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自力更生的阿木
作者:陳長安      更新:2020-06-30 01:59      字數:3214
  陳活著的忽悠本領比起陳震似乎更勝一籌,這一番“金玉良言”頭頭是道,黎馬的火氣頓時全無,信以為真阿木愛惜學問的說法,情不自禁地露出欣慰的笑意。

  黎馬說阿木那小子難得這麽勤奮好學,既然是無心之舉,那這回便饒過他一次,可下不為例若。

  陳活著又問阿木現在人在哪,黎馬說他把阿木關在了家裏頭麵壁思過。

  黎馬回頭看了眼中門大開的豆腐鋪子,便說想起客棧還有細活要打點,與陳活著和吳老頭道別後便匆匆離去,蘇生巷子裏隻剩這對一老一小。

  陳活著見巷子裏再無其他人,便打開天窗說亮話,問吳老頭為何跑到蘇生巷子來了,吳老頭說他之所以跑這麽一趟,是來歸還那兩枚石子的。

  陳活著高興不已,以為讓吳老頭雕刻的飾物大功告成,正要稱讚吳老頭的功夫利索,卻見吳老頭將那兩枚石子原封不動地還了回來。

  陳活著甚為不解,吳老頭解釋說這兩枚石子材質堅硬,絲毫不遜金剛石,實在是難以下刀,就好比在水裏頭作畫,難以下筆。

  陳活著灰心喪氣地低下了頭,手裏頭握著兩枚難得一遇的石子,有種娶了新娘子卻爛醉得進不去洞房的感覺,即懊惱又沮喪。

  吳老頭拍了拍陳活著的肩頭,讓他莫要垂頭喪氣,說這兩枚石子是可遇不可求的寶貝,任何東西返璞歸真才是最珍貴值錢的。

  民間賭石就有這麽一個道理,一塊上好的玉料原石胚子,在開石前價值連城,可一旦開刀,底細深淺一覽無遺,稍有瑕疵價值便不再如從前,況且再爐火純青的雕工大師,也斷不可能刀刀入骨不出差錯,這麽好的石材若是稍有差池,準叫人扼腕歎息,所以即使這兩枚石子再如何稀罕,他也不會舍得親自操刀。

  吳老頭還有意無意地故弄玄虛,讓陳活著好好保存這份機緣,財不可露眼,還說陳活著不是要當那什麽蓋世劍仙嗎,說不定這兩枚石子能夠幫上大忙。

  陳活著頓時就納悶了起來,又聞得吳老頭身上酒氣濃鬱,也不知是灌了多少壺酒,不過是兩枚品相稍好一些的石子,價值或許還不如瑪瑙石,竟被吳老頭說得天花亂墜,鬼才相信!

  吳老頭不再解釋,闊步離開蘇生巷,陳活著努了努嘴收好石子,回到豆腐鋪子後見陳震獨坐在八仙桌旁,小酌著那壇秋水桃花燒,眼尾也不曾掃過來一下。

  陳活著若無其事地來到豆腐坊勺了瓢水,裏裏外外清洗幹淨那隻腥氣濃厚的竹籮,又把籮筐斜放在槽子邊上,讓日光給它慢慢晾幹,忙活完一切後回到了閣樓房間,小心翼翼地把那兩枚石子放在一隻瓦罐中,最後藏在床底。

  陳活著來到窗邊,發現蒼穹有些陰沉,約莫會有一場暴雨將至,便把撐起窗戶的叉杆取下關上了木窗,視線落在那本藍皮劄記上,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個笑容,眼中充滿著無比堅定。

  陳震偷

  偷摸摸地來到樓梯口,偷聽著樓上的動靜,隻聽得房門一關,陳活著的腳步聲連串響起,他又匆匆忙忙地坐回到八仙桌旁,繼續小酌著美酒佳釀,一切如常。

  陳活著下樓後,不露聲色地瞄了眼似醉非醉的陳震,再次來到豆腐坊,熟練地操作起石磨,黃豆子嘩啦啦地倒入其中,流出豆香四溢的乳白液體,色澤和濃稠與陳震先前磨出的那桶豆漿相差無幾。

  陳震嗅了嗅飄出廳堂的豆香,砸吧砸吧地吸了口老木煙鬥,吐出一口圓圈形狀的煙霧,不偏不倚地套在酒壇上,猶如飛矢正中靶心,霎時便又煙消雲散。

  陳震極為難得地睜開了眼,雙目熠熠,看著陳活著的背影,微微地點了點頭,毫不吝嗇地捧起酒壇,咕咚咕咚地大灌了一口。

  葫蘆鎮的天空淅淅瀝瀝地飄起牛毛小雨。

  在小鎮最為熱鬧的鎮北,路上行人紛紛趕路避雨,在長街擺攤做生意買賣的小販生怕雨水糟蹋了營生,匆忙收拾攤位後便大包小包地躲在街邊屋簷下,祈求這場雨快一些過去,好讓他們繼續做買賣。

