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要多粗的
作者:打了個哈欠      更新:2020-07-01 01:26      字數:2557
  老摔今天很高興,而他的慶祝方式就是喝酒。

  與往常不同的是,今天餐桌上除了老摔和瀟瀟之外還有兩個跟老摔年紀相仿的糙漢子,三個人都已經喝得臉紅脖子粗仍然在交杯換盞。

  “喲,屎蛋兒回來了,快點來坐,今天阿叔給你帶了兩斤豬頭肉。”

  史明剛進門就聽見其中一個大胡子衝自己這邊叫喊。

  史明也不怕生,打了個招呼就在瀟瀟旁邊落座,然後才問道:“兩位阿叔怎麽稱呼?”

  老摔見倆人麵麵相覷,趕緊解釋道:“腦子是正常了,可就是不記事,以前的東西都想不起來。若不是前夜我偷看他洗澡時瞅見他屁股上還有那塊胎印我都以為這不是我兒子。”

  “定是那老神仙想讓屎蛋兒從頭再來。”老摔旁邊黑大漢目光炙熱的上下打量史明,接著大掌拍了拍旁邊的大胡子道:“他和我都住村西頭,和你阿爹從小玩到大,你可以叫他二叔,叫我三叔。

  來,讓三叔抱抱。”

  大胡子拍掉黑大漢伸出的手笑罵道:“抱什麽,屎蛋兒長大了,你以為還是小孩啊。”

  史明沒法接這兩個人的醉言混話,隻能把注意力放到桌上,今天的晚餐還挺豐盛,除了豬頭肉還有一大盆排骨湯。

  但這一頓飯吃得並不舒服,因為坐在對麵的大胡子和黑大漢總在有意無意的瞟向自己,隻要一抬頭他們又會避開目光,這種奇怪的狀態又不好點破。直到史明打個嗝放下碗筷,倆人才用粗獷的嗓子念叨天色已晚,臨走時還硬塞給老摔幾錢銀子。

  老摔盯著兄妹倆笑了好一陣,嘟囔著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之後就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嚕,史明費半條命才把他拖回床上。

  “他今天怎麽了?”

  正忙著收拾碗筷的瀟瀟聽到史明的問話,眯起眼睛笑道:“現在東坪村的人都知道你不是傻子了。”

  “那他有什麽好高興的,他不是早就知道了。”

  “剛才的叔叔還說阿爹打你的那一棍引來了天上的神仙,是神仙把你的癡證治好的。”

  瀟瀟撲閃著漂亮的眸子,認真打量著自己的哥哥,試圖想從他身上找出一點神仙留下的痕跡。

  “那你告訴他們,沒事就讓你阿爹敲兩下,沒準又能敲出一個神仙。”

  瀟瀟乖巧的點了點頭,覺得這句話挺有道理,想了想又問:“但萬一神仙沒空來可怎麽辦,阿爹老是埋怨黃紙都賣漲價了也不見神仙來布雨。”

  “讓你阿爹用點力敲,不管神仙有沒有空,至少索命的小鬼肯定會如約而至。”

  見瀟瀟還想問,史明連忙擺手讓瀟瀟先去睡覺,自己接手剩下的活計。

  “果然科學很重要啊,估計下個雨這些人都以為是龍王在天上吐口水。”史明發著牢騷喃喃自語。

  老摔今天醉意來得很倉促,從瀟瀟給他打好的米飯就看得出來,平常連掉在地上的一粒米都會撿到嘴裏的人今天一口飯都沒吃,就連酒碗裏的酒水還有一小半沒來得及喝幹。

  史明歎了口氣將這小半碗的酒水一股腦兒倒進嘴裏,入口的瞬間,白酒特有的辛辣在腔喉裏肆意衝撞,史明這才想起明朝的釀酒技術已經非常完善,雖然比起以後還是有所差距,至少不會喝著像醪糟一個味道。

