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鄉中小屋
作者:生孽      更新:2020-06-29 10:44      字數:2237
  三天後,當陳長安通讀完了那本《獅子旗下的海勒爾哈》時候,他已經能短暫的下地走動了。

  他驚異於他傷口的愈合速度,和身體的恢複速度。

  他從小體質便不佳,倒不是弱不禁風的那種,隻是要比同齡人弱一些,平時一個輕感冒他都得修養個兩三天才能好,現今他受了這麽重的傷,腸子都被打斷了一根,心髒裏還插了一塊隕石,照他猜測,他要想恢複健康,起碼得用上一年的時間去療養,甚至更久,而且這輩子都得留下某種後遺症。

  可現在,距離他受傷不過大半個月,他卻已經能緩慢且短暫的下地行走,大腿腹部還有胳膊上的槍傷,除了做一些幅度較大的動作時還會疼痛之外,其他的時候隻是微微有一些麻癢而已。

  陳長安找不到其他的解釋,就隻能把所有的原因都歸於貓娘娘的草藥和醫術了。

  ‘嘎吱。’

  慢慢的讓腳踩在地板上,老舊的地板發出了絕望的呻吟聲,陳長安從床上站了起來,扶著床頭。

  走到書桌前,他把那本《獅子旗下的海勒爾哈》放到了上麵,用手指重重的敲了兩下。

  這是一本不算好的好書,文筆流暢,情節生動,裏麵關於權謀心術的描寫幾乎是一環套著一環,隻是裏麵的那段曆史沉重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終篇籠罩在黑暗之中,書中曙光被迎來了數次,但卻沒有一次蛻變成光明。

  海勒爾哈……

  那是血薔薇帝國境內最北方的一片草原,與中州、雲州接壤,是整個九州大陸最後一個摘下象征著大白朝,那個九州最後的大帝國戰旗的土地。

  “獅子旗永遠飄揚在海勒爾哈的上空……”

  陳長安嘴邊反複咀嚼著書中的最後一句話,或者說是呐喊。

  他突然很想去那片草原去看一看,去看看那片受人滴水之恩必湧泉相報,且永不屈服的土地,去試著能不能找到那些穿著皮襖的戰士們的馬刀,隻是那裏現今是一片荒無人煙的死地,海勒爾哈的男女老幼都戰死在了那最後一戰裏,他永遠都沒機會聽見那回蕩在廣闊草原裏的古老的歌謠了。

  其實他能讀到這本小說性質的《獅子旗下的海勒爾哈》都是僥幸,這本書在血薔薇帝國是可以抄家滅族的禁書……

  “鮮血侵染過的土地,令人欽佩的民族,袋袋,你知道嗎,傳說凡是吃過海勒爾哈草原牧草的山羊,都勇敢的像是獅子一樣。”

  陳長安扶著書桌,對著桌子上剛吃完早餐,又準備再睡一覺的大貓說道。

  袋袋看了他一眼,仍然是那種寵辱不驚任爾東南西北風的鹹魚表情,然後翻了個身繼續打起了小呼嚕。

  陳長安笑了笑,望向窗外晴朗的天氣,回身拿起一把貓娘娘送給他的拐杖,準備出去走一走,給快要發黴的身體曬曬太陽。

  出了木屋是一條幽靜的走廊,走廊上掛滿了油畫,大多數都是人物肖像和鱸魚,剩下的是一些風景畫,還有一兩幅看不懂的抽象派畫作。

  在走廊的盡頭,一幅黑白色的抽象畫旁邊,陳長安找到了太平郎的畫像。

  在畫上,太平郎穿著一身七湊八拚出來的元帥服,衣服上掛著十幾枚勳章,拄著一把指揮刀,臉上粘著可笑的假胡子,臉上掛著一絲玩世不恭的微笑,畫的角落裏還有他的親筆簽名——

  青山太平郎,三十一年,十二月留……

  陳長安還在這些畫裏找到了六先生的肖像畫,西裝革履,像是一名大學老師更似一個保險推銷員。

  走廊中的幾十幅肖像畫,陳長安除了太平郎和六先生的,他都不認識,但有一幅畫讓他覺得分外眼熟,那畫的是一個年輕男人,男人在畫中端著一把獵槍,坐在一隻巨大的長著長牙的異獸屍體上,笑得很是開心。

  這個男人陳長安不認識,不過他從這個男人的眉眼間看出一絲熟悉,好像是和他在什麽地方見過似的,但是他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是什麽地方了……

  拄著拐杖,陳長安慢慢的走下了樓梯,他一直住在這座木屋的二樓,貓娘娘和她的那些貓都住在一樓的房間,除了袋袋……

  “你怎麽下來了?你現在是病人需要多休息。”

  正在廚房裏擺弄午餐的貓娘娘,聽到聲音從廚房裏探出頭來。

  “沒關係,我想曬曬太陽,總在屋子裏悶著也不好。”

  陳長安下了樓,頭頂微微冒汗,他一邊說著,一邊左右打量著一樓的陳設一樓的布局和二樓的差別不大,隻不過是在中間多了一個客廳。

  客廳不大,卻同時連接著廚房臥室、和一個藏在門簾後麵的廚房;客廳的一側有一個石頭堆砌的壁爐,壁爐旁邊是一小摞砍好的木柴,再往邊上,靠近門口的地方是一方一人高的鑲著銅邊的鏡子,銅在血薔薇帝國可是一個奢侈品。

  不過陳長安最喜歡的,還是掛在屋頂的那盞大吊燈,這是一個老物件,不采用電力,使用它需要人工往上安插蠟燭,在一邊牆壁上有一個木質的把手,每次裝蠟燭時,都需要用那把手把吊燈從屋頂上搖下來。

  “好吧,但請你不要走的太遠。”

  貓娘娘也感覺陳長安不是那種冒失的人,又多看了他一眼,囑咐了一句,便又鑽回到廚房裏,繼續擺弄著午餐,可能是今天她心情愉悅的原因,隨著鍋碗瓢盆的響動,她還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鄉下小曲。

  “真好。”

  陳長安低頭笑著,走到了那一方鏡子前。

  鏡子中的他顯得格外的憔悴,渾身上下纏滿了繃帶,胡子一大把,拄著拐杖,活像是一個剛從戰場上下來的老兵……

  好吧,他確實是剛從戰場上走下來的……

  不過,真正讓陳長安驚詫的是,他發現他並沒有因為傷勢而一下子消瘦下來,反觀整個人倒是還略微的胖了一些,要知道他是已經做好了暴瘦十幾斤的準備的了。

  而且據貓娘娘所說,因他傷及腸道,所以在養傷期間他是不能吃硬食的,而在他昏迷的這十幾天和清醒的這三天內,他每日都是靠吃例如湯、粥的這類軟流食,來維持基本的身體所需的。

  每天兩小碗,他吃的也並不多,怎麽現在一點瘦的跡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