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來了位絕世高手
作者:陳長安      更新:2020-06-29 01:34      字數:3184
  豆腐鋪子地方本來就不大,在那些眼高於頂的市井婦人看來,更是占了個偏僻地兒寒酸簡陋,而這個偏臥是陳震騰出來供奉那座神主牌的地方。

  當陳長柏推開房門的一刻才幡然醒悟,原來陳震五更那回千叮萬囑,隻不過是想讓他早些回來,因為今天是他娘親的忌日。

  往年陳震總會取出神主牌,端端正正地放在飯桌上,一家人團團圓圓地吃一頓飯。

  陳長柏霎時就紅了眼眶,神主牌上的刻字如鐵錐鑽心,陳震愛妻之靈位。

  陳長柏點起三根長香,雙膝生根般跪下,他緊緊咬住嘴唇,竭力不在神主牌前流露出難過的神情,因為他知道若是他娘看見他淚流滿麵的樣子,肯定會心疼不已。

  陳長柏揉了揉酸澀的鼻子,露出一個燦爛溫煦的笑容:“娘,孩兒沒用,連你的忌日都忘了,你可莫要怪孩兒才是。”

  陳長柏持香拜了三下,將長香插入香爐,又跪在了地上磕了三個響頭,遲遲不肯起身。

  屋內沉默無言。

  陳長柏始終是控製不住心中的浪潮,眼眶逐漸濕潤,可他卻始終臉帶笑意:“娘,你瞧瞧那陳震,屁大的本事沒有,還染上了酗酒的臭毛病,酒壇子在手不喝個昏天黑地絕不罷休,你說都一把年紀的人了,也不掂量掂量下自個的身子,要真是喝出個三長兩短來如何是好?”

  不知何時,陳長柏已是滿臉淚痕,但他上揚的嘴角卻不曾放下,聲線卻如水聲冰下咽:“娘,你要是有空的話,就到陳震的夢裏頭好好嘮叨嘮叨他。。。”

  陳長柏就這麽在神主牌前絮絮叨叨,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起身,離開偏臥輕輕地關上了房門,生怕驚擾到神主牌的清靜。

  陳長柏抹幹淨臉上的淚痕,熟門熟路地來到豆腐坊裏,平日陳震便是在這巴掌大的地方忙碌,製作出一桶又一桶熱氣騰騰的豆腐。

  陳長柏來到一隻石磨前,熟練抓起一把泡軟的黃豆,一遍一遍地推動石磨,其中不斷往裏麵加入黃豆,通常需要兩個人同時進行的功夫,陳長柏卻得心應手。

  其實這些都是手板眼見功夫,很早之前陳震便教過他碾磨黃豆的技巧,必須要用陰力推磨,這樣手臂才不會酸痛,而且石磨轉動起來也會更加流暢。

  隻不過陳長柏實在是不喜如此枯燥無味的活,所以每當陳震讓陳長柏幫著磨黃豆,陳長柏總是倒出一大堆有的沒的理由,千般萬般不願去磨黃豆。

  陳長柏推動石磨的手臂一來一回,不時往石磨中加入溫水,白花花的豆漿順著磨盤周圍的石槽淌出,最後流進一隻石磨槽孔前的木桶中。

  大概忙活了個把時辰,陳長柏才將陳震白天事先泡好的黃豆磨完,之後又燒了一桶熱水,憋了一日的臭汗,痛痛快快地洗上一個熱水澡。

  陳長柏知道他若是將今日的遭遇說給陳震聽,陳震定會笑他是個假帶把的,竟然被一頭畜生追得屁滾尿流

  ,陳長柏當然不願在陳震麵前丟人,便將不慎染在衣裳上的血跡洗去。

  出浴後陳長柏獨坐在八仙桌前發呆,他不停地摩挲著肚皮,腦海中不斷浮現起吞下那顆琉璃珠子前的場景,始終得不出個結論來。

  忽然想起白天的收獲,陳長柏眼眸如芒閃爍,從袖間倒出兩枚奇石。

  陳長柏的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撫過石子,石質滑若初生嬰兒的肌膚,外觀玲瓏剔透,陳長柏越看越是喜歡。

  陳長柏在學塾讀書時,與老夫子的孫女名叫之桃的少女為同硯,念書寫字時同坐一席,兩人之間結下了深厚的情意,不久後便是之桃的生日,陳長柏想將這份禮物送給她。

  而在陳長柏白日夢正酣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砰砰砰地敲門聲,很是大煞風情。

  陳長柏趕緊將那兩枚白璧無瑕的石子收好,單憑敲門聲他便已知會門外的人是誰,敢這麽粗暴拍響他家大門的人就隻有一個,因為如果有其他人敢像這樣子敲門的話,會被陳震大盆豆腐扣在腦門上。

  至於此時在門外風風火火拍門的少年,倒不是因為陳震對其網開一麵,他之所以敢如此肆無忌憚,視陳震定下的規矩若無物,是因為陳震實在是拿他沒轍。

  門外的少年每回都像天神敲大鼓般叩響大門,陳震不止一次給他扣過豆腐,可越扣他越來勁,竟還高高地豎起拇指,稱讚陳震是真英雄,他爹從不敢給他扣豆腐盆子,平常連棍棒都不敢對他使,他是頭一回感受到做兒子的感覺。

  陳震對此深感頭疼,頭一回碰上了硬茬,竟是無計可施,可後來才發現那少年哪裏是什麽硬茬,分明是本性使然,說白了就是缺心眼。

  門外的少年遲遲不見陳長柏開門,便大聲喊道:“你死啦死啦,你在裏麵幹嘛?趕緊開門!”

