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下攘攘
作者:生孽      更新:2020-06-29 10:44      字數:2224
  陳長安曾站在不止一條寬闊的馬路上,看著川流不息的各式汽車,愣著出神,也曾將目光投向對麵的車站,無論早上,中午,或者是晚上。

  他有時在想,車內可能坐的都是螞蟻人,不分晝夜的去一個地方搬運食物,它們或許會分食一塊方糖,因此互相攻擊,殺的血流成河,然後隻吃掉方糖的一小部分,大部分交給蟻巢,換取不等價的鈔票,給汽車加滿油,等待著天亮再去別的地方廝殺。

  想著這些的時候,陳長安還在上班,那時他是一名海灘的救生員,而諷刺的是,他根本就不會水,他能做的隻能是為溺水的人撥打救助電話。

  而之所以這樣,隻不過是因為他的親戚是管理這片海灘的高層……

  “子非魚,你又出神了。”

  太平郎一巴掌打在陳長安的後腦勺上。

  “哦。”

  陳長安無所謂的應了一聲,內心有點複雜,太平郎的這一巴掌,讓他回憶起了上學的時候老師們總想辦法讓他清醒,最後他們發現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的後腦勺上來上一巴掌……

  “看,怎麽樣。”

  太平郎指著前方,單手掐腰,雄心萬丈。

  “挺好,但還不夠。”

  陳長安踩了踩腳不知什麽年代建成的水泥地麵。

  這是一條寬大的馬路,不,如果具體的來說,這是一個建在防空洞裏麵的飛機跑道。

  一大串燈泡掛在穹頂,昏黃的燈光,愈發使這條跑道顯得老舊。

  三架老式的蒸汽戰鬥機停放在這裏,從已經鏽跡斑駁的蒙皮上推斷,它們很可能也是兩個世紀之前的產物。

  “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陳長安對這個問題很好奇。

  “當然是用利,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太平郎張開雙臂,似是要把這裏整個環抱入懷:

  “人生來就是趨利之徒,幼時多些,成年時認得了道德的便少些,當然了,沒有趨利之心的,我也見過,但是太少了,且窮困潦倒;把道德掛在嘴邊,心裏想著取天下之利為己用的,這樣的人很多,如過江之鯽。”

  “而這樣的人,我恰恰認得一個,還是個鬥爭失敗極缺錢用,經曆過那個年代退居二線的老官,我用了十萬帝國鷹鈔,從他身上套得了一份放在市政廳檔案庫裏塵封已久的圖紙,和一個這裏還存留有少量軍火的消息,並又用了五萬帝國鷹鈔堵住了他的嘴。”

  陳長安將視線移到一邊,那裏排放著成箱的軍火,三十幾門兩個世紀之前鑄造,但放到現如今仍還算先進的大炮。

  “五萬金鈔堵不住他的嘴,這些市政廳官員的胃口好的很,你該滅口。”

  陳長安淡然的說道。

  “我下一步正準備這樣做。”太平郎點了點頭。

  人命,不值錢,在幹有些事情的時候甚至是阻礙,隻能除掉;並不能說冷血,高大上的說法是為了大多數人能活命,隻能犧牲小部分人,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沒有哪一個人是真正的該死,就算他們並沒有站在他們那一邊……

  還有另一個說法,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也分好目的與壞目的,陳長安現在還看不出太平郎他們要做的事是好是壞,但他現在站在了這一邊……

  利在此方!

  “他們既然有圖紙,也知道這裏有軍火,但為什麽當年市政廳幾次派警察來探查都無疾而終呢。”

  太平郎向前踱著步,陳長安跟在他的身邊問道。

  “很簡單,賣不到價錢,撈不到政績,來此不過是走個形式,這些軍火放到這,就算在徹底爛掉的前一天賣出去,他們也能拿到錢,但交給帝國他們一分錢都拿不到。”

  “帝國的政客們全爛到根子裏了!你看看那些市井小吏都在幹些什麽!我倒是真想我買不到這圖。”

  太平郎忿忿的一跺腳,有點咬牙切齒。

  帝國啊……

  陳長安回想起他第一次認識帝國,應該是在小學的曆史課本上。

  那個帝國龐大,榮耀、有說不完的光輝事跡,什麽東征西征,什麽帝國英雄……

  可等陳長安第一次睜開眼睛去好好去看這個帝國的時候,看到卻是絕望,再然後,看到的就隻剩下冷漠了。

  曾經的血薔薇帝國,如今已然衰老不堪,走向陌路了……

  “接下來,我該做什麽。”

  陳長安在一門70mm口徑的榴彈炮麵前停了下來,手摩擦著斑駁的炮管。

  “做什麽?什麽都不用,你是我的智囊,未來的帝國丞相。”

  太平郎開了一個並不好笑的玩笑,他可能也感覺這個笑話有點冷,轉即說道:

  “如果你非要幹點什麽的話,我這裏有一封信,需要拜托你送到八勝街的火藥酒館,我們未來的帝國將軍在那裏。”

  “可以,但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陳長安望向太平郎。

  “說。”

  太平郎蹲到了一株野花前,這是一株從水泥地麵裏鑽出來,終日不見陽光與雨水,仍肆意生長默默綻放的野花。

  “你準備了多少人,人少了,死的也快。”

  陳長安站在了他的身後,巧合的將燈光遮死,讓太平郎整個人似乎都隱入了黑暗之中。

  “嫡係百十號,外圍七八十,另外我還聯係了幾個黑街的大哥,幾個軍中的校尉,我算了下,起事時他們能拉起千把號人,雖多烏合之眾,但最開始,卻也足夠了。”

  “你又怎麽能保證他們不會背後捅你一刀。”

  “一個字,利。”

  太平郎拄著膝蓋站了起來:

  “利能化刀,隻要我能一直能給他們帶來利益,那這刀就一直能握在我手裏。”

  “可能吧。”

  陳長安搖搖頭:“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前途未卜,我同樣還你一個字,難!”

  “那你還來?”

  太平郎斜了他一眼。

  “我這人守約,另外我不想我的人生太過單調,我一個俗人,理所當然的想找點刺激的,要不我真要活成活死人了。”

  “竟往自個兒臉上貼金。”

  太平郎笑罵一句,從兜裏掏出一封信遞給陳長安:

  “給,明天午時三刻,火藥酒館,別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