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胡公子巧施連環計 神仙堂圍殺楊道台(一)
作者:九十四個夢      更新:2020-06-28 23:50      字數:4357
  夜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對於現在的陳風來說,複仇或許是唯一生存下去的信念。

  一個人能有多惡,便能有多善。看似荒誕可笑的手機算壽命,無疑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陳郎中,以前想過複仇嘛?”我撿起竹杖,遞到他手中。

  “拿什麽跟朝廷鬥?我隻想著陪伴婉兒,苟延殘喘而已。”陳風從桌子上又拿過一壺酒喝著說。

  “別喝了!”我一把拽住陳風的長衫。“你若還是這副模樣,那如何複仇?”

  “胡公子既有那通天的神通,還要問我?”陳風笑著,突然瞪著我嚴肅的說,“你既然能改命,便能不能改那那拉氏的壽命?”

  無語凝噎。

  此時我要是將一切都告訴陳風,他斷不相信。也必然崩潰。一個人短時間內受到兩次打擊,很有可能做出過激之事。想到這裏,我決定再瞞他一瞞。

  “世上道法皆有弊端,這覲天寶鏡之卦術,其弊端就是要耗費我大量功力,且恢複起來極慢。”我鬆開陳風的衣物說道。

  “真是浪費。”陳風低頭繼續飲酒。

  “聽我說,陳風,我隻說一遍,現在的滿清已經昏朽不堪,洋人都可以在我們自己的地盤上修建鐵路。可能我不能在很短的時間裏幫你複仇,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可以在這炎涼世態中,去幫助、解救更多苦難之人。話,我便說到這,去與不去,你自己決定。我在馬車上等你,就一炷香的時間。”

  走下閣樓,徑直朝馬車走去,靠在車上,看著亮燈的二樓。

  黃四呈、陳風其實都是可憐人,都是這個昏朽的清政府所締造的可憐人。試問,誰不想安居樂業,兒女雙全呢?可就是這麽點在現代看似平常的願景,在這個時代,都顯得那麽難能可貴。

  一炷香時間將至,樓上還是沒有動靜。我暗自歎息。陳風可能還是下不了決心。

  罷了,我登上馬車。陳風來酒肆時散回了所有家仆,現在連馬車都無人為駕。拉起馬鞭,剛準備抽下,隻見樓上傳來破碎之聲,接著,便是陳風的聲音:“胡公子,我本不願管那世俗之事,隻想陪著婉兒度過餘生。但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重於鴻毛,我從小便立誌,不願做那鴻毛!陳某願與你共破那世態炎涼。”

  我笑了起來,“死瘸子,那你還不快快下來!”

  不一會兒,陳風便杵著竹杖,和玉蟬走了出來。我上前相迎。

  “玉蟬,照顧好婉兒,我定會回來的。”陳風對玉蟬說。

  “陳郎中,放心吧,我一定照顧好婉兒,在此地等您回來。”玉蟬哭著說。

  陳風再不應話,一瘸一拐登上馬車,看著我道:“胡公子,去往何處?”

  我跳上馬車,“殺楊浦。”

  馬車緩緩前行,陳風將竹杖放在腿上,回頭。在他心裏,這是他最傷心的地方,也是他找回自我的地方。

  行車半程,已月上梢頭。停好馬車,敲響了黃四呈的家門。

  謝英蘭開門,看著我和陳風二人歸來,滿是疑惑的問道:“恩公,你怎與這惡郎中一起回來了?”

  “進屋說,英蘭。”我推著英蘭,拽著陳風,往裏屋走去。

  剛進門,黃四呈便從裏屋走出來,“恩公,你怎麽跟這惡郎中一起回來了?”

  我與陳風對視一眼,低頭苦笑,“死瘸子,能告訴他們嗎?”

