側就覺得不妙，這裏的土質太過鬆軟根本沒有著力點，而且隻要稍微用力就會把上層的泥土震落，再這麽掙紮下去肯定要將自己活埋。

  “爬不上來嗎？那我去找那兩位官爺來幫忙！”宋琦說完就站起身子跑向牛鼓鼓那邊。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遠，史明罵了一句倒黴，然後隻能隻好老老實實挨著坑壁休息，身子剛碰上去就感覺頭頂上劈裏啪啦的往下掉土。

  “這誰挖的陷阱啊，有這麽脆弱嗎？”史明埋怨後又隻能在泥潭中站直。

  一刻鍾、兩刻鍾…也不知過了多久，四周仍舊靜悄悄的沒個人影，史明不得不開始感到焦急，因為總感覺四周的泥牆在緩緩向裏側壓擠，仿佛隨時要崩塌的跡象。

  “牛鼓鼓！蘇翠！”史明扯著嗓子喊叫。“你們再不過來我可就要被活埋在這裏了。”

  仍舊沒有回應，泥洞不像石洞般鎖不住聲響，無論史明喊得多大聲，在外邊也隻能聽見細微的悶響。

  又過了好一會，嗓子都喊啞了的史明意識到自己可能著了道，牛鼓鼓和蘇翠不可能這麽久不回來，除非有人故意把他們支開。

  再仔細打量這個洞坑，四周都是鋤鏟敲出的痕跡，泥色見新，顯然也是剛挖不久。

  “有人想弄死我？”史明緊皺眉頭，腦海裏逐漸浮現宋琦的模樣，回想接觸他的整個過程都想不出自己哪裏惹到對方，更不敢相信一個小孩能想出這種詭計。

  史明越想越震驚，支開牛鼓鼓和蘇翠，再引誘自己踩上陷阱，如果雨勢再大一點衝垮這個洞坑，那安門縣知縣的意外死亡就變得順理成章，而且還是個現成的墳地，就差有人發現時點上兩柱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