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我到底是誰
作者:墨雪千城      更新:2020-09-13 08:12      字數:4425
  薑辭心裏也不知是個什麽滋味,有關過去她全然忘了,實在難以共情,隻是一想到趙元祈這個大騙子,她心裏始終難以完全釋懷。

  她作出雲淡風輕的樣子:“沒事,有些人本就不值得讓人記住。”

  “……”

  阿萌姐姐,是嗎?

  你當真準備將哥哥完完全全忘記了嗎?

  可是我知道……

  哥哥他是真心喜歡你的。

  這樣的話,在這種情況下她是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的,因為如果換作是她,她也無法原諒。

  ……

  早上還是晴天,到了下午天就陰沉下來。

  暮色四合時,有雪花飄落,越下越大,晚時鵝毛大雪更是像漫天扯開的棉絮,給大地籠罩上一層潔白新裝。

  街上有喜慶的大紅燈籠高高懸掛,映著漫天飛舞的雪,倒也有幾份寧靜的意境。

  這一回相見,薑辭反倒輕鬆了許多,隻是悠閑的沿著街邊走著,也沒有說話。

  她不說話,沈獻也沉默著,牽著馬跟在她後麵走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好看的眉眼輕輕皺著。

  這就樣,兩個人靜靜走了好長一段距離,身後落下長長的足印,終於沈獻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轉頭看向她:“阿辭,我知道那個冒充我的人是誰了?”

  薑辭若無其事的朝前走著,淡淡道:“我也知道了。”

  沈獻明顯的愣了一下,繼續唇角牽出一絲苦笑:“原來你已經知道了,瞧你的樣子,似乎並不多在意,難道你還想著要與他在一起嗎,所以才收留了趙元沅?”

  薑辭這才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這與你有關嗎?”

  “怎麽能沒有關係,阿辭……”他的眼神變得凝重,“我才是你真真正正的未婚夫君。”

  薑辭輕輕笑了一聲:“成了婚都可以和離,更不用說我們還沒成婚了。”

  “阿辭——”他上前一步,忽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你怎麽可以說的這麽絕情?你知道嗎,這些年,我心裏隻有你一個女子,從來都沒有變過。”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她忽然一把掙開手,“你何必跟我說這麽多,我問你,我為什麽會是……”她突然壓低了聲音,“江州王義姐?”

  “……”

  江州王義姐?

  他怔了一下,忽然想起那個小小玩笑,沒想到竟讓趙元祈誤以為阿辭是江州王義姐,還設下了這陰謀詭計。

  也罷,有些事,既然忘了,最好能忘一輩子,再也記不起來才好。

  想著,他回轉過來似的“哦”了一聲道,“你本就是江州軍一員,我也是。”

  “怎麽會,我怎麽會和江州軍有關係?”

  “阿辭,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在梅龍縣郊外有一處茅廬,很是清靜。”他伸手朝著西邊方向黑黢黢的山上一指,“梅龍縣離洛河鎮並不算遠,不如你隨我去那裏,到時候你想問什麽我都會告訴你。”

  “……”

  薑辭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

  雖然她已經喪失了記憶,可是某些感覺沒有變,她直覺這時候的沈獻對她並沒有什麽惡意,況且她身上備了毒粉,這沈獻若真敢對她做什麽,保管讓他嚐嚐她自製毒藥的厲害。

  他根本不知道薑辭在想什麽,隻是沒想到一直對他心懷戒備的薑辭會輕易的答應了,眼睛裏頓時閃過明顯的喜悅的光芒,連忙解下身上大氅要為她罩上,她冷冷的拒絕道:“不用,我還沒那麽嬌弱。”

  他握住大氅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隨之無可奈何的笑笑:“也罷,隨你吧!”

  說完,他一下子躍到馬上,然後傾身朝著薑辭伸過手來,薑辭沒再猶豫,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隨著他翻身一躍,穩穩坐到他前麵。

  “駕——”

  沈獻沉聲一喝,那馬撒開蹄子飛奔而去。

  大風裹著雪粒子無情的拍打在臉上,薑辭倒並不覺得怎麽冷,因為他身上熟悉的溫暖包裹著她,她雖然並不甚喜歡這種溫暖,但也不十分抗拒,仿佛在從前這是最尋常不過的事。

  難道她是個見異思遷的女人,先是喜歡沈獻,後來又受趙元祈欺騙喜歡了上的趙元祈?