  財神客棧的生意也因這場小雨淡薄了些許,有位少年撐著油傘出現在客棧門前,一對引人注目的招風耳喜感十足。

  他收起油傘後徑直走入酒家,將濕漉漉的雨傘直接扔在了一旁,在酒家忙活的夥計見狀慌了神,急忙撿起油傘,用抹布把地上的水跡擦幹,若是讓黎掌櫃瞧見肯定又得破口大罵一頓。

  不久前還被禁足在家麵壁思過的阿木左顧右望,不見那個高瘦男人的身影。

  阿木喃喃自語道:“想把小爺我關在家裏頭?癡心妄想!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小爺我還不是翻牆出來了?話說這黎馬人到底去哪了?又放著生意不管跑出去拈花惹草,實在是太不靠譜了,回頭我肯定得跟娘告狀,說黎馬那家夥又跑去紫鳳樓風流快活了,讓你下次還敢不敢罰我在家麵壁思過。”

  阿木看見客棧的生意不溫不火,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要是酒家的生意一隻這麽淡薄下去,我和娘親豈不是要餓死了?幸好我自己有手有腳,一向不靠天不靠地不靠山不靠海,自力更生。”

  阿木邊絮絮叨叨地訴苦,邊熟門熟路地來到櫃台前,不料抽屜被事先上了一隻銅鎖,阿木扯了扯嘴角,從袖子中掏出一根銅絲,搗鼓了兩三下後,那隻看似牢不可破的銅鎖便被輕而易舉地打開了。

  阿木利索幹脆地拉開抽屜,剛要抓起一把銅板銀子,卻被一個無聲無息來到身邊的高瘦男人抓住了手腕,男人啪地將抽屜關上。

  阿木回頭一看,並沒有太多的震驚之色,再次拉開抽屜,男人又啪地一聲給他關了回去,如此來回了三四次,高瘦男人重新將銅鎖關上,徹底斷絕了阿木的念想。

  阿木理直氣壯地說道:“我說黎大掌櫃,你竟然能狠下心把自己的親兒子關在家中,試問誰能做得出來,就問問你良心過意得去嗎。”

  黎馬淡

  淡地點了點頭。

  阿木指著自個的鼻子說道:“我現在不過就是拿你幾枚銅板,還割了你的肉了?再說了老子養兒子,兒子養兒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要是舍不得那幾個銀子,是要受五雷轟頂的,懂不懂?。”

  黎馬搖了搖頭說不懂。

  阿木不願再與黎馬這塊頑石爭執,輕拍著黎馬的肩膀說:“黎馬啊,你能不能有個當爹的樣子,你瞧瞧人家陳震叔叔,說一不二頂天立地,有時候我真是懷疑我是不是你親生的,都說血濃於水,依我看啊我和你的血脈之情,連那碗清水都算不上。”

  黎馬翻了翻白眼,攤了攤手說:“既然你這麽不願姓黎,那你就去給人陳震當兒子唄,來我這偷雞摸狗幾個意思?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把你親爹的棺材本都摸個一幹二淨再走,對吧?”

  黎馬又道:“放心,你要是改姓陳了,我斷不會跟人家說你吃裏扒外,還會在酒家門口放響連串鞭炮,讓全鎮子的人都知道這個墳頭冒青煙的喜慶消息。”

  黎馬想了想又打了個響指道:“對了,還得到祖墳那頭上三炷長香,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黎家的列祖列宗。”

  阿木敢怒不敢言。

  “怎麽?還不舍得滾?老子還要記賬呢,你也瞧見了,酒家生意慘淡,你要是還像根木頭似的豎在這,打著那些損人利己的主意,咱一家人可就真得吃西北風了。”黎馬點了眼阿木。

  阿木灰溜溜地離開櫃台,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麽。

  阿木又轉過身來,神神秘秘地湊近黎馬,這一前一後不過是眨眼的功夫,父子二人就沒了先前那種針鋒相對的架勢。

  黎馬停下記賬的動作,抬頭瞄了眼神經兮兮的阿木,問他又所為何事,要錢可沒有老命倒有一條。

  阿木罵了他一句鼠目寸光俗不可耐:“區區幾枚銅板的事情,還用得著這般斤斤計較,等你兒子我日後紅透了半邊天,自然是少不了你黎馬的好處,到時候我給你搬來一堆堆的金山銀山,讓你這隻鐵公雞紮裏頭去。

  誰知黎馬非但不領情,反而自嘲道:“我隻是一屆凡夫俗子,胸無大誌,心願便是守著這家財神客棧安居樂業,什麽金山銀山都是過眼雲煙,我自認沒有這個命,也享不來這個福。”

  阿木沒有與黎馬較牙勁,擺手不屑道:“夫子教我們不與頑石爭對錯,總而言之路遙知馬力,走著瞧。”

  黎馬指了指自己的雙眸,又調轉方向指向阿木:“正瞧著。”

  阿木白了一眼黎馬,拋出心底的疑惑:“你還記得昨晚經過客棧的那個藍袍道士嗎?我偷偷尾隨在他身後打算探個深淺,卻見他去那紫鳳樓風流快活了一把,出來後還踩中了一塊瓜皮,本來還等著他展露神通,來一記淩空翻身之類的輕功,誰知摔了個七葷八素四腳朝天,瞧著實在不像是那些隻手遮天的神仙中人啊,是不是你老眼昏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