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魚非子
作者:生孽      更新:2020-06-29 10:44      字數:2272
  “非也。”

  陳長安搖頭,往上指了指天:“子非魚,代表的是一。”

  “不聽,不必往下講了,我是真的搞不懂你的那些奇怪的想法的。”

  太平郎同樣搖頭,帶著無奈的苦笑。

  “你要聽,我剛想到的,我感覺我觸碰到了什麽,作為一個老朋友,你該聽一聽。”

  這是陳長安的老毛病,老友重逢他想的不是互相寒暄,而是一股腦的把他的思想傾訴出去,別管別人愛不愛聽他都要講,一大半的原因是在滿足他的傾訴欲,另一小半的原因……

  很可惜,他還沒有找到。

  太平郎在很早之前說他像一個思想家,或是傳道士,討論著,推銷著根本沒用處,又有那麽點歪理的陳氏哲學。

  “好吧,你說吧,這次請盡量在我睡著之前,把你的歪理說幹淨。”

  太平郎歎著氣坐到書桌邊,從抽屜裏拿出一堆金屬的零件,像搭積木似的一點點拚湊。

  “子非魚,出自哪裏不用我多說,作為道家學派的莊子,是把大智慧融入到這三個字裏麵的,濠梁之辯也不是魚和子的無聊之談,裏麵真正講的是天人合一,這在課本上是看不到的,是要在字與字之間的留白裏去看。”

  有了傾聽者,陳長安愜意了,喝了一口水,便開始侃侃而談,也沒了來時的狼狽,精神奕奕,大有揮斥方遒之意。

  “胡言亂語,這就是你取子非魚這個代號的原因。”

  太平郎抬頭看了他一眼。

  “不,主要是因為好聽,還能和文化搭上邊,好多人都如此,我也便如此。”

  “下賤。”

  太平郎笑罵了一句,頭也不抬,繼續鼓搗著手裏的零件,低聲問道:“你這兩年都在幹什麽,我查不到你的信息,甚至動用了一些關係也不行。”

  “我?”

  陳長安覺得有點乏力,便躺到了床上,雙腳搭在了床頭:

  “我還能幹嘛,在家宅著唄,估計是查我的人從沒到我家去過,嗬嗬,如果去了,估計就會看到一個已經三個月沒出門的廢人了。”

  “嗬。”

  太平郎不可置否的笑了一聲道:“算是吧。”

  “是你的心思太重,跟以前一樣……”

  陳長安看著屋子的棚頂,發現了一隻結網的蜘蛛:“我想不通,真的是想不通。”

  “什麽。”

  “太多,一時半會隻想到了兩點,第一,我想不通你把當年咱們倆開玩笑的事當真了,真就要做?”

  “你知道的,這事無論成與不成,天都得塌下來。”

  陳長安伸出了一根手指。

  “不是玩笑,還記得我去錫雲國去留學的事嗎,我沒去,那是托詞,我一直在籌劃這件事,原來跟你說,是因為計劃不完善,我需要有人為我出謀劃策,你的想法怪,但膽子小,不開玩笑你幫不了我。”

  “另外,天塌不塌的,跟我無關,我不管老天爺的事。”

  陳長安聽他說到了這個份上便沒在追問下去,他明顯感覺到太平郎的那具單薄的過分的身軀,根本容納不下他那龐大的野心,和他一樣,比這天下都大!

  “第二個。”

  陳長安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你非要找我幹嘛,說的好聽點,我他娘的就是個廢物。”

  “哈哈,長安,你真是個有趣的人,總能想辦法逗人開心。”

  太平郎啞然失笑,手中的零件也被他組裝成一把左輪手槍,他抬起手槍四處瞄準,最後指向陳長安的腦袋:

  “你這人矛盾極了,有時候矛勝,有時候盾勝,不,不能說勝,隻能說是某一刻扁占了上風,但下一刻,又是馬上換了個風向。”

  “是我叫你來的,可腿在你身上,不要說你是為了一個當年開玩笑似的理由!你看人心太準,你知道我是在說真事,你吃定我了!”

  “你的話說錯了,不是我們找到的你,而是你找到了我們,陳長安!你在心裏早就將一切計算清楚了,你說你找不到人生了,像漫無目的的幽魂,但在你的靈魂最深處,你想要的別所有人都多的多,多到這天下都給不了你。”

  “你在等,等天下大亂!”

  太平郎慢條斯理的往左輪手槍裏填滿子彈,依舊指向陳長安的腦袋,仿佛下一刻這屋子內便有一人腦漿迸裂。

  “靠!”

  陳長安一個高從床上蹦了起來,上上下下瞅了瞅太平郎,背著手左左右右的在地上走著,腳步很快,隔了半天,才笑罵了一句:“你他娘的比我還能扯淡!”

  “你當是,那便是了,若你是子非魚,我便是魚非子,咱兩個人走不到一起,卻殊歸同途。”

  太平郎把手槍倒了個個兒,槍柄衝向陳長安。

  陳長安猶豫了一會,慢慢的用手去接,就在他快要握住之際,太平郎卻不帶任何情緒的說道:

  “接了槍,你可就要上船了,我看不透你,你到底求個什麽。”

  “……兩年前,我求活法,求道理,現在我什麽都不求,我隻想看看,作為一個身在局中的局外人,看看我自己,也看看其他人。”

  陳長安握住了槍柄,把槍口指向了太平郎的腦袋,口中模擬著開槍的聲音道:

  “砰!太平郎,魚非子死了,也根本沒有什麽魚非子,世上隻有子非魚,就像我們很早之前說的那樣。”

  “嗬,哈哈哈哈!”

  太平郎猖狂大笑,仿佛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直笑到眼角含淚,被口水嗆到咳嗽的喘不過氣:

  “鏡子……一麵的人,就算是打破了鏡子,看不到了,並證明不了,鏡子另一麵的人……不存在了,子非魚!”

  陳長安把子彈褪出槍膛,把手槍裝進了風衣的口袋,大小正好:

  “太平郎,你的廢話變多了。”

  “應該是的。”

  太平郎喘勻了呼吸,先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是的,我也沒想到,時間會讓人變化的,不是嗎。”

  “哦,對了,給你看點好東西,條件有限,我無法像當年跟你開的玩笑一樣拉起一隻軍隊,但我也找到了不少好東西,為了你我的小命著想……”

  說著話,太平郎拿手在屋子裏的牆壁上來回摸索著,終在牆上找到了一個十分隱蔽的拉環。

  ‘嘎啦!’

  用力一拉,隨著牆壁後麵機關的響動,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