  眼見豆腐鋪子的大門就要被拍爛,裏頭才咯吱地打開了一條縫隙。

  陳長柏探出腦袋,沒好氣地說道:“你喊誰呢?”

  站在豆腐鋪子外的少年長得喜感十足,一對小蒲扇般的招風耳,身材渾圓如球,即便是站直了身子也才到陳長柏耳根的高度:“當然是喊你啊。”

  陳長柏一臉無奈道:“這麽晚來找我做什麽?”

  招風耳少年顧望了下左右,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死啦死啦,咱進屋說去。”

  門外的少年叫黎木,財神客棧的少東主,他爹是財神客棧的大掌櫃,與陳震是故交,他自幼便與陳長柏相熟,兩人還在學塾念書那回幾乎形影不離,陳長柏之所以被老夫子攆出學塾,與阿木有著莫大的關係。

  陳長柏還是沒有要讓阿木進門的念頭,因為阿木每次來他家總是讓他提心吊膽,就說上回,阿木竟然動了那把陳震從來不讓人碰的豆腐刀,要知道他這個當兒子的有一回不過是好奇,便悄悄握了一下那把豆腐刀的刀柄,當場被抽得屁股開花來。

  阿木倒好,說那把豆

  腐刀渾身上下都是靈韻氣息,便趁著陳長柏不注意給扛回家去了,陳長柏嚇得麵如死灰,好在陳震灌了幾壇子烈酒,睡得昏昏沉沉,這才給了機會陳長柏將豆腐刀原封不動地追回來,要不然恐怕兩人要被陳震丟到苦海河裏去。

  再上一回,阿木來到陳長柏家打開了老夥計的槽子,牽著老夥計到鎮子上溜達,陳震爺倆以為老夥計給偷雞摸狗的拐跑了,爺倆跑遍了整座葫蘆鎮一無所獲,最後卻在財神客棧找回老夥計,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

  陳長柏正要關上門:“打住,不要亂給我起綽號,難聽死了,我叫陳長柏不叫死啦死啦。”

  阿木見狀急忙伸出一腳架在門縫之中,不讓陳長柏有機可乘。

  陳長柏示意腳下:“待會夾斷了你的豬蹄可別嗷嗷叫。”

  阿木湊到陳長柏耳邊,鄭重其事道:“咱鎮子來絕世高手啦!”

  陳長柏啊了一聲,難以置信道:“絕世高手?”

  阿木點了點頭便要趁機推開大門,可陳長柏死活不退半步。

  陳長柏又問道:“你從哪裏得來的消息?”

  阿木嘖了一聲說道:“是我爹親口說的,難道還有假不成,晚市那回有個桃木盤發的年輕道士經過客棧,那道士不過是來往長街的途人,我爹卻匆匆跟出門外,我追了上去問了個究竟,我爹連連驚歎說那道士不簡單,讓咱以後在街上碰見了記得離遠一些。”

  阿木接著道:“這不,我這立馬就趕來告訴你了,你倒好,連門口都不讓我進,不過話說回來最近鎮子還真是多了許多生麵孔,平日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能碰著個外鄉客實屬稀罕,這段日子卻平白無故地熱鬧了許多,你說鎮子是不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說到這阿木的神色便顯得愈發激昂,好像巴不得小鎮立馬就變天,其實他與陳長柏如出一轍,是那些小說雜文的忠實擁躉,盡管不知那些神鬼誌異中所描述的是真是假,但他仍是十分想見識見識神仙打架的場麵。

  陳長柏對阿木的長篇大論沒有興趣,賞了他一白眼道:“這就是你說的絕世高手?你爹說那道士不簡單,那可有說到底是哪裏不簡單?”

  阿木想了想搖頭答道:“這倒是沒有說。”

  陳長柏差些吐出一口老血來,靈機一動便問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位道士如今人在何處。”

  誰知阿木點了點,神秘兮兮地說道:“我一路偷偷跟著他,親眼看見他走進了紫鳳樓,走的是還是後門。”

  陳長柏故作陷入沉思,揉著下巴道:“這樣吧,你先去打聽清楚,若那道士真是絕世高手,我倆再去碰碰運氣求他收我倆為徒。”

  阿木沒有說話,聚精會神地看著陳長柏。

  陳長柏拍了拍阿木的肩膀,故作語重心長道:“記住了,你我的前程全都在裏頭了,可不能出一絲紕漏啊,快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