  娘的!

  她忽然罵了一句,好好的,她怎麽又想起趙元祈那個混帳王八蛋了。

  她就是她,和沈獻,和趙元祈都不再有什麽關係,她隻想要得到一個答案,她究竟是什麽人。

  很快,她就發現沈獻帶她走的路越來越熟悉,直至她翻身下馬,望著那片在夜色中開得正爛漫的大片梅林,望著一燈如豆的茅廬,她才驚然發現,原來這座茅廬的主人竟是沈獻。

  她疑惑的看著他:“難道你就是秋伯?”

  “怎麽,你想起秋伯了?”

  薑辭搖搖頭:“沒有。”她慢慢解釋道,“是上一次來梅龍縣時,偶然看到他有一處鋪子要租,便一路打聽尋了過來,不想他根本不在。”

  “原來如此,秋伯他是個古怪的性子,必要破了棋局才能租他鋪子。”

  “那這裏的主人究竟是你,還是秋伯?”

  沈獻想了想道:“更準確的說,這裏的主人原應該是你。”

  薑辭伸手指向自己,滿臉的疑問:“我?”

  “嗯。”他點點頭,“外麵冷,進屋再說吧。”

  她隨他進了屋,這屋子外麵雖看得甚是簡樸粗糙,裏麵布置的卻很是清雅,薑辭倒沒心思欣賞這份清雅,她一進屋子便直奔主題:“這下你可以說了吧,我過去到底是誰,又做過什麽,還有江州王是誰,笙笙是誰,我又怎麽會成了江州軍一員?”

  “你呀,真是一點兒都沒變,性子依舊這麽急。”他雙手正要扶到她肩上,讓她安心坐下,薑辭卻警覺的往後一退,他又愣了愣,臉上帶著絲許受傷的表情,“阿辭,你就這麽防著我?”

  “我不是想聽你談感情的,我隻是想知道事實。”

  “你?”

  “……”

  “……好吧!”他無奈的搖搖頭,指了指身邊的坐位,“你坐下說話。”

  薑辭這才坐下,沈獻倒了一杯熱氣未退的香茶遞到她麵前,這會子她倒真有些喝了,端起青盅一飲而盡,沈獻笑道:“幸虧備下的茶是溫的,否則依你這急性子,哪等得熱茶下口?”

  薑辭看著他含著笑,淺淺淡淡的眉眼,竟突然恍惚了一下,她輕輕咳了一聲道:“茶也喝了,這下你可以說了吧。”

  “其實你……”說話時,他頓了頓,又道,“不是江州王的義姐,這個說法不過是誤傳罷了,你是江州王的義女,過去曾一路跟隨江州王打天下……”

  “義女?”

  “嗯。”

  “所以……”她想起那個夢,“我真的殺過許多人?”

  “……嗯。”看到她眼裏的驚愕,他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你殺的都是惡人,是為民除害。”

  “為民除害?”她冷冷笑了一聲,“且當是吧,那江州王又是誰?”

  他垂下雙眸,眼睛似望著桌上幽幽燭火,又似望著別的,沉思了一會兒,慢慢的抬起頭道:“廢太子趙衝。”

  “趙衝?”

  他看了她一眼,點頭道:“對,就是義父,他也是我的義父,不過,幾年前他已經死了。”

  “死了?”她更加疑惑,“那現在的江州王又是誰?”

  “……我。”

  “你?”薑辭睜大眼睛看著他,“原來你就是江州王,那為何又會傳出我是江州王義姐的話,我可不是你的義姐。”

  “這就是一個小小玩笑而已,不想卻讓趙元祈誤以為你是江州王義姐了。”

  “玩笑……”薑辭似乎並不太相信他的說辭,“難道趙元祈會因為一個玩笑才布下這陷井?”

  沈獻並不想就這個問題多談,有意識的想扯開話題,同時他心裏又生出一種酸澀難言的感覺,剛剛撫平的眉頭又深深皺了起來,有些氣憤道:“因為這個玩笑,我差點落入他的手裏,阿辭,我問你,你是真的愛上他了嗎?”

  薑辭嘴角微微挑起:“我愛不愛誰,與你無關。”

  “阿辭!”