  陳風不言算是應允。

  “你二人跟我進來。”我叫著黃四呈和謝英蘭進了裏屋。我將陳風的一切故事,都告訴了他二人。

  “哎呀,那照恩公此言,那陳郎中可真是菩薩心腸,世間少有的大善人啊。”黃四呈驚掉了下巴。

  “是啊,我二人剛剛卻還在叫他惡郎中。”謝英蘭懊悔的說道。

  “無妨無妨,有道是,不知者不罪。”我安慰二人道。

  黃四呈走到旁邊,扛起一張椅子,走到我身邊,“恩公你是如何知道這些事的。”

  我看著他:“天機不可泄露。”

  開門,黃四呈扛著一把凳子,小跑到陳風身邊,用袖子擦了擦,滿臉賠笑的說:“陳郎中,此前我夫妻二人,不知您所做之事,言語上多有得罪,陳郎中見諒啊。”

  陳風卻是站在原地,把玩起了竹杖上的玉石,也不應答。

  謝英蘭也走到跟前,“陳郎中,您看您做的那些事,那麽隱秘,也不怪我們不知道啊。您說是不是。”

  黃四呈用手肘頂了頂謝英蘭,扭頭看著他,一臉嫌棄的樣子。

  看著二人著急的樣子,我苦笑不得,走下台階說道,“瘸子,別端著了。他二人也沒有什麽壞心,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個大惡人呢。”

  陳風傲嬌的看了我一眼。

  “哎呀呀,冤家宜解不宜結,陳郎中大人不記小人過,快快請坐。”黃四呈憨笑著扶著陳風坐到椅子上。

  陳風還想耍點小脾氣,無奈黃四呈力氣太大,動彈不得。

  我走到陳風麵前,“瘸子,此人叫黃四呈,這是他妻子謝英蘭。”我將黃四呈與謝英蘭的事細細的與陳風說了一遍。

  “瘸子,你可知那楊浦的每日行程?”我蹲下來看著陳風突然問道。

  陳風想了許久,扶著竹杖站起身來走了幾步。“我與那楊浦是麵合心不合,他擁兵自傲,氣量狹小且性格多疑。早年因藥引之事,時常派人跟蹤我。卻都被我躲過。而後我知他愛書畫名作,便每年與他送上名家書畫,楊浦拿人手短,這才表麵上與我稱兄道弟,對我放鬆警惕。”

  “但是我卻知他一個秘密。”陳風轉過來麵對著我們。“楊浦每晚都要去神仙堂吸大煙。”

  “每晚都去?”我問陳風。

  “嗯。我萬般肯定。那神仙堂掌櫃的每晚都在店中等待,無論多晚。”陳風肯定的說。

  “帶多少官兵?”我問。

  “這倒是不確定,少時3、5人,多時10多人。”

  “那神仙堂與楊浦家有多少路程?”

  “半個時辰足矣。”

  我一隻手拖著下巴,看著他們說道,“這可能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我們都聽你的,恩公。”黃四呈著急的說道。

  “容我想想。”我閉著眼睛說道。

  腦海中,《孫子兵法》、《三十六計》等書籍快速翻頁。我思考著該用什麽樣的方法,才能將楊浦永遠的留在那神仙堂中。

  有了。

  “你們過來,我說道。”三人湊近了我。

  “明日中午通車大典,人潮湧動之時,楊浦必然親自巡視,我們隻需如此這般”

  “有恩公此計,此次楊浦小兒必死無疑!”黃四呈自信的說。

  陳風道:“此計當真可行?”

  “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應該可行。”我回道。

  陳風點頭。

  “好了好了,且都去睡吧。明日一早,我們去觀那巨龍盛典!”我伸著懶腰,走進偏房,回頭看了一眼陳風,“瘸子,要不進來一起將就一晚?”

  陳風白了我一眼,“明日車站見。”便獨自走出門去。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黃四呈便叫醒了我。

  我睜著惺忪睡眼問他,“都準備好了?”

  “放心吧,恩公。”黃四呈道。

  “待我洗漱便啟程。”我坐起身道。

  晌午之前,我們三人到達了車站。

  看到眼前此情此景。我愣住了,真像書中寫的那般,這輛火車停靠在月台,車身深綠作色,兩旁雕的是那碧眼金須五爪龍,車頭上鑲的是那琉璃珠光七彩珠。當年,《申報》還特意刊發了一篇題為《民樂火車開行》的報道,言上海市民爭相乘坐火車,沿途鄉民亦是喜孜孜地看火車經過:“或有老婦扶杖而張口延望者,或有少年荷鋤而癡立者,或有弱女子觀之而喜笑者……未有一人不麵帶喜色也。此時場景,正是這報中所記。隻是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這可是洋人強行在我們的地盤上修建的啊,清政府**無能,百姓亦兩眼昏花。

  這時,我遠遠的看見陳風走過來,向我點了點頭。

  我也不再去看那巨龍,因為,此計已經開始了。轉身向黃四呈和謝英蘭點了點頭。獨自向人潮中走去。

  “道台大人,今日這人真的是多啊。”一官兵頭目向楊浦拱手作揖道。

  “明哨暗哨可都布好?今日不同小可,一定要密切監視,不可生一點事。”楊浦背著手說道。“有疑似生事者,不論男女老幼,一律先抓進大牢。”

  “屬下明白!”