  也忽然發現,自己還是習慣以後來者的身份去看待現在這個世界,比如看不起老摔,因為老摔總把自己的境遇歸咎於上蒼,又以醉酒度日的方式來逃脫現實的殘酷。

  殊不知這樣的人,這樣的生活方式在這樣的社會才是正常的。因為古代的階級觀念一直紮根於每一個古代人,貧富差距從祖輩開始就被拉得很大,而窮人在仰視那些頂層的時候就忍不住自慚形穢。

  誰不想過錦衣玉食的生活呢,但進步的前提是先要越過‘階級’這道溝壑,在此之前他們還要想著明天的糧食該怎麽下鍋,當為了活著就已經不遺餘力的時候,活得更好自然就成了奢望。

  無論是聞雞起舞的祖逖還是臥薪嚐膽的勾踐,這些故事正因罕見才得以傳頌,可惜老摔沒有能載入史書的魄力,說他是不思進取倒不如說是隨遇而安。

  而史明現在的奢望就是希望老摔能把每天的酒水換成豬頭肉。

  ……

  或許是最近失眠帶來的極度疲憊,也或許是昨晚那口酒的效果,總之史明難得睡了個好覺,遺憾的是沒能睡到自然醒,因為門外的嘈雜比雞鳴還要大聲。

  剛睜眼就見到窗欞透著一個嬌小的身影,史明想也不用想就知道瀟瀟正躲在外邊偷窺,看來外麵的嘈雜多半又跟自己有關。

  “進來吧,傻乎乎在外麵看什麽。”

  瀟瀟小跳著跑到史明床邊,滿臉興奮的說道:“哥哥你好厲害!”

  “我又不瞎。”

  “你居然把程吉鈺給打了一頓。”

  史明才知道倆人聊的不是一個事,急忙起身問:“程吉鈺在外麵?”

  “不單是程吉鈺,他爺爺也過來了,還有一個白胡子老頭。”

  史明沒法理解小孩子的心性,別人都找上門了還能這麽高興,估計這會老摔已經提著棒子等著自己出來了。

  事實上老摔確實想找根棍棒,但是要敲的對象不是史明,而是程吉鈺爺孫倆。

  當走出房門的時候,史明覺得自己把上下兩個東坪村的矛盾想得太簡單了,老摔正跟對方打嘴炮打得火熱,那氣勢不下於戰三英的呂布。而瀟瀟所說的白胡子爺爺果然是祝善文,這老家夥也不知跟來有什麽目的,杵在最後邊笑吟吟的聽著兩邊對罵也不插嘴,像是在看熱鬧。

  再看仔細一點才發現程吉鈺正怯怯的站在一個老頭身後偷看史明,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羞澀還是畏懼。

  場間的罵戰仍未停歇,但估計老摔是吃了沒文化的虧,來來回回隻罵一句“老頭白屁股,床上直吃苦”,倒也把程老頭氣得老臉通紅。

  程老頭瞅見史明出門就直接越過老摔衝著史明叫喊:“小子你終於出來了,昨天剛吃了我的李子,漲了力氣就跑去打我孫子?”

  史明撓了撓頭道:“程老爺,怎麽講您也是個員外,說話怎地能顛倒黑白,明明是吉鈺昨天找了幾個人跟我切磋武藝,我隻是被動迎戰,而且似乎也沒令吉鈺受傷吧?”

  “身體是沒受傷,腦子倒是不清醒了,也不知你給我這愚孫灌了什麽迷魂藥,挨了打居然還心甘情願要認你做師傅,連學都不願意去上。”程老頭用鼻子哼了一聲,然後繼續道:“若你真有本事倒也沒所謂,可誰不清楚你屎蛋兒從出生就是個癡兒,瘋了快十年才變得正常,你有什麽資格當我孫子的師傅?”

  “屎蛋兒會武……”

  程吉鈺一句話沒說完就被程老頭咬牙切齒的按了回去。

  “你把我的老臉都給丟盡了,還敢給我咋咋呼呼,喜歡挨打我回去就多抽你幾鞭子。”

  老摔趁勢遞話說道:“我這鞭子多得很,你要多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