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石破天驚空歡喜
作者:
霏霏我心 更新:2020-06-29 06:06 字數:2405
呼吸仿佛被掠奪,韓靳晏不可置信的張了張口,他想說很多,可最後,卻都歸於了艱澀的三個字:“為什麽?”
“為什麽?”南酒輕輕呢喃咀嚼了下這兩個字,垂著眼,淡笑:“哪來那麽多為什麽。”
語氣輕鬆。
“他有錢唄,我想找個有錢的人,我也想要我自己想要的。”
話如利刃。
“你以為我天天和你在一起學習很開心嗎?不,一點都不。”
南酒微笑。
“這樣的理由……”嗓音輕緩,像是被割斷了牽線的風箏,漂浮在天空中,越來越遠,不見蹤影,“你滿意了嗎。”
“你……別開玩笑。”少年牽強的勾了下唇角,卻發現笑不出來,他眼眶泛紅,語氣無措而惶恐,隻能重複這麽一句話:“別說玩笑,別說……”
南酒心底泛起這世間最尖銳,最猛烈的疼痛,仿佛一把凜冽的刀硬生生在心口上攪動,排山倒海般的來襲,鮮血淋漓也不肯罷休。
她卻硬逼著自己一字一頓的說下去。
聽起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沒開玩笑。”
然後……
“分手吧。”
在少年驟然縮緊,密雲翻滾的深邃瞳孔中,麵前的少女,神情在笑,語氣冷漠,擲地有聲。
“韓靳晏,我們玩夠了。”
話音落下。
她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她怕再多停留一秒,就喪失了所有的勇氣和決絕。
她迫切的想要逃離現在窒息的一切。
冷風刮過她的發梢,墨發飛揚中遮掩了少女半張側顏,也掩蓋了所有的神情。
那一雙眸,
水色微瀾,支離破碎。
她眼底的光和星辰,
隕落了。
在那一刻,
韓靳晏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抓住少女,可當指尖伸出來的時候,所觸碰的卻隻是一團空氣而已。
兩手空空,徒勞無力。
終究隻抓住了一場盡荒唐。
空氣仿佛凝滯,時光仿佛凍結。
少年眸底掀起了驚濤駭浪,仿佛踏破了冰雪,那一貫冰封的寒潭,碎裂開來,隻留下了不斷搖曳破碎的光。
像是一件上好的、名貴的、又精美絕倫的瓷器被人打破,掀翻在地的那一刹那。
四分五裂,分崩離析。
他想追上去,他想說不。
可是少年雙腿卻如同被灌了鉛般,沉重的動不了半分,冰冷的血液仿佛逆流成河。
韓靳晏張了張口,無聲。
南酒剛剛所說的話,一字一頓的回響在他腦海中,反複盤旋,如同午夜夢魘般折磨著所有的理智。
——都是真的。
——分手吧。
——我們玩夠了。
屬於年少固執的驕傲不允許他追上去,那一身傲骨仿佛被定格,每一分一秒都像是在承受著淩遲之痛。
他那一雙失神破碎的眸光,隻是死死盯著少女遠去的背影。
一步複一步。
步步生決絕。
她一直沒停。
他始終沒追。
就這樣如同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般,
錯過,
再錯過。
——這樣的差距你還不明白嗎?
——不是我說得有多殘忍,而這就是事實。
——孩子,你應該理解我一個做母親的心情。
——這就是現實。
你在,
毀了他!
那一句句話響徹在南酒耳邊,她忍著千刀萬剮,肝腸寸斷的疼痛,毅然決然的離開。
唇角始終銜著一抹從容灼笑。
盛夏過後,秋天也不會遠。
極致綻放的馥鬱絕豔的花,
也該至荼蘼花事了。
總要枯萎的。
她明白了。
她理解了。
她向現實折了風骨。
她不會再毀了他。
如芒在後,那樣熾熱的仿佛將人貫穿的視線始終鎖定著她。
可南酒卻走的愈來愈快,到最後,竟然不顧一起的狂奔而跑!
世界之大,
那麽渺茫。
她在這宇宙之中,不過是再渺小不過的一個墨點。
遠處是海天一線的天底,感覺距離他們十分遙遠。
湛藍的天空依舊,陽光普照,萬物輪回。
陽光斜斜穿破了雲層包圍著那一棟棟人間煙火。
隻有那幾隻哀鳥不斷在天空中盤旋著,發出了悲鳴的叫聲,怎麽也不肯回巢。
——南酒,我喜歡你。
——別急著拒絕我,好嗎?
——我在。
——喜歡了……你就是我的。
——韓靳晏,你真好。
那一句句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飄散在空氣中,曾經一句句清脆而歡喜的響起,而如今像是一縷青煙般隨風飄散,似過眼雲煙,仿佛沒有任何存在的痕跡,但卻又真實的存在過。
終是一場石破天驚空歡喜。
到頭來也不過一場黃粱夢。
南酒跑出了學校。
世界之大,
她竟然不知道何去何從。
最終隻能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空無一人,荒無人煙的街道角落,緩緩蹲了下來,雙手無助的環抱住膝蓋,將臉埋在了臂彎中,遮住了那流淌著的淚痕和蒼白的臉色。
往日一句句誓言和約定那般的美好,而如今卻化作了這世間最鋒利的利刃,淬了劇毒在心尖上捅。
她起先是嗚嗚咽咽,細細碎碎的小聲啜泣。
到後來逐漸轉變為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像是個失去一切的孩子,仿佛要將所有的眼淚一次性哭幹淨。
年少的愛情啊,
能有多刻骨銘心。
南酒隻知道,
自己這輩子,
都忘不了,也放不下了。
她累了。
哭聲逐漸轉小,到了最後成了無聲的崩潰。
令人難堪的安靜和沉默。
而這個時候,
麵前卻忽然之間遞過來一個幹淨潔白的手帕,毫無預兆的闖入模糊的視野當中。
少女的眼神一瞬間變得朦朧的亮,仿佛騰起了星辰。
她小心翼翼的接過了手帕,帶著忐忑卻又惶恐,又暗含幾分期許的少女情懷抬起頭來。
眼底的星辰在片刻熄滅,重新歸於死寂的暗淡,沒有任何光影存在。
那是一張年輕的容顏,看到下頜白皙而漂亮的弧線,帶著墨鏡,還是能辨別出精致俊美的五官。
很驚豔。
可再驚豔,也不是她心中的少年。
“謝謝。”她攥緊了手帕,小心翼翼的吐出來兩個字,聲線嘶啞的不成樣子。
這是二十一歲的簡肆,第一次遇到十八歲的南酒。
他居高臨下的低著眸,仔細打量了一眼麵前的女孩子。
哭的跟一隻小花貓似的。
露出的一雙眼睛卻極其漂亮,就是冷了些,眼底風霜雨雪,孤涼寂寥。
帶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