  楊浦在月台上背著手巡視著,後麵緊跟了四個官兵。

  “前方何事?”楊浦指著前麵一群圍著的人問,“速去查看!”

  身後官兵衝將前去,拉開人群。等著楊浦過來。

  “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敢在此鬧事?”楊浦大聲問道。

  “官爺,這人偷了我的銀兩,卻不還我。”老婦人指著身旁的年輕人向楊浦告狀道。

  “官爺,小人斷斷沒偷。”另一個年輕人反駁道。

  “還說你沒偷!我分明看見了!”

  “你個老婦血口噴人!”

  兩人你來我往相互爭吵。

  “夠了,將他二人押入大牢,明日在做理會!”楊浦怒斥道。

  “是!”身後官兵將那老婦人與年輕人控製住,拖離了圍觀的人群。

  “都散開!再有圍觀者,與那二人一般下場。”楊浦轉身對圍觀人群說道。

  人群一嘩而散。

  “還治不了你們了。”楊浦又將手背起來,自言自語道。

  “楊兄好生威風!”背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楊浦循聲而視,笑著說,“喲,陳郎中。今日怎得有空跑到此地了。不給人看病了?”

  “今日在下得知這巨龍通車,便想前來湊個熱鬧。楊兄是了解我的,現在這鬆江府哪個不要命的還敢找我看病?”陳風賠著笑說。

  “陳郎中,你看這巨龍,多壯觀啊。”楊浦一臉自豪的說。

  “這不是楊兄平日善於治理,這鬆江府才有此盛景啊。”陳風杵著竹杖笑道。

  “要我說,陳郎中這張嘴,可真是厲害喲,說的話就是叫人喜歡。”楊浦指著陳風說。

  陳風湊近了楊浦,“楊兄,我身上可有一物,要比這巨龍更壯觀,比這嘴,更甜。”

  楊浦轉了過來,“是何物也?”

  陳風湊到楊浦耳旁,“《八十七神仙圖》。”

  楊浦突然睜大了眼睛,“莫不是畫聖吳道子之《八十七神仙圖》??”

  “正是。”陳風輕聲的說,“前些日,我一同鄉從京城回來,說是收到一墨寶。我一看到確實珍品,便死皮賴臉讓他賣與我。為這事,差點與我那同鄉動起手來。”

  “陳兄真是好眼力,這《八十七神仙圖》可是精品中的精品啊,不知陳兄何時有空,讓楊某掌掌眼?”

  “我今日出門急,恰好沒帶在身上,楊兄若是想看,我可去家中取來,隻是”陳風猶豫道。

  “隻是什麽?陳兄?”楊浦急不可耐的問。

  “楊兄,誰家有寶拿出來在眾人麵前炫耀的?”陳風看著這月台上來來往往的人說道。

  “這這”楊浦來回踱步,“陳兄,你看這樣可好?不時,這巨龍發車典禮便會結束,到那時,我去你家中一賞?”

  陳風想了一想,“要不我直接送去楊兄家中,也省得楊兄來回奔波之苦。”

  “哎。陳兄說的哪裏話,見此墨寶,怎會奔波。”陳兄不用客套。

  這楊浦打的如意算盤,他心想今日這鬆江府人滿為患,大小官員都在,若是這陳風揣著此寶去往自己家中,叫人撞見難免心生疑惑。傳出去對自己也不好,若是自己前去陳風家中,便可向以往一樣,又能將此寶收入囊中。

  “那,在下便回府上備些酒菜,靜等楊兄?”陳風試探著問道。

  “甚好甚好,待我這邊差事辦完,便前來尋陳兄。”楊浦高興的說。

  陳風拱手行禮,轉身離去。

  楊浦看著陳風一瘸一拐的身影,心中萬分高興。

  遠處的我,看見這一幕,自知楊浦已經中計。隻要黃四呈那邊不出什麽差錯,今晚楊浦便必死無疑。