  “我說過,我不是來和你談論感情的,我隻想知道事實。”

  這句話一說,屋內裏的氣氛沉了一下,沈獻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張張嘴,想再說什麽,話到嘴邊卻覺得喉嚨發堵。

  雖然阿辭背叛了他,可是是他先背叛阿辭在先的。

  這原也怨不得她。

  他無限惆悵的歎息一聲:“我早就應該想到的,現在你的心裏已經沒有我了,也沒有曾經的婚約,因為你已經失去了一切記憶,阿辭,不管你會不會想起我……”他的眼神變得極其認真,“我都願意等你,一直一直等你。”

  “……”

  薑辭看著他,無言以對。

  他突然又道:“笙笙是洛城唯一的親妹妹,也是你曾經除趙元沅之外最最要好的姐妹,阿花,你知道吧?”

  “……”

  想起花花,薑辭忽然心生一絲傷感,又聽他道:“你去過聚風山,應該知道,它是你和洛笙在山上撿到的一頭受傷的小虎崽。”

  “……”

  “它隻聽命於你和洛笙兩人。”

  “那洛笙呢,她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薑辭心裏更添傷悲,“她的死是不是與你有關,所以洛城才要殺你?”

  “不。”他搖搖頭,“洛城他誤會了,洛笙並非我所殺,她的死隻是一場意外。”

  “不,不對……”薑辭凝起眉頭努力回想,“我記得當時你身邊的那個女人說,是江州王殺了她,難道是趙衝,還是你?”

  沈獻又搖了搖頭,苦笑道:“怎麽可能是義父,也不是我。”他定定望著她,“阿辭,洛笙的死真的隻是一場意外,又或許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她自己不想活了,你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我也隻是猜測而已,許是因為你三師叔的死,她心懷愧疚,無法過自己這一關。”

  薑辭更加不明白:“我三師叔的死,她和洛笙有什麽關係?”

  “她是洛笙的母親。”

  “什麽?”薑辭無比驚訝,“我三師叔怎麽會是洛笙的母親,洛笙不是洛城的妹妹嗎?”

  “他二人是同父異母的兄妹,至於這當中曲折,我也不是很了解,我隻知道當年洛笙被人利用,親手下毒害死了你三師叔。”

  “這……怎麽可能?”

  “事實就是如此,你三師叔中的噬魂散就是洛笙拿去的。”

  “不……不對。”薑辭想了一下,“我聽予兒說,我三師叔已經死了三年了,而洛笙才死了不到一年,她若是因為此事心生愧疚而自盡,怎麽會拖了這麽久?”

  “從前洛笙並不知道她拿給你三師叔的藥是噬魂散,直到一年前南琴告訴了她真相,她才知道竟是自己害死了母親,所以她縱身跳入了天雪湖。”

  “竟是這樣。”薑辭雖然記不得洛笙了,可是提起這個名字,想到這些事情,她還是沒由來的覺得心痛,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自言自語道,“她為什麽這麽傻?三師叔的死明明不怨她,是三師叔自己選擇了殉情。”

  沈獻歎息一聲:“或許這就是命吧。”

  “命?”薑辭冷笑一聲,“我從不信命。”

  沈獻怔愣了一下,也沒有說話,隻是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臉上,好像看不夠似的,就這樣一直望著她。

  她被他盯的很不自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你一直盯著我作甚,莫非我臉上有什麽東西?”

  “……哦,沒有。”他依舊盯著她,嘴角牽起一個微苦的笑容,“我隻是想起了從前的一些事情,你小時侯在我家上學時,就說過這句話。”

  “什麽話?”

  “你從不信命,隻信爹爹,娘親,外祖母,小舅舅,還有你自己,後來你又說……”

  “我又說什麽了?”

  “……哦,沒什麽。”

  那時阿萌對他說:“獻哥哥,我決定了,除了爹爹,娘親,外祖母,小舅舅,我要再信一個人。”

  他問她:“是誰?”

  她笑著說:“當然是獾兒哥哥啦,他那麽厲害,一定會保護好我的。”

  他失望不已:“那我呢,我也能保護阿萌妹妹你。”

  她“切”了一聲:“大鵝追我的時候,你在哪裏?”

  “……”

  他被噎住了,當時他確實慫包的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